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云卿恭敬地端过来一杯茶。
四王子接过茶，笑道：“深夜客来茶当酒，来，玉楼，咱们先喝口茶再聊。”
喝过一口茶，他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年双峰，笑问道：“这位爷不是带着行李来的吧。”
年双峰笑笑道：“没见行李，腰里倒藏着凶器。”
四王子瞟了秦琅一眼，摇头道：“我不信！他要是有那意思，那天就不会让我出老八的门！”
年双峰道：“你把保驾的将军瞧扁了。”笑了笑，把秦琅的来意说了一遍。
四王子静听之际，两眼瞪得好大。
等到年双峰把话说完，他冲着秦琅摇头，笑了：“我的天，好险，幸亏我没干这事儿，要不然我们这位爷今晚非流血五步不可。
玉楼，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双峰刚才对你说过，我不想再……”
秦琅欠身抱拳道：“四爷，我负荆请罪，行么？”
“用不着。”四王子摆摆手，“你既然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就不该有这一说。这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不提了，现在谈谈咱们之间……”
秦琅道：“四爷，您看见了，我没带行李来。”
四王子道：“我不谈这个，谈下回。”
“四爷，下回遥遥无期。”
“玉楼，你何必这么残酷，纵然不是为我，你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四王子微微皱了皱眉。
“四爷。”秦琅整了整脸色，“八王子对我不错，我不能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背弃他，您也未必愿意要一个朝秦暮楚的人。”
“我……这样好么，我帮你找回白回回的那个女徒弟……”
秦琅道：“不敢劳动您的大驾，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四王子道：“我无意让你欠我，你要知道，这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很明显的，这是有人栽赃嫁祸。
因为你毁了白龙道人，挑过我一处秘密机关，只要一有对付你的行动，尤其是抵上白回回的这些徒弟，你马上就会想到是我要对付你。
这是想借你这把刀杀了我，嫁祸，借刀，一石二鸟，你能叫我不闻不问么。”
‘四王子的确是个聪明人！’秦琅听得心头一震。
他沉默了一下，缓缓道：“这样吧，四爷，您干您的，我干我的。”
四王子笑道：“你还是怕欠我的，那么人要是让我先找着，那怎么办？”
秦琅道：“四爷应该马上派人送她回去，我敢说九泉之下的白回回，绝不会再记恨四爷。”
四王子道：“你说，是不是免不了欠我的。”
秦琅淡然一笑：“四爷，我是为八王子做事，欠您人情的是他不是我。”
四王子望着他，笑着摇了摇头：“玉楼，你可真会说话……好吧，咱们就这么办，你干你的，我干我的。”
秦琅站起身来，抱拳欠身，道：“告辞。”
四王子忙站起抬手，道：“慢着，我可没送客的意思。”
秦琅道：“四爷，我不敢多事打扰。”
四王子道：“我还没说让你走呢。”
秦琅道：“我知道，是我该走了。”
四王子望着他，淡笑道：“玉楼，我这四王子府可不是任人来去的啊。”
秦琅双眉微扬，道：“四爷，何妨让玉楼闯闯试试。”
四王子道：“本领再高，不过是血肉之躯，火枪你也闯得过么？”
秦琅面不改色，道：“有四爷您陪着我，就是火炮也应该是康庄大道。”
四王子仰脸哈哈大笑：“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走，我送你出去。”
秦琅道：“何敢劳四爷您的大驾，您留步吧。”转身就往外走。
四王子道：“你要碰碰火枪试试？”
秦琅停步回身，道：“如果四爷是要个死玉楼，能死在四王子府，那应该是我的荣宠。
我不相信四爷求才是这么个求法，四爷您纵有杀我之心，但那是绝望后的将来，绝不是现在。”
说着，他转身行了出去。
四王子再度仰脸，大笑。
只听美妇人云卿道：“兄弟，我不送了，别忘了咱们谈的事。”
秦琅已经出了屋，没听见他答话，不知道听见没有。
四王子脸上的笑收住，沉声道：“这个人何止武功好，连心智也是眼下这些人所难及的，简直是个奇才，我非把他弄到手不可。”
秦琅走的时候，年双峰没动，也没说话，这时候突然开口：“不容易。”
“我知道不容易。”
“他固执得让人惋惜。”
“你放心。”四王子笑了，“对他这种人，我绝不会轻易动杀机。要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投到我们这个门里来。”
“这么说，是我看错了。”年双峰缓缓道。
四王子摇摇头：“你没有看错，确实不容易。”
年双峰道：“那么你刚才说……”
四王子道：“要是老八是块材料，我永远别想得到他，可惜老八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而且老八不是嫡出，永远进不了东宫，他在老八那儿难展所长。英雄最苦的就是无用武之地，就凭这，他迟早会投到我门里来。”
年双峰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道：“但愿你说着了。”
四王子笑道：“我不会失算的。”
他忽然转望美妇人云卿，道：“你刚才跟他谈什么？”
美妇人云卿还没说话，年双峰那里已先开口：“她想把她妹妹雪卿给他。”
四王子两眼猛一睁：“不容易……”
美妇人云卿娇美一笑，道：“四爷，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他陷了进去，我包他百炼钢也会化为绕指柔。”
四王子两眼进射出异样的神采，点头道：“那就试试，只要能成，你们姐妹俩我都有重赏。”
美妇人云卿恭应一声，施下礼去。
………………
第三天的中午，秦琅原本是在八王子府中议事，突然听人说寡妇大院出了命案，急忙赶回去。
他担心谢蕴如的安危，恨不能插翅而飞。好不容易才赶到那座大院子，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大门敞开着，静悄悄的，没一点声息，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秦琅从不知道什么叫怕，可是这时候也觉得手脚有点凉，不担心别的，只担心谢蕴如。
从前院到后院，他没看见一个人。
有打斗的迹象，有血迹，可就是没看见尸体，或许二王子那儿已经派人来清理过。
谢蕴如怎么样了？是否平安？
他急于知道谢蕴如的安危，奈何不知道该上哪儿找鲍师爷他们去。
有个地方一定能打听出谢蕴如的安危，那就是二王子所在的东宫，但他能去么？
秦琅开始到处走，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可是在后院各处走了一遍之后，失望了。
真如总管荣桂所说，干净利落，显然来挑寡妇大院的那位，的确是高手。
秦琅皱眉沉吟，想在记忆里搜寻一下，正寻思间，忽有所觉。
从跨院里传来轻微的声响，凭他的经验，一听就知道那是有人进了跨院。
来人不是大摇大摆来的，而是尽量掩饰自己的行动，会是谁呢？
秦琅双眉扬起，闪身扑了过去。
拐过一条走廊，就是跨院门，他刚来到走廊尽头，就听见一阵疾速的衣袂飘声传了过来。
他急忙收势停步，把身子贴向屋墙。
一条美好人影从走廊尽头掠过，香风醉人。
秦琅一怔，大喜，脱口道：“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