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女子的心事,很难猜

落英含泪点头,决然嗤笑道:“好呀,我倒想看看,你能将这六界,颠覆成何种模样!”

巫凉羽聪明过人,纯然是生了一颗七巧玲心,她轻描淡写的言说中的一切,都完成了。

六界大乱,玄元天尊和赤逆天尊都溘然长逝,空荡荡的九襄凌霄,只剩了慕染一人守护。可慕染被巫凉羽蛊惑之事,令其根本无法服众,又怎能挽回这样的乱局?喟然长叹,无所适从……

可即便如此,落英依旧见不到他,明知他身在幽冥,却怎样也无法相见,连一句抱歉,他都听不到,即便殊途现在已然是阴司中的冥帝,可他快乐吗?而他能成为冥帝,又是不知,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与昊海天尊做了场剔骨的交易。看似殊途是为了冥帝之位,实则却另有隐情。

他曾经那样热血铮铮,爱得无私无畏,善良勇敢,如今没有了七情六欲,无知无觉,如一具行尸走肉般,这样永远滞留在幽冥之中,暗无天日。

那在天界看来,一文不值的情爱,却是这世间最珍贵之物,重金难求,永生亦换不得……

……

台上落幕后,下方来看戏的男男女女,随即陆续离开。

羽朵看得不停流泪,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恨这位王子了?她曾经以为王子辜负了落英,可现在看来,究竟该是谁的错?她也不明白了,她想蓝尘了,她想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就不能圆满吗?情爱是不是,都将成为酸酸苦涩的遗憾呢?

旁边一位看戏的妇人,瞧见羽朵傻乎乎地哭的像个小泪人一样,拍拍她的肩膀,撇嘴笑着宽慰道:“傻丫头,别哭了,这又不是真的,只是那位叫朝辞居士的先生,写出来的话本。”

羽朵吸溜着眼泪和鼻涕,抽噎问道:“话本里都是假的?他们都没真实存在过吗?”

妇人一叹,热心道:“假的,不过都是写书的先生杜撰出来的,听说朝辞居士又要写新的话本了,好像是巫凉羽和慕染的故事,听说结局更惨,巫凉羽被慕染骗去了九襄凌霄,而后慕染亲自拿下了巫凉羽,将她交由昊海天尊处置。昊海天尊将巫凉羽压上了斩妖台,命其亲父水神冷萧,亲自去动刑监斩,最后死在了九天玄雷之下,真的是魂飞魄散,再不可能祸害世间,而慕染却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好歹相爱一场,怎么也不求情?哎……”

言毕,又摇摇头,一脸开坛讲法,似是博大精深传授:“那个慕染和昊海啊,真的是薄情寡性!慕染骗巫凉羽来找他,巫凉羽能来,就说明真心爱慕染!可慕染到好!抓了关起来,渡化改过也行啊?再不行,让她转世,怎能这样绝情绝义?哼!街坊们还都说,故事必有隐情,表面看见的不是真相。所以大伙都等着看新话本出来,到时说不定还能上演。你若是看了,岂不是还把自己哭化了不成?”

羽朵擦擦眼泪,怏怏又问:“男子都会骗人吗?”

妇人大笑,觉得该要点拨一二,腹前交手一抱道:“哈哈哈哈,骗呀!男人女人都会骗人,不过男人更会骗人。但也要看骗谁了?像我这样的人精,谁能骗得了我?从来都是我骗旁人!那些坏人要来行骗?也是来骗你这样傻乎乎的小丫头,一骗一个准,你还乖乖回去找骗你的男人说,他们说的我不信,你说的才是真的。”

她一戳羽朵的脑门,憋笑着吓唬道:“还不快回家,姑娘家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小心让人骗的你再也回不去家!”

羽朵一听,赶紧擦擦眼泪,吓得惴惴不安,拜谢她后,就朝彩云谷的方向跑去。

她回去的路上,忽得听见有人提到了蓝尘的名字,随即驻足张望,瞧见路旁站着两个小仙,化作凡人的模样,凑在一起热火朝天地闲聊着。

想必石江明他们三人,也是想不到,上一则流言,居然能和下一则流言,接续融合!而这份再自然不过的流言蜚语,实则是欣怡刻意为之,不但让其热度不减,还帮忙大力宣传扩散。她怎会让灵凌和七笙再有相见的机会呢?这些流言,若七笙日后听闻,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在邶承国皇宫陪伴自己多年的林霜,就是灵凌仙子。

这些小仙闲来无事时,总是喜欢凑在一起,宣扬各家的是非长短,他们言道,星辰镇上姓梅的土地公,他们梅家的那十二位姐妹,得到了最新的热门消息,将大泽仙境的家长里短,编成了精彩的故事集,分几段向往散布,追捧传言者,只增不减……

前阵子从沧州大帝赫琛与河关关相遇成婚,错娶错嫁,到后来其妹河弯弯与其姐抢夫,再到现在的灵凌仙子与河弯弯之女抢夫,而后到灵凌仙子四处纵情,最新版本发展到,大泽仙境的沧州大帝赫琛,邀请虚眀山的方诸上神砚徒带着映雪仙君一起来府上做客,想必是让其女灵凌去勾搭江映雪,也好往后搭上虚眀山的关系,等等匪夷所思的情节。

堪堪将大泽仙境恶心了个遍,一窝的朝三暮四和水性杨花凑在了一起,将情节推波助澜到扣人心弦,饶是不追到结局,无法安眠。这位足不出户的灵凌仙子,如今的名声,也是真够呛!

此刻各处的小仙们,都眼巴巴地等待后续故事呢!有些仙子为了能推进故事内容快些发展,还自告奋勇为梅家十二位姐妹,提供最新素材消息,只是希望自己也能被写进后续中,为高潮迭起的内容和引人入胜的情景,添砖加瓦!

这些小仙还刻意来梅家送了礼,希望下一则内容中,主推自己和某位仙君或仙子的故事,而被要求和自己写在一起最多的三位,便是七笙殿下,映雪仙君和蓝尘仙君。岂料有一位名唤香芹的小仙婢,将自己和蓝尘仙君的故事,编排的看了后只感热血沸腾,生生将已经降下热度的蓝尘仙君的风流佳话,再次推向了风口浪尖。

不过这些是非的起源,还要从彩云谷蓝尘仙君,在大泽仙境一战成名,结下冥婚说起……

羽朵瞅瞅镇子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想必自己也不会太显眼,便讷讷地朝过凑去,又怕被发现,站在一处小摊旁,侧耳细听。

听了一会,才知他们是镇子上的灶君和土地在说传言。大抵的内容说的是蓝尘仙君思慕灵凌仙子,可却和大泽仙境的长女定了亲,心中苦闷,便找些同灵凌仙子相似的女子,整日厮混在一处……而幸得天宫小仙婢香芹搭救,用真心感化蓝尘仙君走出灵凌妖孽的魔爪!但可怜身边那个无辜的女子,暂且留着,等日后找个合适的人家送出去!

羽朵听得全身一震,愣神了好半晌后,心中骇然凝滞,脚下踉跄,耳边嘤嘤鸣响,恍恍惚惚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彩云谷。

……

蓝尘终于从今泓上仙处回来了,他寻找一圈也不见羽朵,问墨麒麟,它一通呜呜乱叫,自己也是听不懂,无奈一叹后,只得拿着空流盏修炼的书简继续翻看,总觉得师父写出的缺失部分,有些不太对。

他如今的修为,已然成为上神级别的存在,肉体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堪称千万年难遇的天资和奇迹造化,修为提升之快,让众人瞠目咂舌,却又欣喜若狂。

而今的蓝尘,已将风息仙元全数融合,再加上他体内的那枚极其玄妙的宫铃,若非洪荒时期的神兵利器,普通的伤口即刻就会愈合,除非直取他的神源所在,一击毙命,否则难以奈何他分毫,只怕此时他再同花溪涧内的榕树妖对战,那奇毒无比的妖毒,也是不能再伤及他分毫。只需日后勤加修炼,千百年之后,便可成为天界的神君或天尊的存在,可谓是前途无量,仙途蒸蒸日上。

按理来说修炼空流盏该是水到渠成,可总是功亏一篑。他本觉得是不是自己心念所扰,故意为之,可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未免师父修炼时出了岔子,不得不多做思量……

“吱~”的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了。

蓝尘抬头一瞧,是羽朵回来了,放下手中的书简,瞬间没了刚才的烦恼,忍不住笑着快步迎上前去,伸开双臂,等着羽朵即刻便会欢喜地跑来自己怀中,缠闹着与他撒娇。蓝尘嘴上虽是埋怨,心里却不是这样想:“你又跑去哪里淘气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是又偷懒了吗?快过来让我瞧瞧,大师兄做的饭,是不是把你吃瘦了?”

微风顺着门边,轻轻吹了进来,撩起羽朵的紫纱裙摆渐浮渐沉,她扬了扬嘴角,凝望着蓝尘,缓步走来,忽而突兀问道:“天君娶了很多天妃,凡间的好些男子,也会娶很多女子,你会这样吗?”

蓝尘愣了愣!羽朵见到自己不高兴吗?怎么还问这样奇怪的问题?难道是谁欺负她了?

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他本就不擅长风花雪月之事,更别提揣度思维极其独特的羽朵,心中是如何所思所想的?!

蓝尘轻哼一声后,故意板起脸来,蹙眉道:“不会,我呀!只多就娶一个,不过,妖孽若是不顿悟!我觉得我这辈子,怕是谁都不会娶喽!”

羽朵郁郁不乐,急急问了句,“你就能多娶吗?”言毕,眼巴巴地等在他的回答。

蓝尘一愣?有些弄不明白了?他旋即又佯怒着揪起羽朵的耳朵,笑着质问道:“你一天都在想什么?又听谁说了什么吗?”

羽朵索性忿忿然地推开蓝尘,嘟嘴道:“我……不想告诉你……”

“诶!你这个死丫头,如今还和我有秘密吗?不告诉我?那你告诉谁呢?”蓝尘气不过了,真的是,羽朵竟然有心里话,不跟自己讲了?女子大了,都会这样吗?总是藏着一堆心事,让你琢磨不透!猜到了,同你生气!你猜不到,她更生气!我言自己对你专情,你又何故不悦呢?

羽朵面上藏着委屈,心不在焉地诺诺道:“我跟金鲲说,不和你说。”

蓝尘一听徐徐宽心了不少,原来是闹脾气了,怕是觉得自己这阵子都没陪她,心里又不高兴了?

于是持了羽朵的手,就要往出走,边走边朗朗笑道:“我这就带你出去玩,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让你挨个尝尝,试试还能分辨出什么味道?走!夜间街市上也是很热闹,从前都没带你去瞧过,咱们现在就去,带你玩个够,给你买你最爱吃的酸果子,可好?”说着,回头来捏了捏羽朵的鼻尖。

羽朵出神了少顷后,还是将自己的手从蓝尘的掌心中抽了出来,冰冰凉地望了他一眼,就朝书案旁走去,坐下后淡声软软道:“我今日的功课还没做,没有练字,没有练剑,也没修行,我不去了。”

蓝尘跟过来,执了桌上的书卷,在她额顶上不轻不重地一敲,本是逗她玩,却见她依旧是闷闷不乐地发呆,蓦然心乱如麻窜来不断滋扰,眉头紧锁地俯下身来,双手托起羽朵的面颊,柔声问道:“究竟发生何事?你去了什么地方吗?还是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你要急死我吗?”

羽朵想了想,自己最近是去了很多地方,好像有些事,应该可以同蓝尘讲,但是要讲哪些呢?

静默良久,看着她将忧伤的泪水噙在眸中,突如其来般让百感交集溢满了蓝尘的心田,倏而将她一把拉来紧紧拥在怀中。

蓝尘闭眸凝吸,怜惜不已,沉吟片刻,才轻声温柔道:“你究竟怎么了?莫要我担心了,都同我说说,好吗?本君岂会容忍,有人胆敢让我的朵朵落泪呢?”

“我,我……”羽朵梗了一下,眉尖轻轻微蹙,心中有些酸酸的感觉,不由地红了眼眶,脑子里有些乱乱的,被蓝尘问得心慌,思绪翻覆间,不知怎得?喃喃随口道:“我,我去了,邶承国的圣都。”

蓝尘一惊!抓住她的肩膀,慌乱的心绪让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忐忑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提起圣都,不免神色肃然起来。

圣都局势纷乱错杂,他有亲身体会,那里有他难忘珍惜的友情,有他刻骨铭心的离别之痛,有他此生命运的转折,生死难忘的记忆,太牵绊的情绪都落在那座繁华嘈杂的城市中。他敢冒险回夏姒去探望父母亲朋,却从未敢回过圣都。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从眼前掠过,他们的笑容,他们的声音,和他们的点点滴滴,姒启、姜赞、战无意、乐山、晏九江、魏源、李天才、房学、黄元福……

这些朋友,还好吗?如今还在世间吗?是依旧留在圣都,还是回了各自的来处去?

他几经挣扎,在原地踱了几步,还是问了:“你在圣都可是看见了什么?”

羽朵很是忧伤,泪水姗姗而下,带着鼻音道:“我看见,很多人过的凄苦,我看见千疮百孔的世间,很多好人被杀了,我想帮他们,可是,好像做不到……”

蓝尘帮她擦拭眼泪:“不哭,不哭,自命为天道主宰的朵朵,只要来告状即可,凡事有我……”

“那个好坏的天子,我想让你去教训他,可是,我听说,如果这样做,你会被处罚,真的吗?”羽朵抬眸一凝,哭着问道。

“不会的,我是谁?”蓝尘抚着她的脸颊,倏尔笑问。

“你是蓝尘,你是我的……是我的,主人……”羽朵越想越伤心,哭得更是厉害了。

可是我,我为什么这么难过?不是因为这些问题,好像是因为别的问题……

知道你心里是别的女子,这感觉很不好,很难受,我的心很痛!

你如果喜欢灵凌仙子,还能喜欢我吗?你有喜欢的人,又要娶了别人,还能与我一直在一起吗?你娶了大泽仙境的长女,是不是就要和她做亲人了呢?如果我想继续待在你身边,是不是只能做你的灵兽呢?不能成为你的亲人了?

嫁嫁娶娶的,好难分清!莫不是,送出去的叫嫁?带回来的算娶呢?还有什么是成婚?我都没见过,呜呜呜呜……还在当妖精好,以前做大王时,喜欢什么?说一声就都是我的了!可现在,费这么多事,还不能算是我的,呜呜呜呜……

“朵朵,别哭,本君不许你落泪,看见你流泪,我会很心痛……”蓝尘见羽朵如此伤心,以为她是为了圣都城中的事难过,也跟着焦急起来。

羽朵见蓝尘面色骤变,眼中有些忧伤的神色,赶忙擦了眼泪,唇边扬起一抹轻浅的笑,“我没事了……我就是太想你了,想……想你今晚,抱着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