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外面是肚子咕咕叫和吞咽口水的声音，闻着空气中的泡面香气，胃里一阵痉挛。
可惜，那几个人看到斜靠在厨房门口人影，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靠近餐厅。
王耀祖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有人图谋不轨，那他肯定不会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能从王耀祖身上体会到一种心悸的感觉。虽然没有动过手，但是他们知道，一旦真动起手，绝对没法在这个男人手下讨好。
这个男人明显不是好惹的。
或许王耀祖穿的是最破的，身上贴满了胶带，连头盔都变形了。
可那些都是惨烈战斗后留下的痕迹，谁也想象不到他曾经面临过什么样的威胁。
此时，几个年轻人没有一个不后悔的，早知道就不那么早展露野心了，如果主动向他示好，说不定也能分两包泡面吃。
“那个......”一个年轻人艰难开口。
“不行。”王耀祖一口回绝。
话都没问，就被拒绝，这让七个人有些恼怒，但又无可奈何。
这种无能狂怒的感觉，让他们更加憋火。
黄毛拍了拍身旁女人的屁股，女人看过来后，黄毛用下巴指了指王耀祖，暗示她行动。
女人无可奈何，不过，和谁做不是做？能换口热汤也好。
“大哥，能不能打个商量，跟我去包间一趟？”女人缓缓拉开棉袄的拉链，露出里面的紧身黑色羊绒衫，峰峦叠起的身材倒是有些看头。
“呵。”王耀祖讥笑一声，说实话，他对这种女人还真没兴趣，不止是心理上，也是身体上。
这女人本就不怎么漂亮，不是他看顺眼的类型，加上她这么豪放，让他更加感觉廉价。
就算他真的想要，也不会选择她。
“你们不用动这种心思了，先吃泡面可以，我这里的泡面足够让所有人饱餐一顿。”王耀祖忽然话锋一转，推开女人，站直身体。
“什么？”
大家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真的好心将食物分给大家？而且还是泡面。
“去把商场里的桶找出来，能装汽油的，最好是有盖子能密封的，每个人去收集汽油，三十升汽油换一小包泡面如何？两包也就六十升，差不多也就是一辆小车的油箱容量。”王耀祖说出了他的想法。
明天是肯定要继续前进的，不如今天做好完全的准备，掌握更大的优势。
今天初到宁潢市，被这座城市里盘踞的源打了个措手不及。
王耀祖大概猜到，这个能控制人类的源基本上完全掌控了宁潢市，笼罩方圆几十公里，非常恐怖。
或许，这源本身不具有复杂的攻击性，只能依靠雪片一样的东西控制活人，关键是那雪片在白天是可以被肉眼看到的。
这就极大的增加了逃生的几率，并不是完全无可奈何的。
如今，这里正巧有不少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如果发动全部的人手，很快就可以收集到足以逃生的筹码。
源怕火，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利用火焰逃出去，然后直接南下去避难所。
他也不是圣母，不会白白救这些丑态百出的年轻人，既然想要得到食物和逃生的机会，那就把刀架在脖子上，付出一些代价吧。
“什么？你让我们出去收集汽油？”
“疯了吗？让我们出去就是送死！”
几人直接激动的跳脚，语气澎湃激昂，仿佛王耀祖让他们做什么九死一生的事情一样。
“附近极有汽车，那些东西怕火，我们能安全的逃过来，你们也同样能收集到汽油，危险是肯定的，那就看你们想不想去做的了。”
王耀祖其实并不在意他们决定如何，就算没有这些人，他同样可以收集到足够的汽油，只是，一切都是时间问题而已。
让他们选择，也是想看看这些人的觉悟。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想去的也别挡门口干流口水了，回去早点睡，浑浑噩噩的等死，又或者饿的不行了，去吃下面的尸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试试向我动手。”
王耀祖活动了一下肩膀，抽出暗红色的砍刀和撬棍，随口说道：“我保证不用枪。”
几人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虽然眼前的男人语气随意，但是，浑身透着无形的霸气，让人不寒而栗。
“我......我们考虑考虑。”
最先走的是那四个扎堆的年轻人，它们看起来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紧接着，中年律师也阴沉着脸离开了，然后是黄毛和他女朋友。
武祥羽端着砂锅忽然走了过来，悄声问道：“哥，他们走啦？”
“嗯。”
“你不吃吗？唉呀妈呀，吸溜，真香。”武祥羽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们先吃吧，我不急。”
*-*-*
商场三楼一家高档服装店内，此刻，正聚集了四人围坐一团，三男一女，正是之前边打牌边调侃几名女生，后来被王耀祖教训的几人。
“涵哥，我们去外面弄汽油吗？”一人问道。
“不弄咋办，饿死了，难得能吃顿泡面，md，馋死了，早知道不跟那俩白痴起哄了，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怎么就没想到那家伙背了个大包，里面都是泡面和火腿肠呢。”张涵没好气道。
“是啊，我也饿啊。”
“可是，外面太危险了啊，稍有不慎就......”
他们看过太多人死亡，而越多人死在他们面前，他们就越怕。
“切，就算不去，能活多久？”
“涵哥，要不......我们趁他睡觉的时候动手抢？”
“抢？抢个屁，你没看他背个大包上楼梯跟玩一样，气都不带喘的，你看他刀棍上粘的血都岢住了。绝对杀了不少人。”
其他人浑身一抖，王耀祖始终没摘下头盔露脸，又神秘又可怕。
“那我们真去弄汽油？”
“嗯，虽然有危险，但是，我们相互照应，问题不大，不过......我只是在想他弄汽油干嘛。”
“是啊，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外地人，一路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肯定被怪物围攻啊，那为什么还要硬往市里冲。这说不过去啊？我们巴不得想离开呢，他们却往市里跑。不对劲啊。”
“除非，是有什么非来不可的理由。对了，咱这城市有什么特别吗？”
“特别？全国重要交通枢纽算不算？”
女孩儿响了一下说道：“草莓之乡？最大的粮仓基地？名山碧水，额，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会算不算？”
张涵沉吟：“不对，应该不是......对了，咱这有没有什么防空洞一类的......”
“防空洞？涵哥说的是军事领域建筑一类的吧，咱这儿地广，又是大省，肯定有军区啊，还是八大军区之一呢。”
“在哪？”
“那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军事迷，以前只是听谁说过。况且，具体位置也是机密啊，肯定不会对外公布的，万一被间谍知道咋整，不过，我小时候去马浑山玩的时候，貌似听我爸说，说马浑山有军工厂，我爸小时候还在山外面听到有打枪的声音。”
“马浑山？那不就是在南边！对，就是这个。”张涵一拍手，激动道：“那男人拿的枪械、防弹衣、头盔，都不是治安备的，是制式作战装备，都是军备的，那家伙是军人，肯定是要前往军事基地。”
“啊？涵哥你是说那人是打算前往马浑山避难所，所以必须要穿过宁潢市才行。”
“没错。他的行事作风不像是坏人，否则早就解决我们了，从头到尾，他看我们的一系列行为，就跟看小丑一样，毫不在乎，如果猜的没错，他压根就没打算停留，只是被市里诡异的干尸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他修整好之后，明日肯定会直接出发。”
“可，他会带我们吗？”
“他这不是给我们机会吗？”
“涵哥，你是说......”
“走，弄汽油去。”
四人兴奋的起身，却没有看到另外一个角落里，一个黑影杵在那。
“避难所？原来是这样。”中年律师喃喃一声，随后也跟了上去。
一个人出去弄汽油无异于找死，如果是大家一起，相互照应就安全许多。
五人忙碌的身影显然瞒不过在沙发上躺着的黄毛，见到那五人迟迟没回来，黄毛便和女朋友下楼寻找。
寻找之后才发现，原来其他人都去弄汽油了。
这下黄毛和他女朋友也急了。
如果大家都不动手也就罢了，有苦一起吃。但是，其他人都行动了，他却没有，这就显得非常突兀，往往他这种人都是那种被杀鸡儆猴之人。
于是，在慌张和焦虑中，黄毛和女朋友也加入了五人。
七个人一起动手就安全了许多。
几个人将全身上下都用衣服包裹住，然后外围四人拿着火把，中间三人提着装泔水的塑料桶，便开始弄汽油。
从开始的惶恐不安，到逐渐镇定，当几人发现怪物的确害怕火焰之后，就镇定了许多。
那些干尸就围在四周，也不攻击，也不靠近，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白色雪片反倒更加渗人。
楼上，王耀祖听着外面撬车的动静，感觉这几人也不是没得救。
等几人吃完后，他才和众人端着三碗砂锅泡面走到楼下。
“马爷爷，来，专门给你煮的泡面。”武祥羽端着砂锅走进书吧，先端给坐在桌旁的老人。
“哦？还有这东西呢？”老人咽了下口水，不过还是摇摇头：“让年轻人吃吧，我一个老头就别浪费食物了。”
“吃吧，马爷爷，我刚吃了，你看我肚子，圆滚滚的，我吃两包！其他人也有，就算没胃口也喝点汤，热热身子。”武祥羽拍拍肚子，哈哈笑。
老人推辞不过，只好吃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却红了眼眶。
另外两份是带给那对中年夫妇，男的叫孙全胜，女的叫洪雪，两人无比感激，渐渐和几个女孩儿聊了起来。
原来这对夫妇是这个商场里一家店的老板，是外地人，起了大雾之后，就一直在这里没有出去，才存活下来。
相比其他人，这对夫妇在这个商场的时间最久，对这里的地形了解的一清二楚。
“你们知道哪里有箱货？”王耀祖听到他们的对话，问道。
“是，商场每天下午四点左右都会有拉生鲜蔬菜的箱货进入地下室，然后由货梯运往顶楼。因为大雾的关系，地下室还有箱货没有离开。只是......”孙全胜犹豫了一下
“什么？”王耀祖挑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地下室，有东西吃人......”孙全胜浑身一抖，脸色苍白的说道。
屋内一静，几个胆小的女孩儿都浑身紧张起来。
“什么情况？是和外面的怪物一样，控制人类的吗？”
“不不，那东西吃人，我们听到惨叫声了，不像外面的人，不声不响的就被怪物控制了。”孙全胜急忙解释道。
有东西吃人？既然能吃人，那肯定是生物了
难道操控人类的怪物控制不了其他生物？这就太扯了，源还区别对待，针对人类不成？
武祥羽忽然一怔，插嘴道：“我怎么不知道？”
“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有人提议离开，雾虽大，但是开车慢点就行了，所以我和我老婆也打算开车离开。”
“我们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刚打开电梯门，就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我们赶紧关门上楼，同时，还听到有什么东西撞在电梯门上的声音，力道很大，非常恐怖。而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我和老婆之外，其他人要么离开，要么死后被控制变成干尸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拦着你们，甚至是吓你们，不让你们去地下车库的原因。”孙全胜解释道。
王耀祖点点头，思索起来。
既然有实体，那应该是某种变异或者返祖的生物。
而且这玩意在地下车库，在没有灯光、了解程度几乎为零的情况下，基本可以舍弃去地下车库取箱货车的可能性了。
之前打算明天用箱货带这些人离开的，看来，地下车库这个选择可以直接弃了。
那就去街道上找辆能载人的车好了。
本想着玻璃能够阻隔人的气息，那么，箱货在一定程度上也同样可以，只要密封到位。
当然，理论上，哪怕是公交车、大巴车都可以，但问题是街上的公车里都是死人，想要夺取车子，就要先清理复活的干尸，这是最麻烦的事情。
他也不确定自己接触到干尸会不会出现被控制的情况，这源排斥自己，不代表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如无必要，他不会冒这么大的险。
明天再看看吧，大不了用火将车上的干尸赶下去。
武祥羽和几个女孩儿扎堆聊了会儿，可惜，怎么都聊不到一块去，骚话是不少，可如果从他嘴里吐出来就显得很猥琐，可惜他没有一副好的皮囊。
毕竟，拥有好的皮囊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有趣的灵魂，他这种人只配拥有猥琐的灵魂，充其量当个舔狗。
扭头看到正在桌旁吃面的王耀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看着王耀祖皱巴巴的脸皮，已经没有了起初的惊愕和害怕，心中除了同情之外，就只有敬佩了。
“那个，大哥，你这脸上的伤怎么弄的？”武祥羽心中好奇，还是开口问了，其他的，他也不懂如何攀谈。
“烧的。”
武祥羽：......
王耀祖喝了口汤，接着说道：“当时为了杀死一只怪物，就躲到车底下，弄破了油管，等怪物来了之后，就没有机会跑了，只能点火了。”
武祥羽震惊的瞪大眼，这......
光听王耀祖口中的情形，就能想象的到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恶劣。
死路一条和拼命，只能二选一。
怪不得他身上透着一股可怕的气质，真正和死亡擦肩而过的人的确和普通人的觉悟不同，武祥羽心中想道。
“那......现在还疼吗？”武祥羽小心问道。
“不疼，就是吃东西和说话有种拉扯感。”王耀祖歪歪嘴，脸上的褶皱有的地方绷紧有的地方皱起，显得更加狰狞。
“嘶，我看着就疼......”武祥羽浑身抖了抖。
王耀祖放下砂锅，问道：“你对外面的怪物了解多少？如果在一辆密封的车里，怪物能伤害到人吗？”
“呃，这个我没有试验过，因为道路拥堵，那些想要开车离开的人，却被迫堵在路上了，大多下车离开了，就算是留在车上的人，也会因为食物和水饿死吧。”武祥羽想了一下，说道。
王耀祖摇了摇头，“不对，我见过密封车辆内的干尸，把自己活活饿死、渴死，那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更何况内急怎么办？我怀疑隔绝活人气息不是阻碍怪物的原因。”
他记得来的时候就看到有的轿车内有干尸，他们被锁在车内，车子的窗户都没有开。
窗户肯定不是司机死后自己的关的，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玻璃和金属的隔绝根本没用。
那为什么这里是安全的？
王耀祖忽然想到刚才孙全胜夫妇提到地下停车场的怪物，心中一惊。
难道......
武祥羽没想那么多，听到这儿，顿时一愣，“不是因为这里封闭所以才安全的？那是......”
瞬间，他的脸色也变了，本来就肥嘟嘟的脸上瞬间惨白，额头凌乱的刘海儿激烈的抖动起来。
王耀祖沉默，就算能够利用火焰逼退怪物，但想要带这么多人穿过宁潢市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如今和怪物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简直就是在狮子的头顶上跳舞。
他曾经见过人尸粘合怪和听声源对峙的情形，那是一种相互忌惮，却不攻击的场面。
这就让他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有的源和源之间会互相攻击，但是和怪物保持一种莫名其妙的和平。
而有的源和源之间并不会出手攻击，比如自己和外面的雪片。
难道，这就如同他在葫洲时的情况一样？那些吸血藤蔓不会攻击自己，而自己也没必要招惹藤蔓一样。
源真的是某种拥有独立思维的生物？
或许，它们对于危险的感知并不是来自于思考，而是‘经验’。
又或许是一种原始生物的进化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