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上前将它清理出来瞧看,一块碎成几片的金色匾额。他将几片较大的碎片铺在地上,整理摆放,拼凑了一会。
几人分辨出残片上写着的应该是,“金蝉”二字。
想这寺院,原是叫做金禅寺,从残垣断壁也能想来它曾经的气派和辉宏,就不知因何变故,如今沦落至此。也不知这寺中的僧人,是否和那绘制壁画之人是同谋?莫不是起了内斗,被灭口?或是别的原因,总之事情有些复杂。从前过往,蓝尘忆起的不多,有些过往还只是些破碎的片段,也只得作罢……
几人不再多做停留,即刻出了金禅寺,往苍梧林方向而去。
……
苍梧林外遍布积雪,整个景色宛若,地白风色寒,落雪如鹅毛。可进入林中,走了一段路后,积雪越来越少。而越往中心处而去,渐渐的地上已经没有了积雪,周身也觉得暖和了起来。
几人踩在林中金色的落叶之上前行,不断发出喳喳声,望眼前方浓郁的绿冠,顿有沁心舒爽之感。一路上,周围除了苍梧树,再没有其他的草木出现。林中也不见飞鸟和走兽,更奇的是,他们一路走来,一朵白色的苍梧花,也没有见到。
许蓝尘一边在前面先走着,一边顺手打开了一个盒子查看。瞧了一会,回首扔给王二狗后,交代道:“小心些查探!看看上面涂的什么?”
王二狗身手敏捷地一把接住盒子,和陈腊梅研究了一会上面涂着的粉末。确定了两种后,王二狗道:“大师兄,好像是扶桑花粉和槐木汁。就是不知道还加了什么?”
“招鬼的?”许蓝尘微微侧首,很是疑惑:“破庙里都是些焦尸?招来这些怨灵何用?”
王二狗道:“如今这百年,世道不太平,几乎可以算是六界大乱,毫无秩序。人界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妖界争王常年混战;仙界关门只扫院前雪,对外不闻不问;魔界之辈逃出绝命苦海,四处争抢地盘;神界做梦都想再回九襄凌霄,怎奈天不遂人愿!瞧如今四处冤魂厉鬼横行,想来冥界也不得安生!”
“我听说修炼邪功都是事半功倍,可也有副作用,看那日咱们遇见的黑衣人,想来就是修炼邪功,只怕样貌已经奇丑无比,甚至还很恐怖,不然为何将自己那般包裹?总不会无缘无故招来这些冤魂厉鬼,祸乱世间?”陈腊梅好奇地问道,想了想后,又说:“莫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利用这些炼就邪功?大师兄可知晓此等功法?”
蓝尘颇感无奈地答道:“我又不曾修炼邪功,怎会对此有甚了解?之前的我,清醒时比吃顿饭的时间都短,哪里还有闲情思考这些?莫不是你们觉得我之前浑浑噩噩时,是因为修炼邪功所致?”
王二狗和陈腊梅想想蓝尘浑噩时乱咬人吸血的行为,回以他一个迷之的微笑:“嘿嘿!”但心中却保持深深地怀疑。
见蓝尘黑下脸来瞪他们,二人忙岔开话题。
几人搞不明白,这盒子的主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又在谋划何事?但可以确定的是,四个离奇死亡的人,是打开盒子后,被自己召来的恶鬼,被索了性命。
不过一切来龙去脉的因由,还是要等等才能再下结论。
他们沿着地图所指,走了多半日后,很顺利的找到了林中的庄院。
王二狗这一路上,边走着边四处观察,总觉得庄园外的苍梧树奇奇怪怪的,像是被特意排成了某种形状。脚下深褐色的泥土上,不规则的分布着熙熙攘攘的青草和碎石。但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他们沿着主路来到院前,抬头见匾额上写着,普蛮小宗。
随即先瞧看院外情况。整个庄院并不像寻常的院子般,将外墙建的方方正正,倒像是将外墙围成了个什么图案。到处的墙壁,都是用灰色的软晶石堆叠而起。每块晶石的内部,都忽闪着红色的符文。
三人转回正门,沿着灰色的台阶,来到朱漆大门前。
陈腊梅抬手扣了几下门上的兽头铜环,却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他回头瞧看两位师兄,几人眼神示意,轻轻推问而入,放慢脚步四下张望着,往内院去查探。
普蛮小宗并不是很大,半晌之后,几人将院内找了个遍,也没见一人在此,更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普蛮小宗院内没有栽种一棵苍梧树。院内的地上依旧是深褐色的泥土路面,一排碎石沿着路中通向五个方位,路的尽头分别是几间空置的小房,每个房间建造的外形样式都不相同。
中心处,修建着一间两层高,较大的似塔楼样式的正堂。他们几人转了一圈,发现周围的五个房及圆形正堂,都是和外墙一样,用灰色的软晶石修筑而成。只是修筑房屋的灰色软晶石内,绘着的是金色符文。符文的团,也和外墙的不太一样。这里更像是哪户修仙者,曾经的府邸。
庭院不算太大,一刻钟便能将其查探完毕,这里除了正堂,其余五间房内,没有任何摆设,只是面朝正门的墙上,都悬空绘着一幅较大虚影的黑字符文,立在墙壁之前。
他们正要一起回到正堂,再探究竟。
便在这时,三人方走到正堂门前。
许蓝尘突然抬手示意,让几人静音,三人细细听去。
死亡一般的安静,静的让人觉得发慌。许是因为院内没有太多遮挡,唯有阵阵风从墙外吹入,灌进院内,变得微弱。
闭目细听,可以清晰的听见几人的心跳和呼吸之声。再听去,风声从耳边轻轻滑过,风中有细碎的叫喊声。微弱的声音中嘈杂一片,夹杂着几声特别的声音。这嘈杂之声听上去不像是一两个人能发出的,倒像是一群人在嘶喊。
他们几人互望彼此,快步从正堂门口跑来了院子中的空旷处。
王二狗踩着正堂外的墙壁,抬手借力,几个跳跃,就跃上了塔楼顶层的屋顶,环看四周。
陈腊梅俯身趴在地上,细听声音是否来自地下。
许蓝尘此动身走出院子,去外面探询。
半晌之后,除了王二狗,他们二人均没有收获。
“这院子的布局像是个法阵。”他在屋顶处瞧看周围,从树木、青草、泥土和建筑的形状,推断而出。
许蓝尘摸着下巴,疑惑道:“你们还有听见声音吗?”二人均是摇头。
自从他们远离正堂后,就再没听见刚才风中那奇怪的声音。
“再回去看看。”许蓝尘带着两位师弟再次来到正堂门前。
王二狗走上前去,推开布满绿色铜锈的大门。
几人站在门外,环看正堂内的情况。
宽敞的堂内,四周青色的墙壁环绕,除了敞开的大门处,阳光强烈的照射在门口的地面上,四周并没有一扇窗户。正对大门处的墙面前,摆放着一张样式简单的棕色长条供桌。供桌上摆放的物品,除了一只雕着兽头的厚重黄铜香炉,再无它物。供桌后的墙壁上,一排排灵位的图影,布满了整个墙壁。
许蓝尘走上前去细看,灵位上写着的都是已故师长、前辈的名字及他们的道号职务。
这里看上去,根本就是哪家修仙门派的祠堂!
他很是无奈地正要转身走开,余光向下一扫,朝供桌上的香炉内瞧去。
厚重的兽头黄铜香炉内,厚厚的灰色香灰上,有三个手指的痕迹留在中央处。
许蓝尘心生狐疑:“香炉内毫无焚香的痕迹。一支香根都没有,何来的香灰?而这指痕印,更是蹊跷。”
“听!这声音又出现了,好像是从门外传来的?”陈腊梅指着正堂大门外的方向。
王二狗快步跑出去,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听了片刻,又瞧看了片刻:“怪了?外面什么怪声也没有。”他一边走回来,一边说道。
许蓝尘站在堂内再次细听,这一次他听见风中有女子喊着救命。他很确定,声音是从正堂大门外传进来的。于是,他转身朝供桌前走去,看看香炉里面留下的指印。也从香炉内,轻轻抓起一小撮香灰后,回身朝堂门处走去。
到了门口处,翻手将香灰撒在门沿上后,抬腿跨了出去。
这一次,他从正堂内出来后,突然!!身后清晰的传来了,刚才听到的奇怪声音和呼救之声。呼救之音微弱,掺杂在无数厉鬼凄厉的嘶喊声中。
没错,过了门口后,他此刻能确认,声音是从自己身后,现在的正堂之内而来。
这时许蓝尘身后的大厅与刚才的一模一样,只是,好像内部空间,变大了许多。
而这里厅内的供桌之上没有香炉,供桌之后,却多了一道厚重、严实的灰色大铁门。铁门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各种黄底朱字的镇鬼符纸,看似凌乱,但好像是布置的何种厉害的法阵图案。
另一厢,王二狗和陈腊梅看着许蓝尘走出堂门,两人自己也紧跟着他,随后一步,一起从里面出来。
可是两人出来后,眼都没眨,就已不见了许蓝尘的人影。
王二狗回头盯着堂内的香炉,急声道:“香灰,走。”说着他就先一步又拐了回去,照着许蓝尘刚才的方法照做一遍。
陈腊梅本还想说些什么,见他已经也从自己眼前消失了。于是也回去抓了一小撮香灰,正要走时,想了想后,又拐回头,多抓了几把香灰装进了自己腰间的布袋内。这才随后一步,也跟了进去。
此时,许蓝尘和王二狗已经用力地在试图将面前的两扇大铁门推开。
陈腊梅一瞅,也要加入搭把手。他到来王二狗身边,刚抬手搭在门上,准备发力。
“去帮大师兄。”王二狗却催促着陈腊梅去另一边。
“我看你这小身板,你还不领情,切!”他一边抱怨着,一边抬脚往另一边走。抬手时,掌心处粘下了几张贴在门上的符纸。他也不理会,抖抖手后,随手扯下来,扔在了地上。
王二狗嬉皮笑着道:“你不知道大师兄体弱吗?善晕倒。短则几个时辰,长则一两日。哈哈……”
许蓝尘没好气道:“滚滚滚!”
陈腊梅走到一半停下来问:“让我滚吗?”
王二狗道:“你真够贫!”
陈腊梅掰着指头解释道:“你看嘛,大师兄说了三个滚。第一个,肯定是让你滚;第二个,八成是说我。咦?第三个,你让谁滚呢?大师兄?”说完也不顾及那两人狠狠剜他的眼神,只是一个劲得嘿嘿嘿嘿的傻笑。
这时,两扇厚重的大铁门中间的门缝隙处,嗖嗖嗖地窜出了几道黑影。
这几道黑影一从门缝中窜出,口中就不断发出尖利的斯喊之声。声音如漫天而下的针雨,不断在这不大的空间内回荡,回声伴着他们口中继续不断发出的尖吼声,更显得嘈杂。像是要击碎人的五脏六腑,要击碎这殿内镇压他们多年的禁制。
陈腊梅半蹲着身子,双手捂紧耳朵,回头瞧看,此时同样被这嘶喊声滋扰地痛苦不堪的两位师兄。
他们两人紧皱眉头,此刻也已经将手捂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这是捅了鬼窝吗?”陈腊梅旋即提议,大喊道:“师兄,咱们不行撤吧?疯魔的厉鬼伸冤,可是谁都不放过!”
只听他话音刚落。
周围突然间肃静了下来,唯有三人的心跳之声悠悠回荡。
陈腊梅发觉安静地可以听见外面房檐上的滴水声,以为那些厉鬼已然跑远,于是放松下来,直起身子来看着两位师兄。却瞧见他们面上神情严肃,两人目光都紧紧地盯着自己身后。
许蓝尘对他眼神示意,快些瞧看自己身后。
陈腊梅再才开始紧张,随即额角有冷汗冒出,片刻之后,他僵硬地扭动着腰缓缓回身。
还没等他看清楚自己身后,突然间,那三个黑色紧紧站贴在他身后的身影已然动手。陈腊梅“啊!”的大叫一声,旋即拔腿就要跑,却被几只又黑又脏的鬼手牢牢勾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