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宝玉吐心中志，智深分南方差

且说回荣国府这日。

贾琏未进府，所以不知晓因为今日早朝的原因，方才北静王水溶一封拜帖已经是发来荣国府，顷刻间就要登门。

因为水溶这帖子，荣府两房人都是聚齐，再开中路荣禧堂接待。

正忙碌间，贾母问了句：“琏二那混世魔王归了家没有，王爷登门，他别还在外喝酒。”

鸳鸯忙使了人下去问。

不久，便有了人回来答道：“二爷马车回了，人好像是去了东府那边。”

贾母不悦道：“去了就是去了，哪有好像的道理，再去东府那边看看，顺便叫珍哥儿也来接待王爷。”

来人应声下去。

……

北静王登门，荣国府这边依旧是同上次一样，叫了阖府的男丁来接待。

在四王八公里头，贾家与北静王府的关系本就算是较好的，且水溶这次亦是带着和善而来，故一行人落座，显得是欢声笑语。

水溶是学识出众的，因考教贾宝玉出了一对，曰：“山头爬日，穿堂明暗侵居室。”

贾宝玉这般年纪，哪里懂太多，只尽量往工整里对，回道：“海上生潮，入幕澜浪掀枕被。”

‘侵’对‘掀’也算恰好不过。

贾政在旁补了横幅，曰：“席间梦江南。”

因为先前说起的就是贾家金陵故事，故而贾政这个横批正是合适，于是满座皆称好。

如此这般，对联场景就出来了，人在席上睡着，一梦之间，江南的山海就来了屋外，唤人出去。

荣禧堂场间因为这对联一时间其乐融融。

水溶趁着话头，来问了宝玉日后志向，相比于贾琏，只论个性而言，宝玉与他的性子更加相合，是以颇有一番期待。

贾宝玉道：“回禀王爷，若说些实话，我将来是个不要去为官作宰，不要那经济仕途的。如今朝廷重文章，叫人埋头八股，最后写得字些许灵气都没了，叫人成了腐儒臭生。”

这话多少让水溶有些失望。

二老爷贾政在旁怒视道：“混账东西！你不过几岁的年纪就敢放出这等话？将来你既不要仕途不去经营，又是五谷不勤，最后想饿死不成？”

实在是宝玉见着王爷和气，说话便太过放肆。若不是贾母等人在旁，贾政便该要气得动手。

贾宝玉将头一缩，不敢搭腔。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有人匆匆进来禀告道：“二爷回来了！”

就在其后，贾琏进了屋，他那身因在宁国府那边沾了血迹弄脏的侍卫服已经褪下，换了身休闲袍服来见北静王。

贾琏进门，一双眼先和坐着的宁国府贾珍对上，各自沉吟。

贾珍心中微沉，这琏二如今是个不知风月的浑人，方才在自个宁国府那边鼓捣了些什么。

若是发觉了些什么，或是哪个不怕死的告状，那可如何是好？

贾珍这般想着，不免慌乱。

贾琏心中未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方才在宁国府把贾蓉打了个半死，也不知救回来了没有，现在见了贾珍这个苦主便有些心虚罢了。

贾琏贾珍两人此时具被尤三姐蒙在鼓里，叫贾蓉给贾珍挡了刀，所以才有这般误会。

贾琏先向贾母等人请了安，至于自个来此的原因，只推说是在东府那边有麻烦事处理。

一年下来到处闯祸动手，贾琏早就成了混世魔王。

贾母在北静王水溶面前不愿意拆穿，待贾琏入座后，便道：“王爷不日就要南下余杭，有心要抬举我家。琏儿你早做打算，叫你老子二叔他们发信给金陵老家那边，到时有事或是缺人差使了，你去到金陵就是，千万要帮王爷做好差事。”

水溶在旁，微微拱手笑道：“有贾门相助，小王此去江南无忧矣。”

贾母笑着谦虚了几句。

贾母这番话，便不管贾琏的意见，直接将事情定了。

贾琏因这般态度下意识便有些不满，待转而想到杨志正在那余杭节度使府做事，便也是笑出了声。

贾琏暗忖道：“却是巧了，我现在武艺许久未曾进步，正是去寻杨志兄弟打一场的时候，这般岂不是天助？”

荣国府二老爷贾政到底是混迹官场中人，思虑的周到些，便请问水溶道：“王爷，琏二如今是皇城侍卫，若要随王爷南下江南，那该谋个官职外放罢，不知是文官还是武官？”

水溶回道：“好叫世翁放心，这事小王也是有些眉目，除一干仪卫外，皇上还命京营拨出兵马与小王随行。于此兵马间，必然有贾琏世兄一个别部司马之职位，虽是正五品武官，但只待功成回都，便有升迁之机。”

贾琏的龙禁尉侍卫官是正五品，转到同样是正五品的别部司马算不得上好的差遣，因为皇城龙禁尉和朝中翰林院一样，里面的都是清贵的官职。

不过龙禁尉中升官麻烦，一个萝卜一个坑，出来能够建功，倒也差不到哪里去。

贾政见水溶安排的妥当，便是点头称是。

水溶在贾家再坐了一会儿，同贾琏等人说了些话，见时候不早，便是告辞离去。

由贾赦贾政领头，一行人将水溶欢送出府。

待得回来后，二老爷贾政心发感叹道：“琏儿有了宫中侍卫官打底，此行再立下功勋，日后前途在望。”

言语之下，贾政倒是显得寞寞。

他在工部一待多年，事业不成，眼见着侄儿贾琏的官职要超过自个，不免要生出些隐退的心思来。

这心思贾政早有，也许贾宝玉最初就是学的他的。

谁让贾家人出身便在金窝里，张口就是百般皆有，是以上进之心多少有些不足。

待得众人散去，贾琏被老太太唤到跟前，将一副家书交给贾琏。

正是扬州林如海寄来的那一封。

贾母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那姑姑，你南下后记得去林家探望，写信来，叫我安心些也好。”

贾母的神态不复方才同水溶说话时的笑态，隐有悲伤流露。

“这是小事。”

贾琏只粗略的瞟了两眼信件，听得这话暗暗叫奇。

他却是记得的，自打老国公去世后，老太太成了老祖宗，平日里就是个只要享受的，现在这般忧心忡忡的情况真的可谓是破天荒了。

那在林家的姑姑这般得老祖宗的宠，也不知比起宝玉如何？

不过是亲戚往来而已，贾琏自然是应下，凡有要他带到林家的东西，也都是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