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尘急忙去捂羽朵的嘴,哭笑不得到额上冒出三滴汗。
江映雪听了羽朵方才复述的话,惊得一个踉跄!面色堪比树梢上刚挂出的果子,讷讷望向蓝尘,艰难启唇嗫嚅问道:“你你,你这是,为了,赢赢我,要不择手段,吗?”
不等蓝尘回话,羽朵扒开他捂着自己的手,盖棺定论道:“正是……”,然而后面“如此”两个字,硬生生被蓝尘一推她的侧额,推得自己咽了回去。
蓝尘忙俨然面色,摆摆手解释道:“与本君无关,我可没教过墨麒麟这些东西!想必是它早些年间,误入歧途时听来的浑话!”
也不知江映雪信还是不信?反正此时的江映雪已经又惊又气到两腿发软,僵了表情,扶着凉亭的柱子,身体缓缓下沉,定定坐在那边,黑沉着一张死人脸,直了眼眸凝望地面来平复心绪。
“哼~!怎会让你们知道我们的计划?”羽朵趾高气昂地火上浇油,碎碎念道:“美人计那样直白的小伎俩,我们才不屑一顾。”而后乐呵呵望向蓝尘,毫不避讳地问,“我们的计划,没有被识破吧?”
蓝尘僵硬地转过脸来,阴森森望着羽朵,夹了她的脖颈在臂弯中后,对着她的小脸一顿揉捏。
羽朵挣扎出蓝尘的蹂躏后,却凑来他耳边轻声添砖加瓦,“墨麒麟还说,它经验丰富,扑倒之后……”话未说完,又被蓝尘迅即堵了嘴。
蓝尘紧捂羽朵的口鼻,指了她的鼻尖悄声警告道:“你再敢胡言乱语,本君即刻毒哑你。”
羽朵见他憋着笑,却冷冷瞪了一眼自己,只得乖顺地低头听话,不再学墨麒麟的说了什么,旋即嘟起嘴来扯着蓝尘的衣袖摇晃,撒娇求饶,诺诺道:“打趴下不就算赢了吗?之后再如何?还关我们什么事?我想要仙丹、仙果、仙草……”
蓝尘扶额无语,笑着哄她道:“行呀,下棋对弈时,偷子可以,不许再咬我的手!”
就在刚才几人说话间,凉亭上方,再次叮呤咣啷掉下好几片碎瓦。
夫诸听了这些阴损之言后,骇然得浑身一颤,险些脚一滑,就从亭子上掉下来,还好变了人身,伸手扶了一把凉亭的尖顶,旋即就朝湖岸另一边飞去,而墨麒麟穷追不舍,立马也跟上了。此刻,墨麒麟已经追得夫诸,钻进了湖对岸的树林之中。
于此同时,羽朵的话音一字不落地再次漏进江映雪耳中,骇得他扶了把凉亭的栏杆来稳住身形,崩溃到险些滑落摔倒,脸色也紧跟着唰的一下煞白煞白,额角还有冷汗冒出。此刻他和蓝尘一对视后,见蓝尘对自己嘿嘿一笑,江映雪额上青筋跳跳,“你,你们……”真的是崩溃到惊悚中添惊悚!
羽朵坦诚直言:“我们挺好的,你瞧着非常不好。”
江映雪指着蓝尘干干无声张口,不知该说什么了?
蓝尘翘首望了望湖对岸后,回看江映雪的神情后,见他真的是腿软到无法起身。蓝尘走进凉亭来,眉梢携了丝笑,拍拍江映雪的肩头,憋着笑坦诚布公道:“误会!绝无此事……”
羽朵继续撮盐入火,望着远方不见踪影的两只灵兽,浮想联翩道:“不知道大狗是不是已经将夫诸扑倒了?这样的话,我们就算赢了吧!那之后呢?大狗说它会上嘴的……”说话间,忧心忡忡地望向蓝尘,话音越念越轻,“大狗的牙齿又尖又长,下嘴轻点,该不会一口咬断夫诸的脖子吧?可它刚才说,想咬夫诸的嘴,还……”观了两人的面色后,预感到大凶之兆,因此彻悟地自己动手捂上了小嘴。
江映雪旋即余光怒瞪而来,方落在蓝尘身上,他便干笑一声,想必这一次被羽朵越描越黑后,他再说什么?江映雪都不会信了,况且,若换做是蓝尘,他也不信。本是一场约架比试,堪堪变成了带着墨麒麟出来寻花问柳!蓝尘只得行动证明,“你们等在此,我去把墨麒麟追回来,保准不让它轻薄你的夫诸。”言毕,蓝尘立即飞跃追去了湖对岸。
他们走了少顷之后,静湖如它的名字一般暗香疏影,悄无声息。
本是静悄悄的空间,一声声嘹亮的山歌荡响飘来,让美景变得有声有色,随着欢快歌声徐徐临近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的身影。
“天似穹庐,地似盖。青青杨柳,做马鞭。邻家小妹已芳华,斗米折腰莫敢攀……”
这中年男子是一位肩头扛着弓箭的猎户,他哼唱着小曲走过此地,想必今日心情甚好。他手里提着一只刚刚射杀的鸿雁,兴高采烈地提起瞧了两眼后,朝着后背上一甩,乐呵呵地大步摇摇前行。
仿佛荒无人烟的小路边花团锦簇,树木葱茏。微风乍起,周遭荡漾着花草融合后的清幽之香,交织的香气,令人目酣神醉。
忽而,凭空突兀,一声鸟唳划破了怡然美景,在这柔和的气氛下,如一副怪诞的嶙嶙白骨。
只听空中一声孤鸟的悲鸣,戚戚沥沥地瓢旋回荡,旋即空中侥幸生还的那只鸿雁,直直从高空俯冲而下,决然地一头撞死在了猎户面前的地上。
鲜红的液体从鸿雁口中流出,洒染着它的毅然无悔!
羽朵震惊,双眸大睁,便回头问江映雪:“它为何要自己撞死?”
江映雪凝着那画面目中忧伤,好像深有体会一般,望了望那两只鸿雁的尸体,轻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猎户到是乐得喜出望外,他刚才引弓射杀了雌雁后,那只雄雁痴痴地看着他提走了雌雁的尸体,就一直跟着他,飞悬在他头上的半空中,不断哀鸣。他本来觉得,一只鸟儿够自己吃两天了,也不必再射死另一只雄雁,发发善心,放它一条生路。谁知?这雄雁竟然吓破了胆,自己掉下来摔死了,既如此,便两只都带回去好了。
猎户兴高采烈地捡起雄雁的尸体,故作悲摧神色提着说道:“你这鸟儿,怎得这般胆小?放你一命,你却自己吓破胆,掉下来摔死,哎,这可怨不得我哦!”
江映雪凝望着两只鸿雁的尸体,忽而起身后,蹙眉厉声道:“它并非被惧你一丝半毫,而是勇敢无畏,殉情而亡!”
猎户嗤之以鼻,讥笑道:“嘿,这位郎君,我管这鸟儿怎么死的?它愿意死在我面前,倒省的我费事费力了。”说罢,乐呵呵地提着两只鸿雁的尸体,就要离开。
羽朵旋即跑来挡在猎户面前,见他诧异地看着自己,想了想后,便拿出沈依当时给自己的金瓜子,倒出一半来,双手递于猎户面前,匆匆问道:“这些够吗?”
猎户目光向下一瞧,直勾勾地盯着羽朵手中的金瓜子,乐得嘴都快笑歪了,扔下鸿雁的尸体,就接过金瓜子,连连点头道:“够够,够了。”见羽朵给了自己后,就傻乎乎地去瞧看地上的鸿雁,猎户呵的一乐,自语着离开了:“今日是撞了什么大运?两只不值钱的鸟,换了如此多的金子。”
江映雪见猎户走远,便走来了羽朵身旁。
羽朵敛了眉心蹲在地上,束手无策地来回看着两只鸿雁,思前想后一番,蓦然抬头凄凄着眼眸望向江映雪,恳切问道:“要怎么救它们呢?”
江映雪垂眸瞥了一眼,默声轻叹后,冷风细雨道:“没得救,已经死了。”
羽朵惋惜地眸中晶莹,抚着两只鸿雁的羽毛,将它们摆放在一起,又问:“就这样放着不管吗?”
江映雪清澈的眼眸中,满含云雾般的迷惘倾洒而来,笼罩了羽朵后,将她与那对鸿雁不离不弃的画面一同尽收眼底,却流水无情般淡声问道:“你为何买下它们?只是为了救活吗?”
羽朵起身摇头,眸中圣洁无比:“不止是想救它们,我还希望能看见,它们永远在一起。”
江映雪听后,心中一震……复抬眸望来,似有些早已埋葬在心底的情愫,被不经意间触动。他默了须臾,回头瞧了一圈,选了个地方后,施法将两只鸿雁的尸体,一起埋在了湖岸边的一处。江映雪视若无物般望着那坟堆,然语气显然有了几分温度,轻声道:“好了,它们永远在一起了。”
羽朵瞧了瞧后,回头对江映雪拱手一拜,真挚浅笑道:“羽朵感激不尽。”
江映雪睨了睨她的眼眸,挪开目光望向远处,斟酌少许后,旋即翻手变出一个小木盒,托在指尖递给自己身边羽朵,极其平淡道:“是本君该感激你才对。”他虽是在同羽朵说话,目光却一眼也未瞧来。
“给我的?”羽朵惊奇地接过后,打开一瞧,里面装着一颗金光闪闪的小仙丹,嗅了嗅后,眉心一翘问道:“这是什么?”
江映雪淡然处之,“不死仙丹。”这四个字,从他唇间以极为无奇的心境,冷漠送出。
羽朵堂而皇之地翻手将盒子内的金丹倒入袖中,便谦谦有礼地将盒子递回去,大言不惭道:“应该很珍贵吧,羽朵不能收。”
只要送给她东西,羽朵何时有过不收的时候?今日自己出门,好歹挂着蓝尘的颜面,怎得也要做做样子,莫让别家觉得彩云谷穷酸。自己这副雁过拔毛的嘴脸,也该粉饰一番,学学众生的样子,三辞三推倒是不必,显得高风亮节些即可。
江映雪眼风斜斜扫来轻瞟一怠,早已将她所有的行为明察秋毫,额上青筋跳跳,转身朝着湖边走去,想瞧看蓝尘追回了夫诸和墨麒麟没有?一脸漠然地随口说道:“你收着吧,得到此物时,本君就同蓝尘说好了,只是暂时先放在我这里,今日也是物归原主。”末了似是想郑重表述,却轻飘飘地补了句,“待日后本君再赠予你它物,以作答谢。”
羽朵本想假意客气上一句,但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许是他也在假意客气呢?反正不死仙丹已经到手,何必铢锱必较,倒显得他们这边真的是家徒四壁一样!遂而敷衍道:“那倒不必!”
她转眼便原形毕露,就像个小财迷一样,乐呵呵地将金丹重新装回盒内,旋即妥善地收了起来。随后也跑来湖边瞧看,远远望见蓝尘绑了墨麒麟飞回了,就欢欢喜喜地跳着招手喊道:“无德仙君,无德仙君,我在这儿。”
听见“无德仙君”这四个字后,江映雪望着蓝尘,额上青筋再次跳跳,眼尾余光扫了眼身旁的羽朵,心中吹过一阵黄沙残风!
蓝尘落地后,气得又拍了墨麒麟的脑袋一巴掌,回头对江映雪,说道:“这次不算,下次……”摆摆手又道:“算了,不比了,你的夫诸绿着一张青菜脸,两腿发软到爬着前行。我抓了墨麒麟后,瞧见她又变回了灵兽的模样,一溜烟钻进了树林,吓得不知又躲到了何处?你要不要自己去寻寻?”
江映雪目眺湖面,漠然置之的语气,太过冷淡道:“不必了,她自己能回虚眀山。”
蓝尘翘了翘眉尖,瞥看他后欲言又止,旋即说道:“那我们先走了,你自己慢慢赏景吧!”
“嗯。”江映雪轻声回应,颔首告别。
云头上,蓝尘回眸间,见下方的江映雪遥遥望来,对着他洒朗地轻轻一挥手后,便带着羽朵和墨麒麟离开。
江映雪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静静凝视了良久,复回身望向湖中,那处刚才两只鸿雁戏水之处,心中感慨万千。
……
回到谷中后,蓝尘又将墨麒麟一顿数落,说它兽性不改,再敢放浪形骸,就废了它的修为。
墨麒麟被蓝尘训斥得灰溜溜走出了房间,失魂落魄地往院中的树下一趴,望着明月,相思苦愁。
羽朵见蓝尘被墨麒麟气得坐在书案前,支着侧额轻阖着眼帘,颇是愁苦地捏了眉心,便笑着跳到蓝尘面前,将那颗不死仙丹递上前,“给你。”
蓝尘抬眸一瞧,神情微变,骤然站起身来,冷了面色,肃然问道:“你从何处得来?”
羽朵眼眸一眨,漫不经心道:“江映雪给我的。”
蓝尘沉着面色眉头一皱,即刻寒声道:“还回去!”
羽朵嘟嘴将小木盒往身后一藏,颇有些直言不讳的意思,坚定道:“我不,他说这本就是你之物,如今到了我手中,那便是我的了!我就不还!”
蓝尘看着她一毛不拔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随即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他本以为夫诸能变化人身,是因为吃了不死仙丹。
他刚才瞧见此仙丹在羽朵手中,心中一通胡乱猜测?甚至还猜测,是羽朵见此物掉落,偷偷捡来后,私自藏匿?又听羽朵说,是江映雪给她的,还以为江映雪安的什么心?初次见面,无缘无故就送羽朵这样贵重的仙丹?怎么想都觉得其居心叵测。
可听羽朵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后,蓝尘又想想江映雪的为人,冷若冰霜的坦荡君子,遇见任何女子都避如蛇蝎,麻木不仁到对追求自己的女子,尖酸刻薄。
是他自己多疑狭隘了!
蓝尘微微一笑道:“那你先收着吧,待日后我见江映雪时,或你见到了夫诸,便还回去。但你不许独自去见旁的男子……”
羽朵不情不愿地蹑声嘀咕,“偏不归还!我的我的,就是我的……”旋即鼓着香腮瞟着蓝尘,心道:给了我,就是我的!我就是不还!日后我想给谁?我说的算,哼!你何时见过?装进我口袋里的东西,还有掏出来的时候?除非是我不稀罕了送人,或者不喜欢将其丢弃,否则绝无可能!嘻嘻,这也是你教的小气霸道……想完,嘟着小嘴,用眼神来对蓝尘示威。
眼睛她关心的,同自己所担心的全然无关,蓝尘笑着轻叹一声,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