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高台,石碑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

石屋居然自己动了。

噩物是死物,这是最基本的认知。

所有的净噩法都是基于这一点发展出来的。

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石屋会动!

可事实就是如此。

我没有动,却半边身子进了石屋。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切成了两半。

一半在门外,还是正常的人类身体。

一半在门内,四分五裂,胳膊腿内脏,甚至五官,进入门内的部分,都离开身体,仿佛活物般四处乱窜。

两颗眼球子跑得最是欢实。

一边跑,还能一边把看到的景象传回大脑。

两错乱重叠的视野,映出了与刚刚在石屋外看到的截然不同的情景。

这石屋内碎尸遍地,血污横流,丝丝缕缕的黑红色粘稠管状物交错密布。

屋内盘坐的几个现代人都不见了,只剩下脑袋被管状物吊在半空中,围在地中央的那个三足青铜鼎四周。

那青铜鼎下燃烧着绿油油的火焰,鼎中墨黑液体沸腾不休,隐约可见其中有个小小的漆黑人形上下起伏,似乎极为欢快。

青铜鼎左右两国各站着一人,正是那两个净噩校尉,满脸的肉须不停拂动,暗红色的光芒自面甲的视缝中闪动着,直勾勾地盯着青铜鼎中的小小漆黑人形。

而被我怀疑奉难陀的老人,则站青铜鼎后,胸腹大开,整个空了膛不说,脑袋也拎在自己的手里,那形象简直就是传说中最后一刻的完美复刻。

当我看到他们三个的时候。

他们三个也发现了我。

却没有看我那些四处乱跑的身体部件,而是齐齐看向门口这边。

“最后一位到了。”

奉难陀被拎在手里的脑袋发出嘻笑声。

两个净噩校尉大踏步向门口走过来。

我试着挪动身体,却好像被卡住了般,纹丝不动,眼瞅着那两个形象诡异的净噩校尉越来越近,突然想起了老圣观下的那个净噩校尉罗,下意识冒出一句,“虚二十三,安然无恙!”

那两个净噩校尉听到这一句,身形同时一滞,然后齐齐下拜行礼,“虚四十七,虚四十八,安然无恙!”

奉难陀便轻咦了一声,“许久不见中原来人,你可是奉了大将军将令来的吗?”

我脑筋急转,回了一句,“吾乃净噩校尉罗用,剡国公族孙,奉圣人令巡视。”

奉难陀便道:“孤奉圣人令,建成通天神塔,引封神石屋入世,得炼元婴鼎,如今可是到了交托之时吗?”

青铜鼎内那个漆黑的小小人形似乎兴奋了起来,在沸腾的黑液中不停起伏跃动,发出奇怪的响动。

仿佛许多人在同时低声呢喃细语,充满了令人难以理解的怪异。

随着这声音响起,眼前的视野突兀一变。

我看到,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台。

高台下尸骨垒垒,高台上血污遍布。

一座巨大的石碑立于高台中央。

石碑四周无数形状扭曲怪异的幽魂盘旋飞舞。

苍穹之上,雷鸣不绝,电光闪烁。

电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石碑上有三个古拙的大字,却是认不出来是什么字。

乌云旋集,卷出一个又一个的旋涡。

每一个旋涡深处,似乎都有一个无法形容的东西,正透过旋涡注视着这高台石碑。

石碑前有个高大的身影,手中持着一个短棍样的东西,昂首而立,似乎在与那些旋涡中的东西遥遥对视。

有无数的声音在呼喊吵嚷,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却能感觉到那声音中的急切与不甘。

突然,所有的幻像全都消失。

有人在大叫:“不要相信他,他不是净噩校尉,他是叶蓝,他是我们的敌人。”

我一个恍惚,视线回到石屋内,却见石龙王的脑袋扭了过来,正满是怨毒地瞪着我,“叶蓝,你这是自寻死路!”

那两个净噩校尉猛然起身,同时拔出腰间横刀。

“石龙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上百年也要追求的东西吗?”

我毫不犹豫地使用导噩法,与那黑暗深处的仍在注视着人间的庞然大物取得联系。

噩力汹涌而来,源源不绝涌入我还在门外的那一半身体里。

下一刻,在石屋内四散奔走的身体部件全都受到噩力的感召而跑了回来。

护法身的形象在脑海中转了个身。

我的身体旋即变成了三头六臂的模样。

轰的一声大响,膨胀的身体直接撞碎了石屋的门户。

我六手持械,横闯入内,手起刀落,先斩了那两个净噩校尉,再砍翻奉难陀,最后一脚踩在石龙王的脑袋上。。

“你……”石龙王的脑袋只来得及叫出这么一声,就被踩得粉碎。

我猛得感觉有什么联系在我和石龙王之间的无形东西被同一时间断掉了!

这一刻,我无比清楚的感觉到。

石龙王这回是真的彻底死透了!

青铜鼎内的漆黑人形发出尖锐叫声。

我俯视着那东西,心中再次升起站在巨手上,居高临下注视地下涌出的污物时的那种厌恶感觉。

毫不犹豫地举刀刺过去。

一刀就将漆黑人形刺了个对穿。

那漆黑人形手舞足蹈,剧烈挣扎。

我缓缓抬刀,把漆黑人形从鼎中挑了起来。

突然,有巨大的海浪声传来。

我扭头往窗外一瞧。

赫然看到直连天际的乌黑大海。

海上狂风呼啸,雷霆不绝。

巨大的异物正自乌黑大海中缓缓升起。

祂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方一升起,便占据了半个天空。

森然的目光投向我这边。

刀光上挑着的漆墨人形发出愈加剧烈的尖叫,似乎是在向那庞然大物求援。

难以形容的,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强大噩力汹涌而来,要将我淹没在这小小的石屋之中。

我没有丝毫迟疑,将镇魇刀一挥,便在空中将那看不出具体样子的漆黑人形切为两半,然后挥刀连斩,直砍成几十块方才罢休。

最后,一脚踢翻青铜鼎。

鼎中墨黑的粘稠液体四散流淌。

摆在青铜鼎周围的其他几颗人头被那黑液一沾,立刻露出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