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之上的满天繁星已经悄然向西转过了整个天穹。新一天的曙光,很快就要在如墨的夜空之东擦上第一片象征着黎明的鱼肚白。只不过由于雾气的干扰,在今天的清晨,地面上的人们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致了。
阿伦戴尔城堡书房天花板上的大吊灯依旧映照着安娜疲惫而憔悴的身影。她的脸庞上加深的黑眼圈,还有浅蓝色的双眸周围愈来愈密的红色血丝,表明她此时的精神状态非常的不好。
此时的安娜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望着右手边的全家福照片发呆。
这是她与姐姐、克里斯托夫、奥拉夫还有斯特从北地森林回来之后,在大家都忙于准备自己的加冕礼的时候,抽空从城里的一家新开的照相馆照的。
照片里,身着一身长款连衣布裙的自己骑在斯特的背上,双臂如鸟儿的翅膀一样向身体两侧伸展着,脸上挂着非常灿烂的笑容。长长的头发被编成她一直很习惯的双麻花辫分别垂在左右两侧的肩前。布裙的裙边还有着番红花、向日葵、柳兰和玫瑰花的装饰,既有朴素之风,也有华贵之气。
而姐姐艾莎则穿着她那身白色渐变青灰透明色的自然之灵元素冰纱长裙,披散着她的一头白金色及腰长发,站在斯特的左边。双手交叉下垂叠于小腹处,冰蓝色的眼眸微微向右侧的自己轻瞥,抿嘴微笑,优雅而端庄。
克里斯托夫站在斯特的右边,脸上挂着他一贯以来的乐观的笑容,眼睛朝左侧翻着,双臂弯曲向上抬至他的后脑勺,扶着骑在他的脖子上,正咧着嘴大笑,并向自己这边伸展着树枝手不知道想要做什么的奥拉夫。
驯鹿斯特的脸上则保持着一个如同哈士奇犬式的滑稽的表情,估计下一秒克里斯托夫就会模仿出某句逗笑的驯鹿语,为这个小群体再增添一些欢笑。
虽然整张照片都没有色彩,但照相师用他精湛的技术把每个个体的表情和动作都抓拍得非常到位,充分地展现出了照片要比任何精致的画作都更能还原人物或者景色本来面貌的优势。
而且也如过去的这三年里,阿伦戴尔的皇家画师每年都会非常用心地为他们几个人画上一幅的全家福油画一样,这张照片也将他们身上所流露出的满满的开心与幸福之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相比之下,安娜还是更喜欢有着鲜艳色彩的油画,但这也并不妨碍她把这张精心装裱起来的黑白全家福照片视作无价的珍宝。
“呵呵!姐姐,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安娜看着木雕金丝相框里的黑白全家福照片轻轻苦笑了一声,把目光聚焦在了艾莎的身上,自言自语道。
此时她是多么想回到照片或是油画里自己的状态,轻松地面对眼下这一堆忧烦之事。
可在当下,照片里的人,除了自己,都极有可能已经陷入某种未知的危险之中,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宽大的办公桌上还摆放着一大堆由王国各个部门的大臣们呈递上来的文件和奏章等待着她的批阅。不过通过它们略显凌乱的摆放位置可以看出,桌子后面的那位年轻的女王已经完全无暇顾及于此了。
安娜用两个胳膊肘拄着桌子,竖起前臂,用双手把自己的脸完全捂住了。她额前的一排红棕色的刘海有的覆盖住了她手指的第一个关节,有的则是穿过指缝缠绕在她的手指上。
“咚咚咚……”
不知保持了这个姿势多久,书房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了。声音很轻,显然来者有些担心怕惊扰到里面的女王,而不敢弄出太大的响动。
“安娜女王陛下,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门外说话者是位上了年纪的妇女。
“噢……格尔达阿姨,帮我拿进来吧,谢谢!”
安娜把自己的双手放了下来,掌心向下摁在了大腿上面,然后绷直双臂,在椅子上做了一个伸展上半身的动作。接着又把桌子下的双腿伸直绷紧,也稍稍伸展了一下。
来给安娜送早餐的正是阿伦戴尔城堡里的女仆长格尔达。她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四十多年了,由于她的勤恳与朴实,外加工作的细心,所以也倍受阿伦戴尔历届王室成员的信任。
就像凯伊一样,见证了阿伦戴尔王国四代君主的格尔达,也被安娜和艾莎姐妹俩当作亲人一样对待。她们在私底下也会经常亲切地称呼她为“格尔达阿姨”。
格尔达还记得,在两年前的秋天,安娜和艾莎还偷偷地为她和凯伊专门准备了一场派对,以表达阿伦戴尔王室对她和凯伊这几十年来对阿伦戴尔王国做出的巨大贡献的肯定,以及姐妹俩以个人名义对她和凯伊的尊敬。
而这位把自己最好的青春芳华都铺在阿伦戴尔城堡里的侍女,也立志要在这里鞠躬尽瘁,把自己的一生都贡献在这里,就因为她在这里受到了家人一样的礼遇。她无比热爱阿伦戴尔。
“噢!安娜女王陛下,我想您现在非常有必要先休息一下。”
格尔达端着一个盛有饼干、香肠和一大杯热牛奶的托盘,正在散满文件的办公桌上寻找合适的地方放置它。结果看到了安娜疲惫的表情,有些担忧地说道。
“谢谢格尔达阿姨!可我现在怎么还睡得着?”
安娜用双手把眼前凌乱的文件集中归置了归置,把它们竖起来戳了戳,然后码放在桌子的左上角。
“再有天大的事情,身体健康都是第一位的。”
格尔达见办公桌上有空了,便把托盘放在了安娜面前,如是说道。
“要是身体出了问题,可就什么事情也没法做了!”
格尔达知道,从昨天凌晨的未遂刺杀事件开始,安娜已经被各种或经历或听到的不好的消息所包围了。
尤其是即将结束的这一夜里所发生的敌人突袭城堡事件,对这位年轻的女王产生的打击可谓是空前的。
她在阿伦戴尔城堡里工作了几十年,都没遇到过这种惊险的情况,而且还造成了敌我双方七八十人的死伤。
这对自己这个普通的阿伦戴尔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震撼与刺激了,更不用说现在身负整个王国安危重担的安娜。自己对这个孩子现在的状况的担心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由于阿伦戴尔王国即将面临的未知危机而给自己的安危带来的影响。
自己必须要尽自己的努力保证安娜要有着一个尽可能良好健康的状态来处理王国的事务。就像以前对艾格纳和阿杜娜,还有之后的艾莎做的那样。
“好的吧,格尔达阿姨,我知道了。等我吃完早餐之后会抽空小憩一下的。”
面对格尔达的关心,安娜只得先敷衍一下,要不前者会一直絮叨个不停,直到自己答应为止。
在如何应对不怎么爱听话的自己这一点上,这位如同自己的家长一般的阿伦戴尔城堡里的“老资历”要比小时候自己的母亲阿杜娜还要唠叨。
但现在自己显然不能像当初那样通过做鬼脸或者搞恶作剧的方式来逃避这个“唠叨”了。
况且,格尔达也是真如在关心自己的孩子那样在关心着自己。自己怎么也得听话才是,至少表面上得能让对方安心。
“嗯好,等下我会过来把托盘和餐具收走,到时候我会检查陛下是否在敷衍我的噢!”
格尔达又冲安娜唠叨了一句。
“好的!我知道啦!”
安娜勉强挤出了一个顽皮的表情对格尔达说。
“要是您一直在这里‘监督’我,恐怕今天的朝会之前我是真的就一点儿也没法休息了。”
在把絮叨的格尔达送出书房之后,安娜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早餐,然后就趴在了办公桌上,闭上眼睛把脑袋埋进双臂之中。就算是睡不着,哪怕是可以让自己得到一点点儿的放松也好。
顺便,也能让自己尽量排除某些情绪对自己的思维带来的不好的影响和干扰,以便让自己好好理顺一下这一天多以来所发生的各种事情之间的联系,从而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虽然,这并不那么容易做到……
☆
“我部署了这么久的计划就这样被一群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北乌卓人给搅和了?而且,而且竟然还折损了我们小二十号人?”
在阿伦戴尔城区里的某位官员的宅邸内,一个老头儿冲着一位站在客厅里,浑身狼狈不堪的人说道。
“是的,大人……”
那人战战兢兢地回应道。右臂破损的衣服处露出了已经淤青的皮肤,本来纹在这里的黑色纹身图案已经被淤青所“干扰”,不见其原本的样子。
他的脑袋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全身还沾满了已经半干的暗红色血迹。
“偷袭城堡的那十几个北乌卓人的战斗力非常强悍,而且各个都是亡命之徒,看到阿伦戴尔人……噢,不,应该是看到穿阿伦戴尔军服的人就眼红得跟要吃人的野兽一样。咱们折损的人大部分都是拜他们所赐。要不是我奋力杀出真正的阿伦戴尔官兵和北乌卓人的重围,估计我也就交待在王宫广场上了。”
“嗯!嗯!”
老头背着手开始在客厅里踱起步子,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他本计划让自己的人化妆成阿伦戴尔军人,趁凌晨把安娜从城堡里悄悄弄出来,把她掌控在自己手里。于是就派自己的手下沃伦带了二十个人扮成“番红花团”的士兵混进了城堡。
本来沃伦带人已经穿过王宫广场,有一半的人已经进入王宫大门,但也就在这时变故突然出现。
今天凌晨带领皇家卫队的士兵负责王宫内部守卫任务的值勤官恰巧就是马提斯从北地森林带出来的一位“番红花团”里的军官。
结果刚刚进入王宫前殿的沃伦他们当即就被识破,一言不合双方就大打出手。也恰在此时,还没进入前殿的另一半人被突然杀到王宫广场上的北乌卓人给点着了屁股,令沃伦他们被打得措手不及,晕头转向。
混战中,沃伦带去的二十人被愤怒的北乌卓人和发现他们的阿伦戴尔士兵尽数歼灭,只有他自己逃了出来,来给他的主子报信。
“参与突袭阿伦戴尔城堡的还有其他势力吗?”
老头突然问向他的手下沃伦。
“这个……当时场面过于混乱和惊险,属下没有注意到。”
沃伦回答道。
老头瞪了沃伦一眼,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但他又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责怪他,只得继续在客厅里踱步。
当初本来是用于嫁祸北乌卓人的计策,现在反倒是被真正的北乌卓人结结实实地摆了一道。这让这位阴谋家确实始料未及。不过现在他还是有其他资本来进行这场危险的游戏,只是其中的惊险程度又增加了几分。
“报告大人!波米先生求见!”
突然有一个仆人闯进客厅向那位老头喊道。
“又是什么事情?”
老头看到刚刚唐突闯进来的家仆,便知道没有什么好事儿。
“让他进来!”
“是!大人!”
仆人退走后不一会儿,另一个人惊慌地跑进客厅。他就是当初看守这个老头名下藏匿鸦片的秘密仓库,并抓住克里斯托夫和奥拉夫的人,名叫波米。
“报……报告大人!”
波米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刚刚停止踱步的老头说道。
“什么事儿?”
老头没好气地问道。
“那个‘驯鹿亲王’和小雪人被一块会动的石头救走了。看上去应该是一只使用了某种魔法或者巫术的地精。”
“你说……什么!?”
老头带着既惊讶又生气的语气对波米说道。就差像当初他对后者说的那样,用短柄燧发枪送他去见上帝了。
但是老头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大幅地喘着气,继续在房间里踱起步子来。眼中的神情也显得更加地严峻。
“一定不能让他和那个小雪人活着回到阿伦戴尔城!”
老头突然对客厅里的沃伦和波米下了命令。
“无论用什么方法,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给我把他们拦阻在阿伦戴尔城外!否则你们就提头来见!”
“遵命!大人!”
沃伦和波米听候赶忙应声,然后退出了这间宅邸……
☆
现在同样看上去焦头烂额的人还有威士顿特工法瑞尔和他的手下。
今天凌晨,他让他的搭档比尔带领十五个化妆成阿伦戴尔律政司执法队士兵的手下去了阿伦戴尔城堡。
意图趁着霍顿的亲信部队包围阿伦戴尔城,将城里大部分作战力量都吸引至主城区外围的城墙附近的时候,从城堡里将安娜掳走。
法瑞尔认为控制住一个活的安娜要比杀掉她的价值更大。因为这不仅会让阿伦戴尔的军事力量受到自己的节制,而且也能间接控制艾莎,让她即使回到阿伦戴尔也因为顾及安娜的安危而不敢轻举妄动。从而实现威士顿公国优先掌控住阿伦戴尔,在帕庭人面前邀功的目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比尔的小队在刚刚进入阿伦戴尔城堡内的王宫广场,控制住城堡大门的时候,会与一群潜入城堡搞突袭的北乌卓人遭遇。
战斗也因此不可避免地发生。最后除了比尔拼死逃出战团,小心躲避掉可能的追查之后,来到他们在阿伦戴尔城区里的秘密据点给他做汇报之外,剩下的人全部都葬送在了城堡里。
可以说,连同昨天进行的刺杀安娜的行动在内,北乌卓人的突然出现不仅再次打乱了法瑞尔的计划,而且这次让他和他的组织损失惨重。
不过他从比尔口中得知,这次被卷入阿伦戴尔城堡突袭战的势力除了他们和他们遇到的北乌卓人之外,还有一拨和自己一样化妆成阿伦戴尔军人潜入城堡的不明意图的人。因为比尔偶然看到了这群人在王宫门口也与真正的阿伦戴尔军人交战的场面。
这让法瑞尔意识到,阿伦戴尔内部除了霍顿的亲信部队和北乌卓人所带来的明面上的威胁之外,还有其他隐藏在暗中的势力在进行活动。
这里情况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这让这位资深的威士顿特工不得不更加谨慎小心地进行接下来的行动。否则不仅无法达到他们此番的目的,还会被这里愈来愈凶险的黑色漩涡彻底吞没得连渣儿都不剩。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老板?”
在向法瑞尔做完情况汇报之后,比尔向前者问道。
“通知我们剩下的所有人暂停一切原计划内的活动,先查清楚还有什么人也在暗中打着安娜的主意。”
法瑞尔对比尔说道。
“我可不想还没被阿伦戴尔人查到,就先被其他隐藏势力给坑死。”
“嗯,我知道了。”
比尔回应,顺便吐了吐槽。
“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阿伦戴尔竟然引得这么多人的‘关注’。”
“嗯嗯,看来帕庭帝国这样的巨擘突然开始对阿伦戴尔产生兴趣之后,这个小国就变成了各方角力的棋盘了。”
法瑞尔说。
“从这次行动的失败来看,我们已经可以断定除了我们之外,肯定还有不只一股的其他势力在阿伦戴尔活动。”
“说句不好听的话,包括我们在内,这些势力都只是彼此背后提供支持的人手中的棋子,可以随时被丢弃掉,根本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
法瑞尔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根短烟斗,借用一旁油灯里的火焰将之点燃,然后吸了起来。
“但是我们必须做些什么来改变这种状况。”
“那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真的有能力摆脱‘棋子’的命运吗?”
看到自己的搭档说出这样的话,让比尔觉得很奇怪。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比较自信,并且各方面的素质都很过硬的人。不知是什么因素竟突然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感慨。
“只要肯做出行动,并在关键时刻拼一把,一切都会有可能的。”
法瑞尔叼着烟斗,双臂拄向桌子,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幅油画看到。
“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决定我们自己的真正价值。或许有人可以将我们做为他们的棋子,但我们有时候也要尝试着去做掌控他人命运的执棋者。在这纷乱的世界里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
这个胖子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油画里画着的正在下国际象棋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