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两边开满了各色的野花,步入清幽的萋荣草木,匆匆而过,仿佛什么也留不下……
这是羽朵离开花溪涧后,在外面的世界,第一次,一个人独自游逛。前方有好几个村落,她也不知红鸾去的是哪一个?便挑挑选选地指了指后,随便选了一条路,朝前方的村子走去。
持着灯笼照路,顺着大路走了一会后,抬头见前方灯火通明,便进了村子去,远远望得前方一间小院内,有四个妇人在吵架,随即走上前去一观。
两个院子中间落着一道矮篱笆,院中高高竖着两条竹竿,竿上明晃晃的挂着两串黄纸灯笼,将小院和周围照得通亮。但见竹竿旁还挂着两条布幌子,一个写道茶棚,一个写道饭馆。想必该是两家开门做生意的小店,供平日往来上香祈福的路人歇脚。
篱笆两边站着这三位中年妇人,有一妇人站着院外,她们都是粗布素妆的样貌,各个气势汹汹地双手叉腰,争吵的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瞧着样子还是左邻右舍,也不知日后还如何相处?她们相互之前称呼彼此为丧夫、休夫、克夫、毒妇。
休夫、克夫和丧夫,三位妇人本是商量着去何处做生意?早早搬离此地,也省得受村里的人非议和奚落,可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休夫妇人指着克夫妇人,眼睛一翻尖嗓骂道:“你就该跟着那毒妇一起去鬼混,少来我们这里掺和,带着你一起去做生意,必然不吉利。”
克夫当下就不乐意了,即刻也升高嗓门,“我是不太吉利!克死夫君,克死夫君全家。”她指向一旁的丧夫妇人,大声嚷骂道:“你又能吉利到哪里去?你还有脸笑?”
丧夫刚才还想笑着来劝和,怎得自己就被无辜被牵连上了?梗着脖子据理力争,瞪眼睛道:“我是中年丧夫,哪里算得上不吉利?你们两个,一个刚过门就克死夫君,一个过门一年就休夫,从邻村搬回来住后,咱们村都是说闲话的,日子一长,连带旁边几个村,也是闲言碎语满天飞。我跟你们俩住邻居,捎带着我也被指指点点,还敢说我不吉利?”
毒妇看热闹看得幸灾乐祸,扭着腰肢阴阳怪气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们还敢在此开店做生意?哈哈哈哈……”她放声大笑后,旋即啐道:“你们三个丧门星,快些从我家隔壁搬走吧,我看你们几个住在我家隔壁,就是惦记我的夫君,三只痴心妄想癞蛤蟆,我呸!休要影响了我家的风水,坏了我夫君的运势。”
克夫、休夫和丧夫齐齐对着毒妇,“呸!”啐了一口唾沫,合声骂道:“你家里那个窝囊废男人,倒贴钱都没人稀罕!”她们骂完毒妇,扭脸这三人又吵了起来,毒妇盘臂于胸前插嘴加话,火上浇油。
羽朵听了一会,好像是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人因为在此开店,被各村中人指指点点,说了些闲话,因为影响了自己的名声,也影响了村中的名声,故而气不过,她们本本分分做生意自己过活,凭什么还要遭到诟病!
羽朵轻声一叹后,想着该怎么劝解呢?几句闲话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她从前也没少被姥姥责骂,有何大不了的呢?第二日依旧乐呵呵地该吃吃,该玩玩,睡一觉,什么烦恼都没了。可她一时也想不到开解的话,便赶忙好心地上前去说道:“都别吵了,今日就算最胖的那位赢了,好吗?”
四位妇人瞬间都不吱声了,有序地回头盯着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丫头,愕然张口咂舌。
丧夫妇人眼睛一翻,博口轻言道:“丫头,你故意的是吗?”
羽朵双眸齐齐挤眼一眨,诚然地点头承认了。
丧夫、休夫、克夫和毒妇,瞬间绿了脸色,瘪着嘴用眼角望来一瞪“……”!
少顷缄默后,毒妇旋即哈哈大笑。休夫随即厉声问道:“丫头,那你说,我们里面谁最胖?”
羽朵环看她们几人后,一指毒妇,还不忘补充到自己的见解,“想必这位婶婶平日伙食不错,整日也是吃饱了躺在屋内看房顶,故而心宽体胖。不像这三位婶婶,起早贪黑,定是……”
她说话间观了毒妇渐渐阴森起来的目光,以及越来越恐怖的面色,知趣地闭了嘴。可毒妇却一撸袖子,呲着嘴角,就要冲过来,双手齐上,想薅撤了羽朵的头发,让她知道自己为何叫毒妇!
丧夫、休夫、克夫立马乐开了花,觉得丫头形容的毒妇,犹如一具躺尸!她们瞬间统一了战线,纷纷挡在羽朵身前,合力轰赶,骂走了毒妇。待毒妇哭着跑回去找她夫君哭诉后,这三位妇人乐得一颠一颠走来羽朵面前,又是夸她好样的,又是说她有眼光,随即就拉着羽朵回屋唠嗑。
……
待墨麒麟终于寻着气味,引了蓝尘找到羽朵时,她乐呵呵地坐在这三位妇人店中,有吃有喝,还准备今晚在这里留宿!
丧夫看着贸然闯入的蓝尘,上下打量他一番后,很不客气地厉声嚷道:“你谁呀?深更半夜的,你一个男子,闯进我们这些寡妇屋里,想坏我们名声吗?”
蓝尘轻声一叹,近日都是被红鸾闹得,全是这些气得人肝疼之事,他向屋内一望,羽朵居然还坐在后面笑得幸灾乐祸,也不知道自己走出来,还敢装不认识蓝尘!蓝尘旋即沉了面色就冲进去,一把拉着羽朵,就要拽她离开。
羽朵撕闹着喊道:“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走……”
三位妇人立马上来阻拦蓝尘,休夫先跳出来瞪眼发话,她质问道:“你是羽朵丫头什么人?凭什么拖她走?”
“我……我?”蓝尘真想开口说,自己是她夫君,可却将话咽了后,想想如此言说甚是不妥,转而理直气壮道:“她是我抓来赎罪的!”
三位妇人扬着嗓门咋呼:“有钱家人的地主少爷?哈!地头蛇呀,想仗势欺人?姐妹们打他!”
羽朵觉得有人撑腰,有恃无恐道:“我不给你当灵兽了,我反悔啦!”
三位妇人一听,满脸惊愕地停手愣住,又瞅瞅蹲在门口满身麟甲的“大黑狗”,克夫回头望来,疑问道:“羽朵丫头,你是妖精吗?”
羽朵得意地扬着下巴,叉腰点点头,笑着道:“正是,我还是妖精大王呢!”
蓝尘也扬了嗓门道:“对呀,她是妖精!最善迷惑人心!怕了吧?还不让开?”
三位妇人随即缓缓挪开,让出路来,见蓝尘强行拖着哭闹的羽朵走出门去,这三人还满脸惋惜地摇着头后,都趴来门口处,望着羽朵说道:“丫头呀,你更惨,原来还是奴才的命……”
不知是谁?在他们身后还好奇地问了句,“丫头你是什么妖呢?”
接话有音,“狐妖吗?”
问而有答,“瞧着不像狐狸精啊!”
羽朵回头看着她们三个,眼神求助,这三位妇人,也是爱莫能助,挥手与她道别。
蓝尘拖拽着羽朵走了一会后,出了村子,夜风清凉,月落树梢,虫鸣萦绕。
他听羽朵不说话,也不哭闹了,停下脚步来,与她站在一棵开满繁花的高大木棉树下。蓝尘犹豫了片刻,英眉微微一拢,余光瞥看后,抬指戳了下她的肩头,轻声问:“你这么长时间没见我,也不想我吗?整日跟着红鸾在外面乱跑?”
羽朵闹脾气把脸扭到一边,用鼻子一哼道:“不想不想不想,没有你在,我自在的很,红鸾姐姐每日都带我去玩,不用练字,不用修炼,我别提多开心了!你比姥姥以前关着我学习的时候还过分,她都没有这样整日关着我!我不想好好写字,我不想修练法术,这些东西一点都没有意思!”
我真的是因为这些事情在闹脾气吗?即便每日都同红鸾姐姐在外游玩,可怎得感觉亦是闷闷阴郁,心中淤堵难舒……
蓝尘微微一怔,默了少顷,才强提嘴角微微一笑道:“你若不好好修习,日后再遇见危险怎么办?又要如何去寻找你的父母呢?”
羽朵没心没肺地脱口说道:“红鸾姐姐说了,我不用学这些,往后嫁个好夫君就行!我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是夫君?什么是嫁人?可是听着,以后就是他来保护我了,应该和我姥姥差不多。等我有了夫君,看你还能如何继续绑架我?”
“你!”蓝尘蹙眉步出阴影,不禁吼了一声,见羽朵吓得惴了惴,旋即冷哼一声,提着羽朵的耳朵,就拉她靠近自己,怒斥道:“你不学好我教你的所有东西,你这辈子都别想嫁人!”
羽朵抬腿踢了蓝尘后,也他争锋相对地嚷嚷道:“不嫁就不嫁,我也不稀罕!反正我就是不学!”
听她这样一说,蓝尘反倒不气了,还偷着乐了起来,悠悠然道:“行呀!你就不要听话,我教你的东西,你要是学不会?就永远不可能打赢我。打不赢本君,我就不放你回家!一辈子拘着你,给我做灵兽!永远陪在我身边,形影不离……”
“呜呜呜……”羽朵立马哼哼唧唧,跺着脚装哭了起来。
蓝尘一瞥,揭穿道:“少来这一套,哭都没眼泪,谁信呀?”
羽朵旋即伸手在嘴巴里沾点口水,抹在眼角,把脸凑过来,指指眼角,让蓝尘看。
蓝尘拿衣袖帮她擦了擦脸,嫌弃道:“脏死了……”说完,就拖拽着羽朵回彩云谷去。
羽朵缠闹地哭喊道:“不嘛,我不学,我不回去……我要出去玩……”
蓝尘哼笑道:“那你打赢我,我就带你出去玩。”
“什么?”羽朵惊呼,双眸一睁,哭丧着脸,惨剧人寰地嚎道:“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做不到?”
蓝尘乐道:“就是要你一辈子做不到,如此,本君便能永远拘着你!”言毕,哈哈大笑了须臾后,又故作沉思,点头慎重道:“看来等会回去,该让你立个字据,而后在你身上,多做几个烙印记号……”
羽朵倒吸一口凉气!咕咚一声吞咽下惊悚,呆呆被拖着走了少顷,泄气地眨眨眼后,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又来谄媚撒娇,往常这招最是灵验!她发现,只要自己示弱,往蓝尘怀里钻,他便凡事都能依着自己!故而屈尊逢迎,献媚取悦,也是为了让自己能活得怡然自得。
蓝尘得意地偷笑,他拉着羽朵回来后,连夜就研制了一个小法术,名曰:尊师重道术。
此术的作用堪比灵兽血契,但不如灵兽血契的威力,解除起来,也简单的多。被施术者,若是不服从,最多腿软不能行动而已,且一会就会失效。
他写好了此法术后,又觉得少了点什么?若是有一日,羽朵学会后,将此术反施在自己身上怎么办?便又多加一个结印进去,倘若往后有人胆敢将此术,用在自己身上,那便会张开就结巴,永远说不清话,直到他亲自解除为止。
蓝尘将此术也写进《万法宝典》之中,如果羽朵日后认真修习,必然会看见这些,也不会轻易乱用在自己身上。
次日清晨,蓝尘看见羽朵欢喜地一蹦一跳就要去找红鸾,不动声色地施法下印,就将此法术用在了羽朵身上。
羽朵见他对自己施法,也不知是什么法术?还取了一滴自己的血?做了些诡异地行为!!甚感蓝尘在挑衅自己?明知自己最怕疼!还如此阴森森吓唬自己,很明显,蓝尘又是来欺负自己的!
可他究竟想做什么呢?羽朵愣了片刻后,瞧瞧自己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不以为然地瞥了蓝尘一眼,傲娇地仰头一哼,就往外跑。
她刚跑到谷口,感觉有人跟在自己身后,回头一瞧,原来是蓝尘,奇怪他为什么跟着自己?还笑得这样波谲云诡的神情?让羽朵甚感毛骨悚然!惴惴退了几步后,回头便见红鸾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原来她昨夜赌了一夜,赢了不少钱,她见了羽朵后,笑着举起圆滚滚的荷包,乐得一拍道:“咱们又有钱出去玩了!”
此刻有人撑腰,只是恃强怙宠。羽朵也欢喜地拍手蹦跳,手势赞许。
红鸾打个哈欠道:“不过我要回去睡一会,咱们下午出去玩。”
羽朵点头笑道:“好,你去吧,我这会自己出去玩,下午回来找你。”
红鸾一拍羽朵的肩膀,笑道:“行,你去玩吧!”
蓝尘猝然一喝,“不可!”旋即厉色道:“此后若无本君应允,休想踏出院中半步!”
两人刚才完全无视他,这会听见他反对,齐齐回头蔑视一瞟后,不以为然!红鸾还学着羽朵的样子,故意刺激蓝尘,挑衅道:“无德仙君,你管得着吗?”说罢,回头笑着对羽朵,摆摆手道:“去吧,有我在,他怎么不了你!”
羽朵乐呵呵地也划出一句,“无德仙君,你管得着吗?”说着便就要踏出谷去。
蓝尘却负手而立,淡然一抹浅笑后,肃然敛容,凝声道:“羽朵,回去练字。”
闻言,羽朵冲着蓝尘做个鬼脸,扭脸就要跑出去,倏忽觉得自己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旋即,惊愕地抬头看着红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