【落笔于无光处之秘辛】
【楚令昭卷·柒】
秦厦国境,峙祯十七年,西京。
宫禁之内,重重殿苑寂隔霜寒,女孩立于玉墀边缘,观对满苑覆雪晶莹。
萧罂自殿廊拐角深处踏出,来到廊畔,将一副藕荷色手衣套在女孩手上,手衣背处藻云纹绣线间隙缀着几枚丰腴的南珠,华彩璀璨,与女孩冷白纤细的十指相彰,衍出一片朦胧清华。
萧罂眉眼带起浅兴,“秦境官贵行爻衍为上雅之事,只是我素少碰玄事,虽与我那皇兄同样喜爱声色雅戏,却并不似他那般擅秦爻与爻衍,今夜兴起,可到底不精通。既令昭亦擅这些,便请你来陪我行。”
“闻香知命?”
女孩容色美丽不似凡相,飞霜点落于她的眉间,刹那间,玉华染瑰绮,白星点锦靡。她没有望见身畔少女眸中的静谧执迷,目光仍落于苑内覆雪,“阿罂不是不信鬼神玄异之事?”
“今年夏月以来,逐渐信了些。”萧罂眼睫轻敛。
女孩没有接这话,风雪渐浓,宫苑内飞雪裹卷着凓冽,从长廊内贯涌而过。
积雪层层添厚,连檐下都沾惹了一地冰花。
“西京从未下过这样大的雪。”萧罂视线亦投向苑景。
又是长久的静谧,女孩回望身后,“阿罂,放我回去罢,两秦割境不可挽回,太师不会杀我,你明白的。”
破晓之光透来,萧罂上前半步,却是扶住女孩的双肩,隐隐将两人衣上的暗香织连,她流连于息前馥郁,“两秦分境,来日我更能护你,留在我身边,颐鸾宫五苑十二殿,我皆赠于你一人栖居。”
……
太师府。
一众侍从惶恐跪地,垂首告罪。
“是奴有罪,小姐被公主拽上了车驾,奴实在不敢拦!”
男人擎着玳瑁漆长烟杆,浅吐云雾,视线凉凉扫过下方众侍。
“当世逐美风行,他们萧家上下皇族宗室,更是贯爱作那金屋玉殿匿人的异举,吃错了药也似。你们任她被萧罂带走,是让本座要人要到贵妃面前?”
不知被哪句话刺激,侍从纷纷抬头诉怨:“就咱们那位小姐,案上那髀骨琵琶颅骨杯,她园内的花草都红艳得快滴出……,她被公主掳宫里,依奴看那也是两人志同道合兴趣相投。”
另有侍从紧接着道:“上月夜里奴经过放置人彘的院子,割了舌头还有人声,奴魂都险些吓没,走近才看见是小姐撬了院锁在里头跟那缸东西念秦史。夜里妖鬼也似!太师您从何处寻到的这位,奴瞧着小姐才像灌了几年错药!”
上座,男人摩挲过细长的烟杆,神色不明。
“祈寿塔坍塌,今上怒意更添,本座有的要忙,去把参与筑塔之人的名册提出来。”
管事应下,又道:“虽说塔脆如纸壳根源本就在这些凶心暗藏的工匠,可先时送去宫里的密折被拦,信使被缢,太师不查此事?若不是有人拦了折子,祈寿塔早拆了,何至于坍塌起不祥之言?”
男人却起身,大步向内庭走去,只遗下一道余音,“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