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兮早就希望左仲能尽早摆脱茹曲的魔爪,此时正是天赐良机,怎可错过?
而沈依,她即是为了左仲的安全考虑,也是有自己的一份私心。有左仲在,宣兮有人照顾,也不会觉得无亲无故。日后两人相互扶持,宣兮也不会孤苦无依。
乌慈见秋辉犹豫不决,笑着道:“师父,带着也不是不行,正好谷外的祖师观中,也是缺人手的,可让他留在碧波观中。”
秋辉瞥了一眼,随时都有可能醒来的姜赞,心中有些慌乱,着实怕姜赞醒来,日后知道他们二人来过,那就着实说不清了。于是板着脸抬手施法,治好了左仲脸上的伤,严肃道:“走吧,莫再耽搁了。”
秋辉同乌慈带上宣兮和左仲,化作两道金光,嗖的飞向天空。
宣兮看看自己脚下的三色彩云,趴在云头处,望着下方,冲着依依不舍的沈依,轻轻地挥了挥手,与她做着最后的告别。
两位上仙带着他们二人,急速飞行。
宣兮突然瞧见,下方战场方向。
宣楠策马狂奔而来,他紧握手中的长枪,劈开面前一切的阻碍,希望自己来的还不算晚。心中唯念,宣兮无恙。
“父亲,父亲,我在这里。”宣兮趴在云头,冲着下方喊道。
秋辉余光一瞥,轻叹道:“不必喊了,他听不到。日后你们已然无缘,何苦徒增烦恼。”
宣兮很是不解,满脸疑惑地抬头望着秋辉上仙,有些委屈地问:“为何以后不能回家?”
“你既得了仙元,入了仙门,从此就和他们的命数再无瓜葛,自有你自己的命数和造化。凡人寿命不过几十载,若你还记得曾经的情意,就不要去搅乱他们的命数。”秋辉将原由告知宣兮。
宣兮一张稚嫩的面孔上,黑亮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心中更是不解,续而追问:“我不过是得空时回去瞧看父母,怎么就会扰乱了他们的命数?再者说,百善孝为先。难道,师门不是修善缘的吗?”
秋辉上仙被他问得难受,哑然片刻,只得和盘托出:“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彩云谷修阐教仙术,不是凡间那些修仙炼丹的道观。他们虽修习了些粗浅的法术,得了些延年益寿的丹药,却依旧在生死簿中,也逃不出南斗星君那里的司命册。寿数、劫难、福泽等,已然早已安排好了。你若日后,得了通天彻地的本事,见了他们寿元将尽,你救是不救?”
宣兮毫无迟疑便答:“救,当然要救。”
还不等他再说下去,秋辉厉声道:“错!”
宣兮吃惊道:“错?哪里不对?”
秋辉闭目叹气后,严肃地教诲道:“既说寿数已定,你怎么救?拦下前来收魂的鬼差?赠他延年益寿的仙草?还是去替他们改了司命册?”一串反问后,低头看着宣兮,见他很是认真地思考着,又道:“如此,不就是善改他们的命数?你可曾想过,之后呢?此法违背天则,你不仅会受罚,而他们也未必能得善果!”
宣兮满脸难以置信,不住地摇头自语:“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忽而想起了什么,抬头又问:“若救了之后,会比现在更糟吗?”
秋辉望着远方的天际,淡然地答道:“不一定。但这样的行为不是孝,反而是不孝。”
他见宣兮皱着眉头很是苦恼,又道:“这些凡人的命数,皆是息息相关,若他今世富甲一方,权倾天下,却依旧行善积德,造福黎民百姓。死后或是轮回再世必有福报,或是修够善缘得道飞升,也是有可能的。其中关系,皆看个人造化。你若善改他们的命数,一切因果将乱,或是报与你身,或是报与他们,后面的事,就难说了。”
宣兮听后,愕然半晌,愣愣地出神。
左仲很是乖巧地并不言语,他瞅了一眼宣兮后,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圣都城。此去不知,是福是祸,但,一定会比现在要好。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再回圣都之时,能让茹曲对他刮目相看。
他们二人此时离开了圣都,对这里之后发生的事,便也无从得知。
……
彩云谷仙境位于沧州境内,与虚眀仙山,比邻而居。
微风拂过山谷,草木沙沙作响,一阵苍凉的箫声悠远飘来。
不过几个时辰,他们就飞来了彩云谷上方。
下方山谷之前,有几处热闹的村落。
谷口处,修建着一间素雅的道观。
观中十几名弟子,在为进香祈福的香客们解答各种问题。这些人,有的从更远些的城镇中而来,有的是附近的村民。他们大多都会在月初时,赶来此处的碧波观,朝拜水神冷萧。
乌慈见宣兮和左仲看的目不转睛,想必是觉得新奇无比。
于是笑着为二人介绍道:“下方碧波观中,供奉的是彩云谷中的祖师,水神冷萧。他老人家,是玄元天尊座下的二弟子,曾位列九襄凌霄中的上神之位。”
“那现在呢?”左仲一听如此大的来头,笑的得意忘形,插话问道。
乌慈面露难色,轻轻干笑一声后,转眼便和善地笑道:“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他说完见二人表情有些怪异,怕是觉得水神既然如此厉害,怎么还会仙逝?
于是立马笑着又道:“呵呵,师祖仙逝,不过就是去凡间历劫,待劫数满了,自然会回归神位。”
左仲和宣兮不过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自然是很好忽悠,旋即对此说法,深信不疑。
乌慈瞄了一眼秋辉的神色,见他有些不悦,想必是不想让二人知道,水神仙逝的真正原因。乌慈随即岔开话题,为他们讲些别的事情。
“彩云谷中,加上我,共有七位仙君,日后我和他们便是你的师兄、师姐。等会进了谷中,我再为你逐一引荐。”乌慈对宣兮说道。
“那左仲呢?他不同我们一起去吗?”宣兮疑问道。
“他?”乌慈扫了一眼左仲后,呵呵一笑,指着下方的碧波观,道:“日后,他就住在此地。”
宣兮一时还搞不明白,瞧着下方碧波观也是不错的住处,便“哦”了一声后,笑着点点头。
却不知其中玄机,大有差距。
乌慈载着左仲,引去二人的身形,落入碧波观中后,找了无人处,才显现出身形。他将左仲交给了观中首徒照看,草草交代了几句后,便又飞上云端。
秋辉见乌慈安排好了左仲,两人这就带着宣兮朝着谷内而去。
入谷后,前方不远处,一座草木不生的青石秃山,如屏风一般阻挡了去路。
宣兮眼瞅着就要飞得,撞上前方绝壁,慌忙抱着头就往秋辉上仙身后去躲,急得喊道:“唉唉唉,大哥,要撞上了。”
他们此刻飞行速度极快,若是撞上了石壁,怕是会头破血流?宣兮想着,神仙撞下石头,应该不至于,会一头撞死!
“哈哈哈哈!傻小子,往后唤本仙,师叔。”秋辉上仙大笑着道。
三人就这样踩着脚下的三色彩云,倏地一下飞进了绝壁之内。
眼前豁然开朗,九色祥云幕天席地,无边无际。远处,一片云海雾山之中,树立着一座金色的牌门。穿过牌门,通过禁制后,便见仙境山谷。
谷口处绿油油的青草,厚实的铺进谷内,空气清新,仙风灵气缭绕,光线旖旎,四季如春。
今鸿上仙两鬓如霜,乌黑浓密的大刀眉下,目光清冷。虽是形容枯瘦,性格古怪刻板,但高风峻节的气度,却是显而易见。
他此时站在谷口,同天鸢族的族长孟鸷叙话。边上站着一个模样俊秀的红衣少女,她漫不经心地扯着自己的衣裙,左右摇晃,还不时地翻眼一瞥,一脸的不情不愿样子。
可抬眼瞥见了谷口处,走进来的三人。扭脸就跪在今泓上仙的面前,抬手一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乌慈一瞧,想必是前阵子提过,要送来拜师的孟红鸾,抬肘撞了撞宣兮,悄声道:“现在你是谷中辈分最小的了,往后就是众人的九师弟。”
宣兮一脸惊愕!他分明记得之前说,谷中有七位师兄、师姐,怎么现在自己就是老九了呢?
“啥?…拜师,还有插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