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实？”黑暗里郭妙龄突然从床上弹起来，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幽怨和委屈。
“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你就是表面老实，心里的小想法说不定比我还多。”
撅嘴叉腰，她不依不饶地把程乔从被窝里拉起来盘问：“这几年你在外面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话题怎么就转到我身上来了？喵喵，咱们是在讨论你的情感问题，不要试图转移注意力。”
捏着郭妙龄纤细的小手指，程乔声音绵绵的：“很晚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咱们睡觉吧。”
这些年的事情她不想多提，至少是不想跟熟悉的人提，毕竟没有谁想要把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展示给别人看。
郭妙龄从小就是个机灵的女孩儿，此时她娇娇软软地窝在程乔怀里点头：“好，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那就说说将来，你真的打算一直都住在老家？”
“也没有......”
“你要是真想在画画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那就得有师父带着，想要找师父就不能一直住在老家。小乔，咱们是朋友，所以我劝你好好为自己打算，别赌气。”
郭妙龄这话说完，黑暗中两个人都是长长一叹。
“喵喵，其实我有时候就想不明白我爸妈为什么就非要对我冷言恶语，我是他们女儿啊。”
翻过身，程乔打开手机灯光，对面的郭妙龄不太适应地嘟着嘴：“干嘛突然开灯，我眼都快瞎了。”
嘿嘿.....
傻笑着，程乔赞叹：“喵喵，你长得真好看，皮肤又白，小时候你爸妈对你又好，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在孩童时期，程乔不止一次讨厌过自己小麦色的皮肤，更多的时候她会讨厌自己的沉闷和无聊，她无法像别人一样说有趣的话。
甚至很多时候她都会怀疑自己，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基因不好，要不然为什么别人从小就会那么有趣，而她自己就是个无聊的人。
“喵喵，说句内心阴暗的话，以前我很羡慕你有男孩子追，因为我从来没有男生喜欢，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长得太丑了。”
“傻子，想什么呢？”
捏了捏程乔脸上软乎乎的肉，郭妙龄面露无奈：“知道什么叫曲高者和寡吗？你上学的时候成绩好又漂亮，平时我们拉你一起玩你总是因为看书拒绝我们，这样的女神哪有男生敢追？”
刮了一下程乔的鼻子，郭妙龄撇撇嘴：“还说呢，那时候你是要多冷漠就有多冷漠，跟你说什么你都看起来不感兴趣的样子，我被你拒绝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伤心。”
“我哪有~是很多你们玩的东西我都不会，所以不好意思跟你们一起玩儿。”
缩了缩脖子，程乔有些没底气地反驳着，此时听到郭妙龄提起她才明白这些年的孤独并非都是别人排挤的原因。
或许有时候是她自己太过谨小慎微才导致和同学家人之间的关系越走越远，毕竟一直在拒绝的人是她，是她只想展示给其他人自己最美好的样子。
这一刻，看着郭妙龄被照亮的清澈眼神，程乔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喵喵，谢谢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我一直都以为是我不够好所以没有人愿意搭理我，谢谢你......”
“好了，咱俩之间还需要说谢谢吗？我也一直以为你讨厌跟我们这种人一起玩儿呢，毕竟你从小就有想法有梦想，真的是很让人佩服，特别是现在可以为了梦想努力。”
擦着程乔的眼泪，郭妙龄神色温柔地嘟囔：“傻不傻，因为这种事情伤心这么久，玩儿不好学学就会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怕啥？”
“怕被别人嘲笑，你小时候还说我扫把星呢。”
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盯着郭妙龄，程乔委委屈屈解释：“上小学的时候我身体差，那时候我又黑又瘦就像是瘦猴子，你每次放学走到路上的时候都跟别人说你是福星我是扫把星。”
“喂，那么早的事情你还记着，你也太记仇了吧？小乔，你该不会还在某个小本本上记了我很多不好的事情吧？”
被程乔的言论所震惊，郭妙龄瞬间瞪大眼睛。
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小事了，她早就忘光了，没想到程乔居然还记得。
孩童时期的小事还需要记着么？
“你当然不记得了，反正伤心的不是你。人家都说人类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往往都是那些伤心的事情，你小时候过着众星捧月一样的生活，你当然不伤心。”
话说到这里，程乔心中那些埋藏多年的话就像是要找到出口一样疯狂往外涌，平时的小心翼翼荡然无存。
“好，以前的事情我的确是不记得了，你说的是对的。”
拉住程乔的手，郭妙龄用母亲拍小孩一样的手法轻柔地拍打她的背部。
“好了好了，小时候的我的确是被我妈宠的无法无天，如果说了什么对不起你的话我今天都跟你道歉，对不起。”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是程乔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嚎啕大哭，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哭的如此任性。
她是个泪点很低的人，这些年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哭着睡着的，但哪怕是一个人的时候她也是静默地哭泣，就好像大声哭泣也成了一种罪恶。
但今天，当年在意的事情全部揭开，程乔放弃了所有的体面和坚持。
都不重要了，那些过往都不再重要了......
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程乔就看到了郭妙龄笑眯眯的样子。
“你大早上盯着我干啥？”
“哈哈，我是觉得你昨天晚上还挺可爱的，抱着我絮絮叨叨地说自己这些年的委屈。”
拉上被子盖住脸，程乔一双眼睛里满是幽怨。
“你就笑吧，反正我就是这么幼稚的人，我就爱记仇我还小心眼儿，哼！”
盖在被子里，程乔的声音闷闷的，郭妙龄却是把她从被子里扒出来。
“还会跟我吵架了？这些年我可羡慕你，你爸妈那么宠你，哪像我爸妈为了给我哥娶媳妇把钱都花出去了，我上学都没学费。”
“羡慕我？你要是被自己爸妈逼着去见一个二婚奇葩男还说你错了时候你就明白我什么心情了，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紧紧护住自己的被子，程乔又想起了前几天自己大半夜在冷风里晃荡的情形，越想心里就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