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他找个借口溜出警局,用手机拨通卡片上的电话,跟北哥就颂帕死亡的事情谈了几分钟。
他要先搞清楚三贼同颂帕的关系。
正如之前猜测那般,颂帕跟他们是在要账的时候认识的,关系很一般,因为在盗窃金行这件事上一拍即合,才临时组成一个盗窃团伙。
他没敢问第五个盗贼的情况,因为双方还没有彼此信任,问得深了难保对方不会怀疑他的动机。
……
第二天清晨,黄兰登还在焦急地等待指纹比对结果,杨青以母亲病情复发为由请了半天假离开警局,开车前往萨克哈姆维特大街。
路过唐人街的时候他往里面看了一眼。
大大小小的金行招牌悬挂左右,唐人街浴池那边的夜上海歌酒吧沉浸在曦照里,二楼悬挂八卦的房间外面闪过一道白色身影,跌跌撞撞地往走廊尽头跑去。
杨青会心一笑,知道那是宿醉醒来的秦风,而他的表舅唐仁正在浴房外面偷看女房东阿香洗澡,全然不知一场大祸就要砸头上。
一段时间后,他把车子停在幸运咖啡馆前面的马路上,打开驾驶室的门走出来。
透过闪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咖啡馆陈列架上摆放的精美工艺品,那个娘娘腔侍应生穿着墨绿色围裙在柜台前面走过,脸上是大写的“来搞我啊”四个字。
杨青倚着车门点了支烟含在嘴里,往幸运咖啡馆对面的公寓楼走去。
从北哥三人那里了解第五个盗贼的事情算是任务突破点,但是不宜操之过急,考虑到时间有限,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决定到杀死颂帕的真凶那里碰碰运气。
按照秦风的推理,在汽车修理厂工作的李是个有恋童癖的混蛋,因为偷看女儿思诺的日记知道了她被颂帕强暴的事情,于是根据里面记录的作案手法潜入工坊杀死了颂帕,然后嫁祸给唐仁。
李在工坊里藏了超过一周时间,搞不好听到或看到些什么,比如颂帕有没有给可疑的人打电话。
从昨天跟北哥的对话中可以确定,神秘第五人才是黄金大劫案的策划者,颂帕,包括颂帕笼络的北哥三人都是帮凶。
另外还有一件他很在意的事情,那就是颂帕像机的内存卡里除了颂帕跟踪思诺拍摄的照片,会不会还有关于第五个盗贼的线索?
电影剧情暗示内存卡在李的手上,但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才能让那个杀人犯乖乖交出来。
香烟很快抽完,杨青也走进了咖啡馆对面的公寓楼。
现在不到八点,楼道里有股阴冷的寒气,吹得人后背发凉。两边房门紧紧关着,外面是日久生锈的铁栅栏,脏兮兮的墙壁上有孩子的涂鸦与各种小广告,通下水道的、办假证的、治疑难杂症的、解降头的……
公寓管理处的防盗门关着,工作人员还没过来,杨青从前面走过的时候走廊拐角出来一个小姑娘,身上穿白衬衣,下边是黑裙子,后面背着一个有流氓兔挂坠的蓝书包。
杨青脸色微变,目送小姑娘离开楼道,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中。
是思诺,电影里那个心机深沉的借刀杀人者,据说最后的邪魅一笑吓坏了很多人。
托尼是警察,自然很容易查到李的家庭住址,来到楼上后径直走到3326室外面,屈起手指敲响房门。
很快地,门开了,铁栅栏后面出现一张胡子拉碴的脸,阴冷的目光似乎看任何人都带着敌意。
他就是杀害颂帕,嫁祸唐仁的凶手------李。
杨青跟他对视几秒钟,亮出手里的警官证:“李先生对吧,我是警察,这次来找你有几个问题想要了解一下。”
李的表情不见任何变化,没有说什么,拉开外面的防盗门让杨青进入房间。
客厅不大,受南方高楼影响采光不太好,沙发后面的墙已经因为长时间氧化泛黄变暗,上面贴着蝴蝶与鲸鱼的贴纸,旁边的桌子上放着鱼缸,几条金鱼无精打采地来回游走。
茶几右前方的柜子里有许多洋娃娃,不远处是打开的电视机,但是只有画面在闪,不见声音传出。
杨青在只能容纳两个大人的沙发坐下,开门见山地问:“四月十四日晚,颂帕工坊的手工匠人颂帕被人用铁制降魔杵杀死在自己家里,门口的监控录像显示七天内只有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的男子短暂进入工坊。”
李坐在茶几那边的马扎上,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只在听到“颂帕”两个字时眉宇间隐约有戾气浮现。
杨青说道:“我想听听李先生对这件凶杀案的看法。”
“那是你们警察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李说道:“我从没去过颂帕工坊,也不认识什么手工匠人。”
“四月七日到四月十四日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我去了外地散心。”
“谁能证明?”
“……”
李变得有些焦躁,对上面的问题闪烁其词。
杨青看了一眼对面相框父女二人的合影:“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位修理工,他想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杀死某个坏蛋,于是设计了一个密室杀人的方法。”
“坏蛋有一间工作室,工作室的门口装着监控探头,系统会以七天为周期覆盖记录下来的影像资料。为了不使自己暴露,修理工潜入工作室长达一周时间,最终用钝器把坏蛋杀死,之后伪装成坏蛋的样子打电话叫来一名快递员,自己则躲进装佛像的箱子里,任由快递员带着箱子离开,制造出密室杀人的假象,同时将嫌疑转嫁给别人。”
李看杨青的目光变了,里面有震惊,有戒备,但更多的是不解。
“你怀疑我是凶手?证据呢?”
杨青笑了笑:“别着急,故事我还没有说完。”
“修理工不知道,坏蛋是一个盗窃团伙的成员,那些人刚刚抢劫了四家金行,得到的黄金被坏蛋藏了起来,他一死黄金去向成迷,盗窃团伙另外几个成员急得团团转,警察也受到来自高层的压力,辛苦到连觉都睡不好。”
李低着头,眼睛向上瞟,充满敌意的目光钉在杨青脸上。
“如果我是那个修理工,看见警察找上门来,对方明明知道作案手法,连细节都说的分毫不差,却没有带弟兄们过来抓人,还和颜悦色地坐在沙发上闲聊。我一定会认真思考对方的目的,而不是心生歹意准备杀人灭口。”杨青说这句话的时候拍了拍右腰,那里有他的配枪。
这是李第二次被说中心事,脸色变得很难看,对面眼神犀利的警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对方的掌控中。
“你想要那些黄金?”
谈话到这个地步,他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来这里抱着什么目的。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它们的下落。”
杨青仔细观察李的微表情,没有发现撒谎的迹象,这点在电影剧情里也有体现,李涉入黄金大劫案完全就是一场意外。
“你躲在丹的床底下时,有没有听到颂帕跟同伙的对话?”
李脸色又是一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万一对方在诈他呢?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配合我,回答我的问题,大家各取所需,事后我会当自己没有来过;
二,我把你抓回警局,以你无法提供行踪的七天为突破口,配合我手里的证据把你送进监狱。”
李沉吟片刻,看着杨青摇了摇头:“颂帕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从没有进过丹的房间,他中间倒是打过几个电话,可是因为距离太远我没有听清。”
他前天晚上杀的人,新闻报道警方在次日凌晨发现颂帕死在家里,今天这个警察就找上门来,把他的杀人手法完美破解,面对这种智商高到可怕的家伙,唯一能做的就是妥协。
杨青皱了皱眉:“颂帕房间桌子上放的照相机的内存卡呢,是不是在你手上?”
李:“……”
“把它给我。”杨青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行动。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选择,
李起身走到电视机旁边的柜子前,推开印着黑色十字的玻璃,手在里面摸了摸,取出一枚sd卡。
“不要跟别说我来过,我也不会揭发你的罪行。”杨青接过sd卡放好,起身朝门口走去。
“就算没有找到黄金你也不会揭发我?”李站在茶几前面,身后佛龛散发着红色的光。
“不会。”
“为什么?”
杨青头也不回地说道:“因为你很可怜。”
房门缓缓闭合,李阴沉的脸消失在收窄的缝隙中。
杨青记得电影最后秦风揭露了李的恶行后,思诺问他真的杀了人吗?李回答我爱你!思诺说我知道,他说不你不知道,然后便从楼上跳下去,恰巧撞在坤泰驾驶的汽车上。
虽说李对思诺的感情令人不齿,是一种畸形的爱,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作为父亲的他被思诺当成杀人工具,又很可怜,很可悲。
站在杨青的立场,自己没必要揭发李的罪行,因为后面有人会做这种事,他只需要找出盗窃金行的神秘第五人就好了,这也是为什么在与李对话时,他没有提思诺的日记本,没有展示物证的原因。
万一李潜回工坊拿走了可以证明他杀人的蓝牙音响,又或者毁掉隐藏杀人动机的日记本,唐仁和秦风的情况就不妙了。
“破解谜案这种事,还是留给秦风和唐仁做吧。”
公寓管理处的防盗门开了,对面的胖子在低头玩手机,杨青走出楼道口,打量一眼头顶天空。
相机的sd卡里有什么内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