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李相思始终跪在那里,不声不响,不动分毫。
曾经异常灵动的双眸此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空洞死气。
红瑾不知如何是好,扯着冥王的胳膊急道:“你们快想想办法呀,总不能让她一直在这里待着,要知道这里是仙界的地界,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她再不回去,她父母也会急死的。”
冥王看向南元,南元却扭头叹了口气。
他能有什么办法!
冥王只好硬着头皮蹲下来劝道:“相思,我都跟你说过了,阿煜并没有真的离开,他只是用自己玉灵珠的力量封印了墨夜,他乃不死不灭之身,即便他的身体再也没有灵力支撑,也会尚存一丝灵识。你看,你不是好好的嘛,只要你好,说明他还在这四界之中啊……”
李相思依旧一声不吭。
红瑾跟着劝:“相思,你别这样,他们同我说你是一个坚强的姑娘,你要振作起来……”
终于,李相思张了口:“我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只是想在这里陪他一会儿。”
她木讷地说着,眼神始终看着李煜消失的方向。
如果说方才的她如得了失心疯般丧失理智,那么此刻却是无比清醒,她相信冥王说的,李煜还在,所以她要在这里陪着他,等着他。
“可……可你留在这里也没用啊!”
冥王既无奈又着急,他答应了李煜要好好照顾李相思,可她一直跪在这里算什么事儿!
“哎呀你起开!”见冥王也劝不明白,红瑾将他扒拉开,蹲下来拉着李相思的手如哄孩童般哄着:“这样,相思,你先起来,我们先回去,人间就快过了一年了,你总不回去,你父母会担心的。”
说到父母,李相思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松动,却只在瞬间又暗淡下来。
父母……
她终究是一个不孝的女儿……
红瑾不甘心,继续道:“擎圻不是说了嘛,李煜还尚有一丝灵识在,这样,你先起来,我们找找镯子的碎片,说不定他的神识会附在上面!”
果然,李相思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她仓惶失措地爬跪着,开始寻找身边各处,一边找,一边招呼红瑾,
“红瑾,快帮我找,我方才是站在这里吗?还是这里?”
她这般魔怔的样子再次让红瑾酸了鼻翼,眨眨眼睛,强打起精神拽着冥王一起找起来。
可月上中天,一直到明月消失,都没找到一片一渣。
李相思颓废地瘫软了身体。
是啊,她亲眼看见镯子化为了灰烬。
还在奢求什么呢?
尽管不甘,不信,还是不得不承认,李煜,真的离开她了,与他朝夕七年,当真就这样消失了。
恍然想起当初把他从玉龙山捡回家的那一幕,想起如何将他破石成镯,想到……
等等……
李相思忽然一慌,下意识地抓住红瑾。
“相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似乎很是激动,嘴巴都在颤抖着,双手更是死命地抓着红瑾,呜咽的喊:
“有,还有,还有啊……”
“有什么?相思?”
“我打造镯子的时候,剩了一块镯心料……”
不止红瑾和冥王,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元都震惊地冲到她面前,瞪着眼睛道:“当真?”
她又哭又笑又点头,真真是好不狼狈!
四人不做犹豫,风风火火回了玉龙镇,果然人间已过了近一年的时间。
李相思一口气跑回工坊,正看见郑绡云默默抹眼泪,而李天明则沉默寡言地坐在一边。
“爹,娘……”
她颤抖着喊出声,眼泪涓涓而出。
原本以为李煜没了,她的心也死了,直到这一刻看见爹娘,满腔的委屈与难过一股脑儿袭来,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多想抱着阿娘大哭一场,多想跟阿爹控诉李煜这般欺负她。
可是,她不能,她拼命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忍得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而李天明和郑绡云听到声音皆是一怔,抬眸,待看清来人后,一齐起身奔了过来。
郑绡云一把搂住女儿,哭诉训斥:“你这死丫头,到底去哪了,我都快被你急死了!”
“好好好,没事便好,没事便好。”李天明不着痕迹地抹掉了眼泪。
阿娘的怀抱还是这般温暖,阿爹的语气还是这般慈爱,可李相思根本没有时间去温存。
她抹去眼泪,从郑绡云怀里出来,装的一派轻松道:“爹娘,你们莫担心,我和阿煜只是去寻石了,游山玩水忘了日程。”
郑绡云看了眼她身后,只看见了红瑾三人,当下疑惑道:“阿煜呢?”
“阿煜没有回来,他下山的时候扭了脚,我便叫他留在了皇城。”说罢,她又拉过红瑾道:“这三位是阿煜的朋友,是阿煜拜托他们护送我回来的。”
“阿煜受伤了?严不严重?”李天明忙问道。
“不严重不严重,阿爹阿娘,你们别担心了,如果阿煜伤的很重,我岂会独自一人跑回来。”
郑绡云白了她一眼,“既然阿煜受伤了,你自己回来做什么,写封信回来就行了呗!”
“我这不是怕你和阿爹担心嘛,我正好回来工坊拿块石料,阿爹阿娘,我先不跟你说了,你们先招呼一下我的朋友。”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跑去了后院,李天明夫妇只好将红瑾三人请进了房间,招呼了茶水。
三人也尽量表现的一派轻松,在与李天明夫妇的交谈中,尽量说一些让她们宽心的话。
而李相思,一顿翻江倒海,将积压了许多年的石料都翻了出来。
“怎么会没有呢!”
她一边翻,一边焦急地哽咽自语,终于在一个柜子的最下面找到了那个压了七年多的盒子。
她颤抖着拿出来,拂去上面的灰尘,却始终不敢打开,她害怕,怕里面会空空如也。
深吸一口气,咽下喉间酸涩,抖着指头,打开了盒子。
瞬间,她呜咽出声,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冰绿色圆牌,当年切割的边缘痕迹依然清晰。
她踉跄着坐在地上,将玉牌捧在胸口,呜咽出声:
“阿煜,阿煜,你还在,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