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苦命鸳偶

蓝尘轻咳两声,颇感尴尬,偷偷撒开了羽朵的手,可她却还来往上凑!又将自己的手,塞回蓝尘的手心内。蓝尘僵硬地缓缓侧首,暗含寓意地望着羽朵。

羽朵乖巧看看蓝尘后,随即再往他身边来挪一挪,同蓝尘贴着胳膊站一起。

蓝尘只得回眸来瞪了一眼小二后,愠怒道:“那就快去准备,泡壶好茶来,再将你们店中上好的菜肴也一并送到房间。”

小二偷笑静观二人方才地一举一动,听蓝尘又发话了,便瞄着二人又攥在一起的小手,撇着嘴一耸肩道:“茶水倒是有,可热乎的吃食?呵呵,厨子早回去休息了,我给您两个馒头吧!”

此刻已是亥时,蓝尘想想点头首肯,也只能如此了。

小二带他们去了房间后,又送来了茶水,便关门退下了。

蓝尘插好门闩,转身走来桌边给羽朵倒了杯茶后,递到她面前。

羽朵接过茶杯,端在面前嗅了又嗅,新奇地抿咬着下唇,心中体会其味后,犹然笑问:“这又是什么东西?淡淡清香,真好闻!”

蓝尘呵地一笑,揉揉羽朵的脑袋,随口说道:“清茶而已,日后你能尝到更好的,喝完快去休息吧。”说罢,他起身朝床上躺去。

羽朵喝完了茶水后,回头一瞧,房中只有一张床榻,蓝尘已经躺在了上面。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脸勉为其难地看看蓝尘,叹气后坐来床边道:“好吧,今天就跟你睡了。”说着,她也往床上来趟,推搡着蓝尘往里去些,还抱怨道:“你就不能学学刘喵喵,变小一点!你一个人占这么大的地方,你让本大王怎么睡?”

蓝尘腾地坐起身来,惊悚一凝!定了片刻后,想起羽朵让多嘴给自己的那个鸟窝,于是翻手变出一个鸟窝,托在掌中,哼笑道:“你今晚睡这里。”

羽朵坐起来,瞅了眼鸟窝,奇道:“咦?这不是你的床吗?”

蓝尘黑着脸将鸟窝扣在羽朵头上,嚷道:“现在是你的床!”

羽朵从自己头上拿下来鸟窝,摆着床头处,笑呵呵地一指鸟窝,体贴道:“你快变吧,等会你卧里面,我给你盖被子。”

蓝尘皱眉余光一瞪,气得抬脚把羽朵轻轻蹬了下去后,自己迅速摆个大字形,把床占满,望了眼一旁的罗汉榻,故意得意地说道:“你不愿意睡鸟窝,那就去睡地板!还有你之前咬了本君多少口?我都给你记着呢!小妖精,咱们往后慢慢清算!”

羽朵也瞪了蓝尘一眼,忿忿嘟起嘴哼了一声,便走去桌边坐下,啃起了冷馒头来发泄。

蓝尘捂着偷笑后,舒服地伸个懒腰,倒头睡去。

长夜落寞,交辉斑斓。

次日清晨,红霞漫天,瑰阳被云层缭绕,丝丝缕缕的金光,从厚厚的云层中照射而下,一道道携暖而来,烘烤地空气闷热潮湿,蝉鸣嘹亮。

蓝尘被自己一只臂膀上传来的酸麻之感,徐徐唤醒,面前淡淡的香气袭入鼻端,缓缓抬眼一瞧!整个人骇然地僵在了那里,良久凝望后,居然凝吸渐浓,想慢慢靠近她,而后与她……

蓝尘忙闭眸停止,不让自己情不自禁,再去对她做些什么?

我这是对你动情了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还能斩断这萌芽的情丝吗?我怎得?有些舍不得?

好吧!你赢了,我已被你俘获。满意了吗?这颗心,被你霸占了,再也不想将你,从心中赶出……

蓦然间一条溪流,潺潺蜿蜒缠绵,流淌过体内每一寸干涸,莞尔一笑,沉浸其中。

羽朵怕是半夜爬上了床,此刻枕着他的胳膊,将脸钻在他怀中。

蓝尘微微一动,羽朵却也跟着往他身边挪了下。蓝尘垂眸盯着她就要贴在自己唇瓣上的额头,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喘,憋忍了半天,轻轻挪了挪身体,试着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以免羽朵醒来,他们二人都尴尬。

许是他动作有些大,晃醒了羽朵,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蓝尘连忙抽出自己的手臂,迅即翻身跳下床去,在屋中慌乱地来回踱步,还不停地提着自己的衣领,扇风降温。

羽朵揉揉眼睛起身后,绕来蓝尘面色,盯着他红云霞光的脸颊,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是饿得了吗?”见蓝尘仓猝地瞄了自己一眼后,喘息渐浓地躲开她的视线,又道:“我也饿了,昨晚那东西,吃着没有味道,我不喜欢,你说的那茶水,闻着香,喝起来也没味道。”

蓝尘心里七上八下如被猫抓了般紧绷铭感,也不知自己怎得了?答非所问道:“你,你不回家吗?”

羽朵想想后道:“回家?可是我不认识路啊!花溪涧这三个字,也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我要怎么回去呢?”

“哈!”蓝尘讥笑一声,心中感叹:她怕是真的看着自己长大的,这句话,他小时候,也说过。撇撇嘴后,回身问道:“你这是,还想让我送你回家?”

羽朵点点头后,又立马摇摇头,凑来蓝尘身边,笑得神秘兮兮蹑声道:“既然出来了,我就玩几天再回去,反正回去都要挨打,不如玩够了再回去挨打。”

蓝尘眉尖一翘,担忧地望向她,轻声问道:“你姥姥,还打过你吗?”

羽朵抿嘴偷乐着摆摆手,自负聪慧道:“你当我傻呀!姥姥要打我的时候,追在我身后喊着,站住站住。可我才不站住呢,我也会跑的,她从来打不到。”

蓝尘哼的一干笑,转而说道:“去洗漱,带你去吃早饭。”

羽朵轻阖上眼眸,踮起脚尖,将脸颊端来蓝尘面前等着。

蓝尘瞬间心声怦怦,腮颊再起红韵,甚感不好意思,凝了她的樱唇,紧盯着看了又看,以为她想让自己亲她?少顷恍惚后,忙稳定心神,轻咳一声,便一掌推在羽朵的脑门上,嚷嚷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就不懂矜持吗?这种事都是男人主动!”

羽朵一脸莫名其妙,睁眼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在等着你主动啊!你看没明白吗?”见蓝尘红着脸,不敢多看自己,又道:“刘喵喵不在,我在等你给我洗脸啊?”说着,摸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扯着辫子,边想边乐道:“你还要代替刘喵喵,往后哄我睡觉,帮我梳理发丝,今天我想换个发髻,梳好看一点听见没有?我怕疼,你等会梳头时,手下动作轻柔些。吴贵以前每日安排小妖,变着花样,陪我玩,照顾我的衣食起居,这些事,以后都是你来做了。”

蓝尘却还想着刚才的画面,根本没听她后面说的内容,他捂着脸哭笑不得,憋着乐了好一会后,拿了洗脸布扔在羽朵脸上,尴尬地不敢去多看她,迅即转身快步离开房间,出门前还不忘吼道:“自己洗,把衣服整理下,再出来。”

羽朵见蓝尘已经关门出去了,揪扯着洗脸布,嘟着嘴可怜道:“我不会!”

少许之后,羽朵拿布在脸上乱抹了几下后,就开门往出走,刚打开门,便见蓝尘背身站在门口。

蓝尘听见羽朵开门出来了,饶是敢回头去多瞧看,想起自己刚才想歪了的事情,还在难为情,捂嘴偷笑着,轻轻挥手示意后,两人一前一后的朝客栈大厅内走去。

羽朵怕自己又跑丢了,忙惴惴去牵住蓝尘的衣袖。

早起的客人们,都是怪怪地表情看着他们二人,还有人指指点点地窃声私语:“这是私奔的小夫妻?还是逃婚的年轻人呢?啧啧,真是一对苦命的鸳偶……”

蓝尘也不知道他们看什么?又何出此言?他走来柜台前,敲敲桌案,问小二要早饭。

小二却看着他们二人愣了片刻后,羞涩一笑,含沙射影道:“年轻人,干柴烈火,把持不住也可以理解,但是翻云覆雨后,好歹整理一番再出门。”

蓝尘被他说得云里雾里?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乱糟糟,脏兮兮,摸摸自己的头发,也是有些乱的,想必昨晚灯光暗,小二没瞧清,自己昨晚就这么脏了,今日是有些邋遢,甚是有失体面。可他见小二还是笑得意味深长,骤然觉得有何不妥?徐徐回头一看羽朵,她跟自己半斤八两,一样乱糟糟,脏兮兮的就出来了。

大清早的一男一女从一个房间出来,形容凌乱,衣衫不整,难怪会被误会!

他慌忙帮羽朵拉紧领口,脸一红,低下头,挽着羽朵的手就快步朝房间而去。

进了房间后,羽朵见蓝尘关了房门,自己坐着桌前猛灌茶水喝,好奇地问道:“你不是说去吃早饭吗?怎么又改喝水了?”

蓝尘见羽朵走来自己身旁,他迅即躲得远些,走去水盆前,撩起水来不断朝自己脸上泼,让自己平静心神,不要再胡思乱想。

蓝尘如今不过是弱冠之年,青葱无邪。从前的他,一直都是心如止水,也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往常虽是知道了解,可却没亲身感受过。以前他还嘲笑左仲,可如今到了自己,才恍然发觉,真的会变得不知所措,心慌意乱到羞涩笨拙。

他缓了片刻,微微蹙眉,回头看着羽朵乱糟糟的头发,涩声问道:“当真,不会自己梳理头发吗?”

羽朵可怜巴巴地点点头,软糯糯道:“还不会穿衣服,平时都是一只和九只,她们俩给我穿的衣服,头发是刘喵喵给我梳的,脸也是他给我洗。”

蓝尘真是服了,跟他小时候一个样!他闭眸一叹后,走上前去,帮羽朵整理好衣服,又让她坐下,帮她梳理顺了头发后,试了又试,自己也不会梳发髻,只得在羽朵头顶上挽了一个包子的发型。

他见把羽朵整理的差不多了,便开始整理自己,可羽朵直勾勾地又凑来他面前,伸手去摸蓝尘的腹肌,笑眯眯问道:“我为什么没长呢?男子和女子,还有何不同呢?”说话间,目光在蓝尘身上窥探似地细细探寻。

蓝尘迅即背过身去,一边穿整齐衣服,一边偷瞄一眼身后,涩然厉声道:“不许再如此!以后别的男子,你不要去看,更不能去摸。这般甚是不妥!也是万万不可的!见了男子换衣服,你要回避,就像你自己换衣服,也要回避男子一样。”

羽朵呆呆地“哦”了一声后,刚准备问,为什么?却听突然窗外一声炸雷,轰隆隆响彻天际,她惊恐地捂起耳朵,就往桌子下去藏,害怕地连连发抖,低声直喊:“无德仙君,无德仙君救我!”

长风呼呼作响,树影沙沙摇曳。

蓝尘整理好自己后,呵笑一声,拉她从桌子下面出来。

随即又是一个炸雷,轰响传震,羽朵吓得立马钻进蓝尘怀中哭泣。

蓝尘轻拍拍她的后首,笑着解释道:“这是雷声,没事的,一会便会下起大雨,夏日常有这样的天气,不怕了。”

羽朵萌萌抬眸望着蓝尘,好奇问道:“什么是下雨?……还有,昨晚天上挂的那个亮亮的盘子是什么?还有天上一闪一闪的是什么?林子中飞得一闪一闪的又是什么?还有还有,昨晚那个恐怖的,长了好多腿的是个什么东西?它看着甚是恶心,让人没有食欲,它为何想吃我呢?你看见我的时候,觉得有食欲吗?应该没有吧!那你看见我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蓝尘笑着捏捏她的脸颊,一边牵起着她的手,带她出去吃早饭,一边逐个为她讲述,那些都是什么……

少许之后,两人说说笑笑地坐在一楼的厅堂内喝着白粥、吃包子。羽朵挨个尝了几口后,眉尖一翘,拿着包子自语道:“怎么和昨晚那馒头一样?无滋无味。”她沮丧地轻轻一叹后,托腮望着手中之物思忖。

蓝尘顿感讶然,正要询问她,此物又不是昨晚的硬馒头,这肉包子还算不错,鲜美味佳,怎么可能吃起来没味道?

空中黑云卷墨,而后白雨落珠。

顷刻之间,外面哗啦啦地下起了瓢泼大雨,羽朵听见雨声,蓦然回头望着街道上,被落雨之景吸引地满眼新奇,起身就往雨地里跑去。

蓝尘愣了半晌,不知怎得心中甚是惶惶不安,有些怕她如昙花一现般,会从自己的世界稍纵即逝。他忙在桌上放下银钱后,立马也追了出去,在落雨的朦胧中寻找那紫衣身影。

若是羽朵真的跑丢了,甚至再遇见危险,该如何是好?或是?自己与她的缘分,就此阴差阳错地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