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仿佛有什么在撬动着,我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一丝淡光从裂缝中照射进来,不停有水渗透进来,我身上的泥土越来越少了,雨滴细细密密地打在我脸上。
众人环绕在我身边,在雨中捧着我,如捧星月。这让我多少有些虚荣起来,可我只是一片龟壳。我还记得那只龟,后来被炖汤了,再后来……我睡太久了,记不清了。
雨淅淅沥沥下着,只觉得好开心,下雨了好开心,真的是莫名其妙,我想不通,下个雨有什么好开心的。
之后的日子里,我曾躺乡间牛车中,曾躺在江河小船上,曾听鸡鸭的喧闹,也曾听枪炮的轰鸣,几十年来,有一个奇怪的声音一直在我心里回荡着:快下雨!快下雨!
见鬼了,我只是龟壳,又不用喝水,要下雨干什么呢?
直到有一天,我被送到一座极其气派的城市里,好家伙,那简直是绝了,无数大厦高耸,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片老龟壳能见到这样的世面,真是前辈子积大德了。
最终我被送到了一个全是老物件的地方,这大概是老家伙聚集地,有些老瓷老铜年纪简直比我还大,虽然我已经忘了自己多少岁,但我还是认为自己要年轻一点的,龟壳的占卜一向是很准,“占卜?”
这个忽然想到的词让我的心重重地颤了一下,忽然,余光里看到藏在角落里的一个残破的古玉佩,那个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我想起来了……
干旱的厄运笼罩着整片土地,褐黄土地上的裂纹比龟壳还要多,尸横遍野。
临危受命!我被刻上雨的印记,在炙热的日光之下,他身穿盛装,全力跳着求雨之舞,皇帝下了死命令,如果雨不来,那么他就会是下一次的人牲。
他一直跳啊,一直跳啊,脸上的汗水不停往下滴,我拼命地给他加油,拼命地喊:“快下雨!快下雨啊!”
声嘶力竭,终于,终于乌云来了,清凉的雨代替了他的汗水,浸润了我,浸润了这片枯死的土地。
大家都会很开心,他也一定会很开心,忽然,他重重地坠下了祭祀台,他手中玉佩掉落到地上,碎裂成两半……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我从回忆中醒过来,看着那块残破的玉佩,喃喃自语道:“放心,放心,我会继续替你守护这个世界的。”
下雨,快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