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将军府(3)

沈依和宣楠神色肃然凝重,忙起身前去探望,并命人即刻去请大夫前来。

蓝尘听到此处,心中一惊!蹙眉担忧,还以为左婶子的病还没好,便先一步前去查看,这才发现原来是昏睡咒,旋即帮左婶子解了法术后,复藏于窗外静望。

沈依和宣楠带着丫鬟和仆从,火急火燎地赶来时,左婶子已经醒了,她坐在床榻上望望众人,再一瞧自己身边,左仲早不见了人影,气得一通抱怨。言说,这些红绸缎都不要撤掉,若是左仲不回来纳妾,她就只等红绸变白绸,为众人省事,也可直接给她办白喜啦!吃席的时候,把街坊邻居都叫上,烦请左邻右舍,十里八乡都来吃不孝子左仲,为她娘办的白席!让长辈们,戳戳左仲的后脊梁骨,弘扬左仲逼死亲娘的事迹……

宣楠和沈依见是虚惊一场,也舒了一口气,沈依笑着为左婶子披件衣衫,和众人听着左婶子唠叨了好久,大伙才笑着退了出房间。

蓝尘听了左婶子抱怨的话后,也是捂嘴偷笑,看来左仲真的是被逼急了,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娘下如此黑手!这昏睡咒,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无法醒过来的,要不是蓝尘碰巧撞上,想必左婶子真的要睡死过去!

哎!左婶子也真想得出,要给左仲纳妾?!续香火?!哈哈哈哈……

蓝尘现在觉得自己刚才逃跑,简直是高明至极,不然被他们逮到,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自己?许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将军府的气氛总是这样,其乐融融,相濡以沫。

栖木踏土,鸟儿归巢。一杯清茶,一抹暖心的微笑,执手呵护,撑抗一方晴空。

沈依想到过几日便是儿子的生辰,亲自去厨房做了玉粉白糕,端来了宣楠的书房,两人拿出宣兮小时候的画像来瞧看,对着画像同儿子说体己话。

宣楠感伤地轻叹,瞧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我这武人的手,整日舞刀弄剑,丹青绘得甚是拙劣。儿子这幅画像,还是他五岁时的样子,现在的他,该是何等意气风发呢?”

沈依浅浅一笑,牵起宣楠的手,温声道:“明日我就去请画师,我来描述,让他画出来,画的不像,就让他重新画,直到画得一模一样为止。”

宣楠一睨道:“你这样不是故意刁难人,画师又没见过儿子,怎能画的跃然纸上?”

沈依刁顽地一笑:“那我不管,谁让我是将军夫人呢?位高权重,呵呵……”

蓝尘就那样默默地站在窗外,听着他们说话,唇畔始终洋溢着微笑。他见仆人来唤父亲和母亲去用晚膳,也悄悄跟了过去。

席间烛火通明,桌上家常小菜。

左婶子还在抱怨左仲不听话,气得她头疼,还扬言道,左仲下次再回来时,如果不成婚?她就以死相逼,白绫都准备好了,毒药也备下了……

众人哈哈大笑,又说了一会话后,沈依想起刚才做好的玉粉白糕还在书房,便唤了丫鬟,命她前去端过来。

丫鬟方离开少顷,乍然听见了书房方向,“啊~!”的传来了一女子悚心刺骨地尖叫声,她叫得惨烈凄厉,可喊叫之声却戛然而止了!像是她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或是撞见了歹人?直接被打晕?或是被害了性命?而无法再呼救求助,告知众人发生了何事。

温馨惬意的气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破,转而变得恐慌万状。

众人旋即个个神色凝重,朝着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好似是书房的位置?莫不是刚才的丫鬟遇了险?

宣楠眉头紧锁一凝,立马起身前去查看,竟然有人敢来将军府行凶?难道是敌军探子潜入?

沈依反应也很快,随即派了多么家丁和兵士,带着棍棒刀剑前去帮忙,她自己随后一步,带着左婶子一起也朝书房快步走去。

宣楠到了书房门口,就见刚才那名丫鬟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已经毙命?还是晕了过去?他警觉地抬头朝书房内一瞧!!

房内书案上的烛火晃动,案上摆放着的那碟玉粉白糕,正有一块飞悬在半空,火光下清楚地可以瞧见,那块玉粉白糕在嘎吱,嘎吱,嘎吱地一角一角少下去,旁边还有一支毛笔,定定立在半空?!这只毛笔轻轻在空中晃了几晃后,平静地落回了书案!

此时日落月升,夜风呼啸。难道将军府,真的招惹了邪祟!闹鬼了?

待沈依带人随即赶来,众目睽睽之下,便见书房内的那盘玉粉白糕,自己一块一块地飞起来后,堆叠在半空中!整齐摆放,悬停不动了?!

一名兵士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房内的情况,凑来宣楠身边,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辟邪符纸,瞠目地悄声问道:“怕是闹鬼了?”

宣楠一瞥他手里的符纸,迅即拿了过来,自己大步就朝前走去。

沈依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出声喊宣楠小心,就见宣楠对空将符纸贴了出去。

众人也不知,符纸贴到了什么东西?就瞧这看不见的鬼东西,好似自己把符纸揭了下来,往地上一扔,随即顾自地接连拿着桌上的糕点,继续整齐在半空堆放。

宣楠怔怔地望着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怪状,瞧了又瞧,若有所思?!

见状,门口处一妇人,撕心裂肺地鸣声尖喊:“鬼啊!厉鬼来了……”

随即尖叫之声此起彼伏,一声堪比一声洪亮,男男女女推推搡搡,慌不择路。胆小的晕倒了好几个,其余的抱头鼠窜,留下的目光呆滞两腿发抖。

沈依急得蹙眉跺脚,轻声连连对宣楠喊道:“回来,你快过来!”她是真的担心,这瞧不见的厉鬼,伤了宣楠可如何是好?

宣楠瞟了眼掉在地上的符纸,抬头发现,自己面前这看不见的东西,听见喊叫和慌乱声之后,好像也愣在了那里,只见一块玉粉白糕悬停在空中,晃了几晃,并未和其它的堆叠一处。宣楠从容不迫地瞅准时机后,凭空一把抓住!

他微微一愣?怎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好像是个纤细的手腕,还有温度,鬼的身上有温度吗?莫不是邪祟?

蓝尘无语地扶额闭眸,父亲此刻抓住的鬼东西,正是立在书案前的羽朵……

他之前也对羽朵施了隐身的法术,旁人瞧不见羽朵,可他和羽朵瞧得见旁人。刚才他没注意,也不知羽朵何时走开了自己身边,等他听见动静时,过来站在窗外一瞧,就见羽朵在书房内偷吃糕点。

蓝尘冲着她招手,示意她快些过来。

可羽朵听沈依说蓝尘喜欢吃这个,对蓝尘笑着点点头后,吃完了自己手里的糕点,便想着多拿些,将剩下的糕点都给蓝尘带过去。

宣楠目露肃杀之意,旋即用力一捏。

羽朵疼得“唉唉!”喊了两声后,还舍不得放下糕点,哭腔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何苦如此用力?我怕疼,大仙饶命……”

宣楠讶异一怔!这邪祟还是个女的?

沈依霍然眸中一亮,这声音甚是独特耳熟?于是一边望着书案方向思索,一边朝此处走来。

蓝尘一瞅,倍感头疼,也悄摸摸地潜了过来。他知道父亲身上有一处极其怕痒,对羽朵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后,豁出去了,将这阴损的招用在父亲身上,虽然太过大逆不道,却也是迫于无奈。

他抬指在父亲耳根处轻轻一撩,滑拨到耳垂。

宣楠如触电一般,立刻撤了手,旋即面色骤变,一会赤红一会煞白,僵僵地回头,惊愕看着沈依,浑厚的声音奇怪到变了音调:“你?你、你怎么,不挑时候呢?”

沈依翘了翘眉心,一头雾水地回望宣楠?

蓝尘急忙拉羽朵过来自己身边,好巧不巧,许是蓝尘做贼心虚!要死不死,这时隐身术突然失效了!

二人的身影僵硬地定在原地,纹丝不动,就这样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被数道惶恐地目光,照得这猫着腰的两人无处遁形。

宣楠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沈依一声大喝,指着前方道:“抓住他们,别让他跑了……”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油然生出同一个念头:

今日左婶子昏睡不醒,必然是这一男一女的邪祟作恶,此刻他们被宣将军震慑地现了行,那还有何可怕?

纷纷拿着家伙朝蓝尘和羽朵,神速逼近。

沈依面露喜色,一推身旁还在愣神的宣楠,又乐又急道:“他是儿子,你还傻站着?”

宣楠双眸一睁,和蓝尘直直对视了须臾。宣楠顿时明白了,好嘛!方才是你小子,今昔连你老子也敢调戏了?

蓝尘咧嘴嘻嘻一笑,见父亲怒目一瞪,翻手就要来将他扣住。蓝尘立马起身,腰腹一收,侧步闪躲。

宣楠抓空后回首一笑:“好小子,如今功夫不错啊!”

旁边还有一群帮手,对蓝尘围追堵截,他心里叫苦不迭,只敢闪躲,不敢还手……

沈依见蓝尘滑的像个泥鳅,宣楠和众人一时半会也抓不住他,余光一瞥,哼地“奸”笑一声,就朝羽朵而去。

蓝尘望了一眼后,迅即撤身退开,也朝羽朵闪身而去,在母亲抓住她前,一拽羽朵的手腕,让她一个转身,就扑进了自己的怀中。

围追堵截的众人,以及宣楠和沈依,见此情形,齐齐都愣在了原地,定定寂然触目。

羽朵被蓝尘用力一拽自己,旋即就将托在手心里的糕点,撒落在地,此刻手中只剩了一个块,她惋惜地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糕点,哎声轻叹后,不慌不忙地拿起掌心上仅剩的一块糕点,就塞进了蓝尘的嘴里,还不忘问一句:“好吃吗?”

蓝尘叼着糕点,哭笑不得。

“哼~!每次都是你主动,拉过来我抱着不放!还要说是我投怀送抱?”羽朵翘了眉心,怏怏不悦地一指地上的糕点,“知道你喜欢吃!那些糕点,我全是给你带的!你急什么?”说话间,推了推蓝尘的心口,自己挣扎一番,怅然埋怨道:“还将我抱得这般紧!瞧瞧你干的好事?我一片好心疼爱你,让你都弄掉了!……哎,剩下的糕点都脏了,我还怎么喂你吃嘛?”

对面众人瞧见这一幕后,都是直勾勾望着他们二人,嘴角下意识微微上扬,定在了憋笑的表情。

蓝尘口中含着糕点,窃喜地瞄了眼羽朵,便抬眸去看众人的神色,不由无奈地闭眸侧首,来躲避对面数道灼灼刺人的目光。蓝尘忍不住抿唇一笑后,随即捏了她的脸颊,谐谐嚷道:“你不会整盘端走吗?站在那里一块一块拿?还要摆放整齐?”

羽朵趴在他怀中,揉揉自己的小脸,恍然开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整盘端走!”

沈依捂嘴偷笑,臂弯一怼身边宣楠的胳膊,凑近悄声道:“看见没有?青葱年华就这般恩爱!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青梅竹马!快抓住他们,即刻拜堂!”

宣楠目光炯炯一凝,气势磅礴地说了一句“甚好!”后,绷着脸挥手示意,迅即带着众人展开绳索围捕,复凶悍逼人地齐齐压近。

蓝尘双眸大睁,脸都吓绿了,倏地俯身,一把抄起羽朵的膝弯,抱着她就跳窗而逃。

墨麒麟很有眼色地堵在窗口,掩护蓝尘逃走,待蓝尘逃远后,它才洋洋得意地去追蓝尘。

沈依拨开挡路的众人,来到窗边后,一拍宣楠的肩膀,撇嘴埋怨道:“瞧瞧你们这些不争气的,这么多人,抓不住他一个?”说完,见宣楠有种铩羽挫败的表情,沈依旋即憋着笑,拉他来到书桌前,挽着宣楠的臂弯,让他瞧看桌案上。

桌案上展放着一幅丹青,画中之人,便是蓝尘,羽朵将蓝尘如今的样貌,描绘成了画像。此画静静摆在书案当中,扫榻以待。

宣楠拿开白玉镇纸,将画作举起细端,画中的蓝尘惟妙惟肖,神态表情入木三分,将蓝尘的样貌绘制地活灵活现。画面中的情景,乃是蓝尘刚才站在窗外,瞧看他们的景象,甚至连蓝尘当时望着他们的心境,也出神入化地跃然于画中。

宣楠和沈依,双双眼眶湿润望着此画,动容浅笑。

原来刚才,羽朵就这样凭着自己的记忆,一个人在书房中,完成了这幅丹青……

宣楠看着此画,爱不释手,和儿子就这样匆匆别过了,没留他吃顿饭,说几句关怀之言,唯有画中的蓝尘,可以永远留在将军府中,留在家中陪伴父母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