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回到家里,一天都在回味这一次行程,这种感觉犹如毒品一般,让人沉迷上瘾。这是为数不多的校园之外和唐兰芝接触的机会,所以感觉尤其特别。自己沉醉了一天,就暗自下决心,要再去一趟,这次不能张罗一大堆人去,要偷偷地单独去。让我尴尬的事情出现了,因为不是直接去的她家,并且中间穿越农村的道路复杂,还是记不清路。这个困难克服不了,我就没办法达到目的。
第三天,好多个同学又组团来县城玩,我刚见过的曹文也在,白天串了几家同学之后,晚上曹文就住到了我家。同样还是“卧谈会”,我假装无意的提了一下前天去他们家之前,还去了几个同学家,着重和他说了一下当时在唐兰芝家里大家开玩笑起哄的事情。我把当时的情景讲的非常详细,马上引起了他的好奇,拷问我是不是对唐兰芝有想法。我们两个本来在篮球场上关系就很不错,今天晚上又是单独在一起,我就半推半就的承认了对唐兰芝有好感。他在一顿打趣之后,故意挑逗的问我还想不想再去一趟。“这还用说吗?”我一脸猴急的回答,“当然想去了。尴尬的就是不认识他们家。”有夜色掩护,我再猴急的表情他也是看不到的。“你找我就对了,我认识他们村,咱们明天就去。”曹文的这个回答让我欣喜若狂。
确定了第二天要去唐兰芝家,之后的所有聊天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尽管也聊到了夜里一点多,我就假装很困的样子,催促结束聊天,还要早起。曹文肯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嘲笑我的机会,足足又笑话了我五分钟。我不管她说啥,假装马上就要睡着了,他也就很快安静下来了。我其实很难睡着,还不敢翻身,要不然又要被他嘲笑。忍着这种感觉过去了好久,听到曹文轻轻地鼾声,我才敢换了一下姿势。夜里突然下起了雷雨,在哗哗的雨声和偶尔的雷声陪伴下,我慢慢的睡去。
早上,我就迫不及待的起床洗漱,特意换了一身感觉比较精神的衣服,还穿上了新买的白色回力鞋。母亲还好奇的问了一句,今天穿成这样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只敢含含糊糊的说没什么特别的,见的同学家长多,穿的整齐点显得有礼貌。因为之前就约好的行程,上午又去两个同学家串了一圈,中午饭之后,我才和曹文两个人踏上去唐兰芝家的路。
直接去唐兰芝家的路其实比较近,正常有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但是因为晚上下了一场大雷雨,我们从国道的柏油路上一下来,自行车行进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最后的三里路程,竟然花费了半个小时还没走完。终于,在曹文的带领下,看到了唐兰芝的村子。我内心已经由刚才对天气的抱怨转换为激动。
我这时候已经超过曹文骑行在他前面。曹文在后面喊我:“老卢,这一小段不好走,咱们别骑车了,下来推着走吧。”我想了一下:“慢慢骑吧,还是可以继续骑着走的。”其实,我内心是不想踩到泥地里面,弄脏了我的新球鞋,两脚泥去他们家的情景,我想想都觉得尴尬。看我这么坚决,曹文也只好跟着我骑行。轮胎卷起的泥巴越积越多,逐渐塞进了自行车的挡泥瓦下面,摩擦力太大,有些骑不动了,我们两个都站起来利用体重勉强前进。
前面几米远的路上有一个很宽的水坑,几乎把路面80%都占领了。我想着过了水坑,找个泥少的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下,正好利用进入水坑的机会把泥巴泡软,再把卷进轮胎的泥巴用树枝清理出来。我回头向曹文喊了一声:“咱们过了前面的水坑停下来整理一下车子。”等我回过头来,车子已经进入水坑里面,被下面淤泥陷住了,一下子不走量。我诶诶诶的喊了了几声,但是没有任何办法脱离困境,自行车就缓慢的向水坑一侧倒了下来,我赶紧用一只脚支撑到水坑里才防止完全倒下。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本来是不想弄脏鞋子,这下彻底完蛋了。
我用一只脚支撑,另外一只脚半圈半圈的使着劲,整个身子都直立起来,利用体重才把自行车蹬出泥坑。有我的前车之鉴,曹文在后面提前下车,踩着路边的野草,把车子推过了水坑。他停好车之后,过来帮我清理车轮的泥。我内心的尴尬与懊悔完全都写在脸上,他这次没敢拿这个情况开玩笑。我们两个默默的一人清理了一个轮子。之后我站在路边,用野草和玉米秸秆的叶子反复的擦拭我的鞋,曹文独自默默地去清理他的自行车的泥巴。我折腾了十多分钟,白色的球鞋变成了棕色,由于灌了水,走路还有嘎吱嘎吱的水声。我甚至都产生了扭头回去的念头,转念又一想,都到这个地步了,这次回去可能就是后悔几年。这时,曹文看我还在发呆,就问我:“咱们还走不走?”我很无奈的回答:“走吧。”他看看我,嘀咕了一句:“没关系的,一会就干了。”我们两个推着自行车向她家继续前进。
我就这样很尴尬的到了唐兰芝家。由于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到了他们家已经三点多了。不过就像曹文说,这几百米的路走过来,鞋里嘎吱嘎吱的水声终于没了,我略微得到点宽慰。一进门,看到了她母亲,曹文赶紧过去打招呼,自我介绍都是唐兰芝的同学。我跟在后面,紧张的憋出来一个笑脸,也不敢说话,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她妈妈很热情的表示了欢迎,看着我还说有点面熟。我心想,三天前刚来过,能不面熟嘛。但是我也不敢说自己前几天刚来过,又是笑了笑糊弄过去。
这时候一个小男孩跑了出来,大声的说:“我姐姐还在睡觉,我去叫他,你们进屋等着吧”。我心想,这就是三天前来的时候没见到的她的弟弟,挺机灵的一个小男孩,看样子是个初中生。进了她家的堂屋(本地叫法,就是正房、主房),她母亲给我们沏了茶,我就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的等着。
她的家属于农村里面条件比较不错的,虽然算不上富裕人家,但是也是家境殷实。从大门、院墙、房屋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看就是非常持家的人在打理。院子里面东西两侧都种着蔬菜,这个季节正是挂果的时候,菜秧上结满了西红柿、黄瓜、豆荚、茄子等家常蔬菜。看着房间内的表,大概过了五分钟,而我感觉已经等得很漫长,终于传来了脚步声,窗户上也出现了她的剪影。
唐兰芝睡眼朦胧的进来,又揉了揉眼,才羞涩的笑着表示欢迎和歉意,告诉我们她刚睡着一会儿,正是睡意最浓的时候,所以半天起不来床。我看着她瘦瘦的身体,略有蓬乱的头发,略肿的眼皮,一件家里穿的白T恤,素色的碎花裙子,一双淡黄色塑料凉鞋,心里突然流过几丝电流,酥酥麻麻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两天在家里劳动了,感觉她略微黑了一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在心里冒出一种熟悉感,仿佛这不是第二次到她家,而是这里的常客。窗外的菜地和屋里的家具装饰,哪怕是空气中的味道,都好像已经在我的生活里面了很久很久。甚至外面的阳光,午后由于太阳照射湿漉漉的地面升腾起来的蒸汽,夏季特有的燥热的温度,都在梦境里面出现过。我突然有恍惚感,难道有些事情就是天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