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寒风吹起,裴玄陵和陈珀同时转身,麒麟踏火扇和踏雪剑齐齐挥出,眼看就要击中吴越,吴越的身形却骤然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北方洛家席位处,魏子青眼见裴玄陵和陈珀被困住出不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走动了好几回,恨不得立马跳出围栏,跑进去把他们救出来,可惜他的实力差了吴越太多,根本破不开那罩住圆形石台的结界,进都进不去,谈何救人?
他踱步一会儿,意识到在这里干着急也没办法,索性站回寒渊身边,着急忙慌的问道:“前辈,您能不能支个招把他俩弄出来?”
场面一度失控,石台上刀光剑影在电光火石间闪了无数次,看的魏子青额头上热汗一层层的往外冒。
相比之下,寒渊一如既往的冷静,伫立在围栏边,平静如水的看着石台上的打斗,不置一词。
那边,吴越从侧面黑雾中猛然攻击,裴玄陵因躲闪不及,另一条手臂被划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瞧见这一幕,寒渊的眉头一皱,周身散发出冻人的寒气。
魏子青现在顾不上他周身气息是有多骇人,平日里的温文儒雅也抛掷脑后,高声道:“前辈,都火烧眉毛了,您老怎么还不温不火的,您就算气陈珀毁约,把他拉出去打一顿就好,可小裴救人心切,总不能让他和陈珀一起被抓吧!?”
小裴好歹叫您一声兄长,您看着人家陷入困境真的合适吗?
寒渊鼻子里冷冷哼出一股气,周身寒气更加凛冽,他道:“你在教本尊如何做事?”
魏子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言语过于僭越,连忙躬身行礼,歉意道:“晚辈言辞不当,还望前辈恕罪!”
寒渊道:“行了,趁着此刻混乱,你绕到陈氏所在的位置,把陈氏族人全部带出无心岛。”
魏子青不解他此番举动的目的,问道:“前辈为何要这般?”
寒渊没心情跟他细细讲解,直白的道:“你只管按照本尊说的做,两刻钟后,本尊会带着剩下的人来与你汇合。”
魏子青心存疑虑,可见寒渊那般笃定,当即不管行不行,转身没入人群中,朝陈氏族人所在的南方高台而去。
寒渊目视魏子青跑远,他转身冲洛天河与洛明父子走去。
洛天河和洛明在见到麒麟踏火扇的瞬间,对陈珀的身份就了然于心了,两人皆是像尊寸寸僵化的石雕,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处于还没回魂的状态。
“落家主,带着洛家弟子赶紧离开无心岛。”
寒渊的突然出声,将他们出窍的魂给叫了回来。
父子二人皆是一副懵圈的表情,见寒渊那张冻人的脸,即刻清醒。
洛天河道:“前辈这是何意?”
寒渊道:“若不想被吴越困在无心岛,洛家主最好立即带人离开。”
未等洛天河回话,寒渊足尖一点,越过高台的围栏,身形轻盈无声的落在了水面上。
“快看,又有人下去了!”
“这人又是要做甚啊!?难不成是想上比试台!?”
“可这比试台都被吴越给封了,除非修为高过吴越,不然是进不去的!”
“你管那么多做甚!有戏看就行了!”
高台上一片吵杂,比试台上却是斗的难舍难分,剑气风刃漫天飞,修为弱的人走进去,非得被剑气片成骨架,惨死当场。
结界隔绝外人进去和里面人逃脱,并不隔音,高台上只言片语皆能入耳,听有人想上比试台,台上斗的难舍难分的双方齐齐停手后退,不约而同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面。
波光粼粼的海面,湛蓝色海水起伏跌宕,发白如雪的寒渊踏在水面,明明是一个身形伟岸的大男人,踏在水面上却比鸿毛还要轻,走动间脚下水面荡起圈圈涟漪,随即被一层冰霜冻住变硬,他如覆平地般畅通无阻,一步三丈的走在海面上。
海风轻轻拂过寒渊的衣袍,长发微微飘动,整个人如同降世的神明。
瞬息之间,他便来到了比试圆台边缘。
七重御灵师布下的结界对在场所有人都是一道不可破开的屏障,于他而言却如空气一般。
只见他抬脚往前一迈,结界表面出现道道裂痕,密密麻麻的裂痕延伸,瞬间布满整个结界。
“咔咔!嘭!”
在寒渊落脚比试台的瞬间,摇摇欲坠的结界彻底崩裂塌陷,砸进海水中,海水波涛汹涌的翻滚,水花四溅。
再迈出一步,寒渊的身影瞬移到了裴玄陵和陈珀面前。
陈珀刚开口叫了声“前辈”,便被寒渊干脆的打断。
寒渊肃声道:“退下,你们两人的账,本尊回去再算。”
陈珀自知理亏,默默的退到了石台边上,低头似是思过反省。
裴玄陵还立于寒渊身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嘴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寒渊道:“还不退下,要我推你下去?”
裴玄陵往前迈了一步,开口道:“可……”
“可”后面的话没来不及出口,寒渊挥袖起风,一阵寒风就抵着他胸膛,将他迅速的推了到了陈珀身旁。
将两人推至圆台边缘,寒渊慢悠悠的收回手,直视浑身戾气的吴越。
吴昊见到寒渊,想起了之前在酒楼被打的狼狈不堪的场面,怒火中烧的同时又恐惧害怕。
吴越面色肃穆的盯着寒渊,能破开他设的结界,说明这人的修为与他并肩,或许比他还要高!
他严谨的冲寒渊躬身行礼,道:“不知这位郎君是何人,为何要闯入在下设的结界?”
寒渊眼中霜雪冰封三千丈,冷得仿佛能将周遭一切生灵都冻住,靠近多看一眼能把人活活冻成冰雕。
遥是吴越是万千御灵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有着远超常人的心境,却被寒渊这静谧的一眼看的后背发寒,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寒渊道:“本尊要带他们走。”
吴越瞥了一眼圆台边缘的陈珀,顶着压力,道:“其余人郎君可随意带走,但陈珀必须留下。”
寒渊道:“理由。”
吴越斟酌片刻,道:“陈珀乃是我义兄的遗孤,我身为他的义弟,自当照顾一二……”
寒渊不听他继续废话,半垂的眸子眼皮一掀,水底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海藤破水而出,狠狠的冲吴越抽来,吴越横过身子躲过一根海藤,却没躲过背后另一根抽过来的海藤,正中后背,往前踉跄跌了几步。
背上被海藤抽的火辣辣的疼,隐约有湿润感,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吴越忍着疼痛,目光钉在寒渊那张俊美的脸上。
寒渊垂下手臂,藐视的看他,冷冷道:“要点脸。”
吴越脸上红白交错,怒意和羞愧混杂其中。
在他怒视中,寒渊置若罔闻的转身,朝裴玄陵所在的方向走去,带着人就要一走了之。
吴越岂会如他们的意,想起之前那个鬼面对他说的话。
“金羽会结束前找到陈家后人,不论如何,陈氏祠堂里的东西我要定了。”
“金羽会结束后,要么我看到你带着陈家后人凯旋归来,要么就是你自个儿提头来见!”
因此,他更是不能放任寒渊将送上门的猎物轻易带走。
他手掌在剑刃上划破,以血为墨,在地上画了个血淋淋的法印,血印中冒出汩汩黑气,如同流水般淌进海水中,刹那间,无心岛周围的海水变成了赤红色。
血色的海水中,一颗颗黑漆漆的东西漂浮,那东西的周围冒出串串气泡。
陈珀脚才踩上浮桥的木板,一只黑漆漆的黑爪破水而出,抓住了他的脚踝,水中黑漆漆的东西渐渐冒了头。
那东西脸上裂开一道缝,竟是生着一只巨大的竖着的眼睛,眼瞳血红,眼白上血丝遍布,浑身漆黑,散发出恶臭和血腥味。
裴玄陵当机立断,挥剑斩断那只黑漆漆的爪子。水面上的浮桥顿时被水底冒头的怪物抓断,他们被困在这石台上了。
“这是什么怪物!”裴玄陵一脸刺入那怪物的眼睛,黑血从中喷出,碎肉混着黑血恶臭无比。
寒渊道:“祙。”
裴玄陵回想起之前看过的那本《妖邪录》,上面就提到过祙这种东西。
祙与其说是妖邪,倒不如说他是鬼魅怪物,是一种和山泽相依而生的怪物。
古书有载:山泽吞噬生人或精怪,被山泽噬的生灵产生怨气和戾气,这些怨气浓厚到不可化散的程度,便会从中生出‘祙’,是一种活在山泽中的恶鬼,以山泽吞噬生灵滋生的怨气为食。
裴玄陵道:“这地方怎么有这玩意儿?”
书中说祙与山泽相伴而生,是不会轻易离开山泽独活,这无心岛三面环山,多水少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祙冒出来?
寒渊道:“他血印召来的。”
‘他’指的是吴越,这些祙是吴越那个血印召来的
吴越冷笑道:“今儿个谁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要么把陈珀留下,要么我杀了所有人,再将陈珀的尸体交给鬼面!”
寒渊整张脸爬上冰霜,更加的冻人,他冷冷叹出口气,悠悠转过身,道:“朽木不可雕也。”
裴玄陵和陈珀脊骨发寒,骨子里近弱避强的危机感顿生,下意识的和寒渊拉开一段距离。
他们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惶恐和惧意,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寒渊生气了!!!
自从与寒渊相识,所有人都没见到过他生气,他仿佛七情六欲都被寒冰冻住,单薄得几乎消失。
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哪怕是面对危机四伏的险境,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波澜不惊。
如今虽面色依旧平静如水,但从他这句冷淡的“朽木不可雕也”中,他们听出了隐隐的怒气,像是冰封于霜雪之中,压抑又蓄势待发的怒火。
这种怒意比怒不可遏的大声咒骂出来还要来的令人害怕,那种怒火是压抑的,是蓄势待发的,你永远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寒渊盯着吴越,缓缓开口:“本尊想要带走什么人无人敢拦,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