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警贼》：“卧底”黑帮采风

以前，我和朋友们在夏天会到江原道一起喝酒。一次偶然机会，在冬天约到那附近爬山。爬到山坡时，一眼望去，茫茫雪海，我脑海里突然浮现“雪景中一个即将死去的男子躺在地上，另一个男子跪在他面前一言不发”的场景，我想，这两人间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当时我觉得这个场面非常帅，能拍成电影。

为了让全片圆满地到达结尾，我从开篇便给主角铺垫，当河流最终汇起来，最后的结局自然而然会成为点睛之笔。《八月照相馆》也差不多，男女主有着各自的身世，然后两条主线慢慢并到一起，达到完美结局。整部戏围绕一男一女两人的感情戏慢慢发展，结尾就不会令人感到唐突，而是水到渠成的感觉。《双生警贼》与此相反，是先把结尾构想出来，再拼凑前面的故事。这种工作让我费了很大的力气。

为了写好《双生警贼》前半段，我专门探访了江原道当地的男男女女们，把在那里见过的人的性格、特点都记在了心里，然后描绘成剧本里的一个个人物形象。周围配角已经差不多构思完了，但主人公的人物特色该怎么描绘？无法获得进展时，我又开始在当地取材。

首先，我在剧组里找了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把他和一些工作人员派进刑警大队。小伙子很有能耐，很快和当地刑警们打成一片。后来大队同意，拿出一周时间带着剧组去抓捕犯人。以我当时作为40多岁大叔的经验来看，若采访某人时直接表明自己是导演的话，便很难探得他的全部真心。可此时，大家已经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所以在陪当地刑警破案时便收获很多。小伙子做了细节详尽的记录，这份记录不光用在了《双生警贼》，2015年拍《无赖汉》时也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把年轻剧组成员派给刑警大队期间，我自己也没闲着，就去采访当地黑帮。我甘愿给黑帮当秘书、提包、打扫家务，想尽办法和他们套近乎。我看到了很多东西，并不是如大家所想，黑帮参与了什么暴力行为，没有这样的事。我看到成员们过生日或是其孩子周岁的时候，内部人士会为了随多少份子钱而吵起来。很多大汉就像十几岁小孩子一样幼稚地彼此对峙。我的所见所闻也如实地写进了《双生警贼》这部电影。

探访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黑帮接受采访后，表示“既然给了你想要的，你至少得双倍报答”。他们要做一部日本黑帮电影，逼我去给他们当导演。我实在是害怕极了，就把手机关机后扔掉了。终于摆脱了他们的追踪，总算可以干自己的活了。

这虽是个极端例子，但也说明，想写好一个剧本，一定要做好采风取材的工作。一个韩国编剧会拒绝一切暴露其身份的采访，他会很好地伪装起来，跟被访者套近乎。

《双生警贼》刚开始非常不被看好，幸运的是，大明星朴信阳决定加入，才成功开拍。不过后来片子票房惨淡。我和制片方想复盘一下失败原因，聊了很多，比如拍摄时正值严寒的冬天，道具血都是用红糖做的，一沾到衣服上会立马冻住，非常糟糕。拍摄现场我就决定，下一部电影要拍个明快点的，不再拍这么灰暗的主题，绝不会再流血、死人，然后就是十五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