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仲愕然望来,“哈,当真如此吗?”
蓝尘再次撑额,半遮面来逃避问题。
左仲一观他的神情,摇头叹笑:“还真的是?呵……且不说,若让你师父今泓上仙知道此事,还不扒了羽朵的皮?将你送去伏殒崖禁闭百年?那丫头呆萌不开窍的样子,怎么可能理解你?你喜欢她什么呀?玩玩得了!”
石江明一听,甚是不赞同此言!立时来了几分胆魄,腾地起身不乐意道:“羽朵小仙灵怎么了?多可爱的,脾气又好,心地善良,还特别听蓝尘仙君的话,完全符合仙君当年择偶的标准,他们二人……”
尤四抢着冲上前来发表意见:“他们二人近十载朝夕相伴,可算是青梅竹马,嘿嘿!孤男寡女十载同一屋檐下,蓝尘仙君,您怕是早就洞房花烛了吧?”
还不等石江明起身一起来掺和,蓝尘抬眸一瞪,迅即怒吼震慑:“跪好!”
左仲捂脸憋笑难忍!对面三人立马继续刚才的庄严表情,定定挺直腰板拱手跪好,堪比寺庙里的石像,雕刻好了造型,万年永恒。
蓝尘闭眸凝吸后,黑着脸指着他们三人,骂道:“你们三个蝇徒鼠辈!我师姐红鸾,骂我是禽兽,她不知情,我忍了!你们三个也当我同你们一样?是禽兽心性吗?”
石江明复补充一句:“那您是强吻得手了?还是煮饭得手了?”
闻言,左仲哈哈大笑,笑到仰面撑地,眼角泪花飞出。他见蓝尘气到脸色黑绿,却只能闭眸屏息,无言以对。
左仲好不容易止了笑,憋忍笑意问道:“蓝尘,行啦!一个灵兽而已,至于这般上心吗?既然没打你,也没骂你,那说明水到渠成了呀!你现在发愁,难不成是担心你师父知道此事?”
蓝尘默然目眺远方,忧淡开口道:“若是师父知道了要关我,或是更重的处罚,我又何惧之有?”
左仲听不明白了?眉尖一翘,疑道:“你方才说?羽朵哭着跑了?”说着,揉揉下巴思忖少许,惊道:“莫不是?羽朵,同旁人两情相悦?你!你是……横刀夺爱啊?”
蓝尘心中揉碎了点滴,苦涩地囫囵吞下,冷颜哼笑一声,端起酒坛来畅饮后,塞给左仲,邪狂一瞥道:“就是!怎么着?本君乐意!不留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成全他们二人,大家都别痛快!”
左仲抿嘴嗤笑,冲着蓝尘抱拳佩服后,将酒坛再次塞进他手中,恰如其分地点评道:“三岁看到老,你还是那个怂样子!小气霸道,睚眦必报!你这性子?哪个女子受得了你?除了你这张脸,了解之后,如何同你相处的来?谁会喜欢你?堪比终日活在你的阴影下偷生,哀哉,哀哉!”
蓝尘想想也是,江映雪儒雅斯文,体贴细心,怕是两人偷偷幽会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必是对羽朵整日温声细语,也没捉弄使唤过羽朵,反而关怀呵护……可自己也对朵朵很好啊!
旋即冷下脸来,狭长眼角睨了身边的左仲一眼,便支着侧额往草地上一躺,背对着左仲,恨他说得这样现实。
左仲抿着嘴偷笑,凑过来奇道:“这可不像你的本性!”见蓝尘不搭理自己,蹙眉猜测道:“莫不是?你还未同羽朵言说过自己的心意?”
蓝尘轻咳一声,左仲豁然顿悟,定然是半个字没说过!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后,继续推测道:“莫不是?你还从未温情脉脉地说过甜言蜜语?或是柔情款款地言过含羞暗指?”
闻言,蓝尘复轻咳了两声。
左仲随即对他抱拳一拜道:“佩服佩服!果然是本性难移,羽朵能喜欢你才怪!本来就瞧不懂你的心思,你还同她打哑谜?哈哈哈哈哈哈,必然是会对,已经同她表面心意的男子倾心。我看你呀!没戏了!”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瞧着说了也是一样的结果,你就不该那般宠惯着她,让那小妖精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不说心里把你当手下,就是真的跟你相处成了亲人,自然不会再将心思放在你身上,你对她来说,早就没有新鲜感了,如何能对你动情?”言毕,不断憋笑着奇道:“不过我说,你们都快相处十载了,你对她还有何新鲜感呢?怕早已不是情爱,只是此刻得不到,而不甘心吧!哈哈哈哈……”
蓝尘不想争辩,再次回以他一个更阴森的眼角逆光!
捉弄戏耍,也是逗她玩而已。没有整日温声细语,是因为那样太过矫情。关怀呵护也是有的啊!只是嘴上说的不是而已,可行为却真真表明了,朵朵怎么看不懂呢?
越想越气,翻身起来,灌下一大口酒来压火!只盼快些醉了……怕什么?如今朵朵都跑了,即便自己喝醉了,也不会再去强吻她了……她?今日走了吗?到了凡间何处呢?相见无期了吗?朵朵,不过半日,吾亦思念成疾,唯有醉卧相会见。
“嘶?不对呀?横刀夺爱?同谁夺呢?”石江明挠着脖子,同身边的尤四和卢小叔,分析道:“羽朵整日身边出现的男子屈指可数,苍衫仙君不可能吧!朱桦仙君和紫缘仙君是一对,青峰仙君心有所属,金玉和乌慈又没住在谷里,还能是谁?”
尤四道:“莫不是今泓上仙和秋辉上仙?”
左仲瞬间笑喷。
蓝尘无药可救般闭眸肝疼。
卢小叔一巴掌拍在尤四的后脑上,纵观全局道:“我看你是傻了吧!怎么可能?羽朵喜欢两位上仙的可能性,还没喜欢上咱们三个的可能性大!”
蓝尘一听,顺手就将酒坛砸向三人。
左仲眼疾手快,空中接回酒坛,心疼道:“你发火就发火,如此佳酿,怎得能用来砸他们三人?哈哈……”坐回来,复递给蓝尘,笑道:“喝完了,你用空坛子砸死他们!”
蓝尘咬牙怒瞪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石江明望着蓝尘的脸,看了须臾,眸中恍然迸光,阿谀奉承道:“咱们家仙君如此英俊不凡的相貌,羽朵小仙灵看过他后,还能看上谁?你们说是不是?”
尤四和卢小叔非常坚定地点头后,尤四笑谈一语,捅破天机,“除非有个和咱家仙君一样帅气,有本事的仙君!”
卢小叔笑得摇头晃脑,浑然不觉地继续奉承道:“这般长相修为都堪称作孽的仙君,羽朵身边除了咱家蓝尘,还有谁啊?”
此言毕,三人乐颠颠地回看蓝尘,本想着如此宽慰一番,他许是能心情舒畅后,会放过他们。
怎料?蓝尘此刻目中怒火熊熊,全身寒气四溢腾腾而起!
三人咕咚一声吞下口水后,强提一侧的嘴角干笑笑回避,复看蓝尘神色,观了又观后,霎时茅塞顿开,齐齐两眼一瞪,发聋振聩地惊呼一唤:“江映雪!”
蓝尘的脸,已经黑得好比永昼,一副要生吃人的样子,令观者毛骨悚然!
左仲笑着揽上蓝尘的肩头,仗义抒怀道:“杀人?放火?你选一样!今夜子时动手,做兄弟的帮你,咱们永除后患,让你那位情敌,从世间消失!”
蓝尘一想,若如此做了?朵朵殉情怎么办?懊恼地笑着一叹,一拳轻砸在左仲胸口后,开口道:“同我说说你自己,这些年都去了何处?怎么过的?吃苦了吗?今日如何来了此地?”
“我?哈哈……磨练一番而已,如今混迹金焰宗,此时在右路驻防,今个听说你来了,可不要过来瞧瞧?”左仲洒脱地一笑,说的轻描淡写。
十年前,左仲离开后,流落凡间,他不愿就这样回夏姒的边塞城去,儿时的志向早在心中生根发芽。
他以天元金焰为投名状,带着金焰宗的宗主几安,前往夏姒的拜仙观中,将金焰宗丢失多年的神物金焰玄火台和天元金焰一并寻回。几安宗主大喜,便让左仲留在金焰宗中当了个有名无实的小长老。
起初金焰宗内的弟子对左仲还算客气,可后来越发不将他放在眼里,背后传言甚是难听,徒有其表的摆设,养在宗内的米虫而已。养着这样的厚皮相鼠,还不如养条会咬人的畜生!以朽木粪墙之才比之,亦是高估那白粉尖嘴井蛙!
左仲何等的心高气傲?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污言秽语?他同多名弟子大打出手。左仲赢了,那又怎样?金焰宗另外一位长老出手,轻而易举封了左仲的灵脉后,将其打得遍体鳞伤。让他为自己的蔑视行为,受到应有的教训。
被逐出金焰宗吗?不,不是的。几安宗主早就忘了,还有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左仲被绑起了起来,那些之前刚刚被他打过的弟子,逐一还回来,一拳还十拳,不能一天打完,这样左仲会死的,又怎么能让他轻易死去?
几年的囚禁,活的猪狗不如,伤口上沾满了自己的排泄之外,那些每日来毒打他的弟子,最终放弃再来此地,全是因为这里恶臭熏天。
他们将发馊的剩饭丢倒进粪便内,让左仲捡食,让左仲同猪狗一起共饮污水。他吃了,他也喝了,他要活着,他要自己有一天活的风光无限,将今日之辱全部讨回来。
既然连毒打左仲的乐趣也没有了,那留在这样的废物,还有何意义?他们将左仲当牲口一样卖掉了。
虞州、桑州和渺州交界处的西戎国,近些年来和夔毅国来往紧密,已然成为了利益捆绑的友邦,西戎国信奉西天佛祖,国中有一座古朴的金禅寺,这座寺庙是一位名叫金蝉法师的和尚修建,他带了座下的弟子救苦救难,尽自己所能渡化世间。可三千多年前,金蝉法师外出传法,一去不归。
金禅寺再无人搭理,后来的方丈法师渐渐将佛福说于庙堂,西戎国便开始举国信奉佛祖,国君出巨资重新翻建金禅寺,左仲也是来此修建者之一。
来此修建寺庙的苦力,被戴上了镣铐终日辛苦劳作,烈日下的皮鞭是每日的家常便饭,风餐露宿是天赐的奖赏,一场夏日的暴雨,便是清洗身上污浊的恩赐……
不能生病,不能站不起来,否则你便会是贵族豢养的虎熊,口中之餐。
这样的日子,左仲不记得过来几年,他看着自己曾经那双纤白嫩的双手,一点点变得粗壮厚实,遍生老茧,冷邪一笑,却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再回金焰宗!
将那些丢到的尊严,和这些年的践踏之辱,全都讨回来……
他望向金碧辉煌的金蝉寺,寺院内供奉着一株五色光的菩提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