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耀祖走出检查站大楼的那一刻，门口已经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一辆灰色的装甲车停在门前，士兵们在警戒中将资料全部安全的放进装甲车内，军队武装押送离去。
“非常时期，就不跟大英雄喝酒吃肉庆祝了，研究资料的事情我会立刻跟中央汇报，感谢，敬礼。”
周围的士兵整齐敬礼，反倒让王耀祖淡薄如水的心境稍感无所适从。
受了便受了，他拘谨的点了点头。
“给我们的英雄安排身份和住处，洪参谋这事儿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随着刑一民和部分武装士兵离开，王耀祖跟随着洪丛丛前往住处。
张哲出奇的没有跟着，事实上，从走出审讯室起，他就成了闷头不说话的土拨鼠，整个人看起来又自闭又惭愧。
“你撂倒了我们的大队长，就算你没有带那些重要的资料来，也会让我们这些士兵刮目相看，在我们这里，也是强者为尊，等大家知道之后，少不了人来找你切磋。”路上，洪丛丛打开话题，无形之中语态更亲近了许多。
王耀祖耸耸肩，“你不也是这样想的么？所以，才让他看着我。”
“哈哈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这只能算是阳谋，因为我也是顺手帮你解决麻烦。要知道，被张哲那家伙惦记上的人，要么求饶服软被他鄙视，要么被他打服，否则，肯定是整日没完没了的糟心。当然，到了你这儿，你却把他打服了，哈哈，看他那大受打击的样子，真是太痛快了，不过，说实话，你用了几成实力？”
“说实话吗？”王耀祖斜眼看了他一眼，“五成吧。”
“嘶，厉害！敢问你以前干嘛的？”
“工厂厂工。”
洪丛丛瞪大眼，“怎么可能！若果不是你带来这些研究资料，我都要怀疑你是别国潜伏的特工了。”
王耀祖停下脚步，如同被水泡皱的额头部位肌肤微微拢起，问道：“难道你们这里这么多人，就没有身体异常的员工？或者可以这么说，难道国家还没有发现受到大雾环境影响下，部分人类身体发生了改变？”
只见，洪丛丛的瞳孔剧烈抖动了几下，但表情掩饰的很好，脸上一片茫然之态，好像完全没有听懂王耀祖的意思。
洪丛丛刚准备说什么，王耀祖就已经开口了。
“你不用说一些奇怪的话来误导我了，你们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机密什么的我也不感兴趣。我想说的是，当敌人还在进步的时候，你们却止步不前，那就太让人绝望了。”
说着，他拿出一个笔记本，也就是昨日从那个雇佣兵身上搜来的巴掌大小的笔记本。
一夜的时间，他已经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了，这上面是以日记的形式记载了一些重要事项，大概是那个佣兵的习惯。
其中，最受关注的是泥盆纪重现及‘新人类改造计划’的消息。
新人类这个词，王耀祖竟然发现自己是第二次听到。
还在李玲然家里的时候，那个西装男子就提到了‘新人类’，他怀疑这个来自精神病院的男人很可能参加了‘新人类计划’，并且试验成功了。
他失去了什么，王耀祖不知道，但很明显的是，他拥有了正常人不曾拥有的特殊能力。
无论他是不是和那些雇佣兵来自于同一个地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些私人势力已经开始研究‘新人类’了。
如果计划成功，那岂不是多了更多具有特殊能力的人？
届时，国家的政权真的有可能被威胁，战争再起，大乱将至。
“你什么意思？”洪丛丛眯起眼，严肃的问道。
“你看看这个吧。这是从那些佣兵身上拿到的，刚才情绪激动，忘了拿出来，现在交给你也是一样。”王耀祖将口袋里的笔记本递给洪丛丛。
“这是......”
洪丛丛边走边看，当他走到集装箱搭建的简易房时，神情已是变了数变。
深吸一口，将笔记本贴身放好。
“谢了，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虽然是机密，但我也可以向你透露少量的讯息。”
“早就有研究人员发现了人类的异常，已经着手进行引导和控制，想要夺回人类的家园，适应新的环境，这是必不可少的研究。而这方面的研究，我们未必会比那些跳梁小丑差。”
“这么说来，你也是‘特殊人才’，没想到你自己已经能够自由控制住自己的能力，这是好事，之前我就有了猜测，不过从你的所作所为来看，我们相信你不会利用这种能力主动伤害他人。稍后我们还是会派人对你进行登记，我们还需要大量的收集这方面的信息，了解自己也是为了了解敌人，希望你能理解。”
洪丛丛的话并没有透露太多，但语气出奇的自信，给王耀祖一种早有准备的感觉。
难道，国家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有所突破了？
*-*
位置：中步县西北七公里，兴旺水塔。
高约十七米的大型水塔顶层环形平台上放，凌冽的风声‘哗哗’作响。
水塔上空，只见一辆蓝白色的武装直升机悬停在半空，后方舱门迅速打开。
紧接着，一道人影直接从四十多米高处悬停的直升机内跳出，急坠而下。
纯黑色的风衣被气流吹的凛凛作响、倒竖向上，但丝毫阻止不了那道人影的坠落。
2.13秒后，‘铛’的一声闷响，人影稳稳的落在钢结构平台上，二十多米的高度，不借助任何外物自由下坠，也只是在落到平台上的瞬间，微微屈膝弓腰，缓冲落地瞬间带来的冲势。
男人站直身体，抬起左脚‘磅’的一声踩在栏杆上，随后吐出嘴里的牙签，眼睛微眯看向东南方的中步县城。
男子身高约一米八七，体态修长，明明不算强壮的身材藏于墨绿色的军装之内，却给人一种凛冽的气势。
他鹰眼剑眉，短发圆寸，刀削般的脸庞上一片冷漠肃杀之相。
‘邦邦邦’的急促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个拿着平板的士兵喘着粗气一步三阶楼梯，快速跑至塔顶平台。
“报告！”士兵立正敬礼，在男人身后站定，眼中充满狂热之色，乃至他敬礼的右手都在高频率的颤抖。
“讲。”回应他的是公事公办的冷肃之声。
“副帅，第二匹参与‘龙人计划’的士兵已完成特训归队，可以进行第二阶段了。其中，达标者十二人，牺牲一百三十三人，永久性精神创伤四十六......”
咯咯咯咯——
只见，副帅脚下的金属栏杆在他的踩踏下缓缓弯曲，整个栏杆的超静定骨架发出颤抖的弯裂声。
副帅回身伸出手，士兵将平板递上。
他看着平板电脑画面上密密麻麻的头像和名字，只见，大量的士兵名字下面已经打上了‘失控枪决’的红色标签，还有一部分黑色的‘永久性精神创伤’的备注。
在密密麻麻的名单里，寥寥无几的绿色‘通过’尤其扎眼。
这是用生命堆叠出来的名单，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股反顾，去付出、去奋斗的勇士。
“那帮白痴科学家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竟然还不如第一匹的通过率，拿我们子弟兵的生命做疯狂的实验，就算他们都是愿意为国家捐躯的勇士，但那都是一条条生命啊。”副帅双眼发红，猛然抬手。
“科学家们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但既然是走‘捷径’就需要代价，因为，舜阁军区三周前被袭击，已失联十数日，所以，总帅才赞成进行第二波......”
轰——
只见他拳头化锤，一锤砸在壁厚一厘米的空心钢栏杆上，钢制的栏杆瞬间弯折九十度，底部螺栓崩断数处，整个骨架已经无法保持应有的形状。
‘咕咚’士兵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吐沫，副帅的实力越来越恐怖了。
“副帅，您的手.....”士兵看着副帅无力下垂的小指，心疼的说道。
只见被称作‘副帅’的男子右手的外侧同样的凹陷下去，很明显，刚才那失控发泄的一拳，反作用力同样震断了他的手骨。
“无碍，这点伤和士兵们的生命比起来算什么。”将平板递给汇报的士兵，用左手捏了捏凹陷的右手，面不改色的将骨头缓缓捏正，一声不吭。
随着这升级螺旋桨的声音渐渐远去，一时间周围陷入了寂静。
片刻后。
“第一批志愿者里面，不是有几个‘适从者’？老雷带回来那几个，他们几个都能百分百的适应‘精神激化’，成为‘龙人’，是什么原因？”
“嗯，是，除了雷将军手下的士兵之外，那三个人都顺利通过了第二阶段及第三阶段，并且目前的数据还是所有人中的佼佼者，超过我们大部分的士兵，且精神状态很稳定。”
士兵调出资料说：“根据专家团队的研究来看，得出了人类‘自愈’的天赋理论。”
“顾名思义，就是人在一次一次受伤的过程中，新生的体质会变得更加坚韧。”
副帅眯起眼睛，“就像是抗打能力？”
“对。以前的地球坏境下，人类细胞的一次次分裂会损耗端粒，也就是细胞的寿命说，但是，在‘凝雾’环境下，人体促生端粒酶，导致人的自愈能力和再生能力大大提高，理论上来说，人在这种环境下，可以永生。”
“前提是人类的基因没有被过度污染，并且各种酶的含量不会失衡和超标，否则就会产生不可想象的异变。”士兵说到这抬头，欲言又止。
“像我这样吗？”副帅抬起右手，缓缓握拳，只见，他断裂的右手此刻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物质，宛若包裹了一层干水泥。
“是。但在体态平衡的情况下，人类可以快速自愈，并且身体更加坚韧，同样的，人的精神也是如此，在一定程度的情况下，自愈之后，精神会更加坚毅，这也是‘龙人计划’的关键突破口。”士兵点点头。
“还有呢？”
“那三个‘适从者’之前有过两次进入中步县‘激化’范围的经历，所以，当他们第三次进入‘激化区’的时候，已经拥有了精神护盾，受到的影响极小，顺利完成了精神塑造，开始了第二步。科学家已经根据这方面的情况进行研究了，相信近期就能拿出来‘精神激化’的锻炼方案，减少死亡率。”
副帅沉默了片刻，问道：“说说人类异变的事。”
“是。”
“大部分异变都是不可控的恶性变异，人在快速畸变时，如果体内缺少某种物质，比如金属元素、非金属元素等，就会造成基因崩溃。”
“基因崩溃时不会按照固定的顺序，有序的分解，而是蚕食彼此，摄取自己需要的物质，进行快速的分裂，这就是端粒酶造成的一个弊端，人类完全丧失自我，变成以无意识、以基因为核心的非智力生命体。”
“基因崩溃下，强大的基因会迅速自噬、分裂，最后人体全部成为某一种单一基因的聚合体，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当然，这种变化会在自然界每一种有机生命的体内发生，基因越复杂，异化的可能性越大，除非是拥有上古基因，完成过自我适应的个体，比如鳄鱼、蟑螂等，不过，他们会觉醒上古基因，随着高氧环境出现急速进化。”
“如果能够度过异化畸变的过程，体内的基因就会达到新的平衡态，成为基因更复杂的人类，副帅您目前的染色体已达到了三十四对，已经与正常的人类产生了生殖隔离。”
副帅默默听完，点点头。
“原来如此，当时如腹中燃烧般的感觉便是自噬，没想到当时拼命的吃土竟然顺利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苦笑一声后，白副帅不置可否的努了努嘴。
“对，大致是这样，但目前的结论都没有准确的实验依据，目前在基地只发生过两例异化的事态，但都以救治失败告终，事后我们只能对那些畸变的新生物进行焚化处理。”
默默凝视远方，良久，白棋伟才转身。
“最近有什么任务吗？”
“呃，这个......我不大清楚。”士兵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呵，你是联络员，你不知道谁知道？说吧，既然老人家派一个联络员接应我，显然是打算告知我任务内容，至于我是否会去执行，我会酌情考虑，不会冲动行事，我们已经没有再犯错的资格了。”
“好吧，一个是去北方的基地拉设备，之前已经折损了两个排的战士，那些设备比较关键，但又无法运回，所以许多项目暂停研究，搁置了。”
“另外一个任务是去南方调查一个重工企业，这个企业在之前就有过生产枪械的信报，有可靠的消息表明，目前这个企业在国内异常活跃，他们派出携带大型枪支的战斗人员，采用雇佣制的规则来制衡一些犯罪分子，并且大量吸收幸存的平民参与发展和建造，特别是一些反社会人士没有了制约，变得很是猖狂。”
“最关键的是，有消息称，我们的一项对抗幽灵的分子材料疑似已经被泄漏了出去，并且已经被对方运用于实战，而且他们也诞生出了‘新人类’的生物计划，种种迹象标明，我们的内部已经被渗透了，大量的高度机密泄漏，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不容乐观。”
“哼。”白棋伟冷笑一声，“吃里扒外的老鼠，别被我抓出来，怪不得老人家让我来这里进行工作安排，原来总部的人员已经不可信了，老人家不行啊，既然知道有叛徒还不着手去抓？他不是擅长玩计谋吗？”
士兵脸上尴尬了，他可不敢接这话。
“总帅应该已经有安排。另外，根据实验标明，就算副帅您身体成功异化，但是依旧不足以抵抗幽灵的攻击，所以，总帅交代，如果遇到特殊的幽灵，第一时间逃跑，这是一些‘幽灵’的资料。”
士兵将一个帆布包递给白棋伟，白棋伟没有啰嗦就收到腰间。
“下面的装甲连队就是此行配合您北上的士兵和装备，另外，总帅说：‘活着回来，活着一切皆有转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明白了，真啰嗦。”白棋伟冷哼一声，转身走向楼梯。
下楼梯前，白棋伟身形一顿：“告诉那些科学家，如果第三批参与‘龙人计划’的志愿者一阶段‘精神激化’死亡率超过百分之十，等我回来后挨个找他们算账。”
士兵敬礼，“是，长官，我会如实转达。”
*-*
“哥，你没事吧。”
到了安置幸存者的简易筒子楼之后，王耀祖迎面就看到武翔羽急匆匆的跑过来，脸上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武翔羽身上依旧衣衫脏乱，满是脏兮兮的机油，可见他到了住宿区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去清洗、休息，而是在这里焦急等待着他，这让王耀祖心中一暖。
并不是所有人的心都是冷漠的，总会有些人懂得知恩图报。
洪丛丛拍了拍王耀祖的肩膀，“行，我就送你到这里了，生活区有专门负责登记和安置的楼长，刚给你的小圆牌是身份磁卡，里面有你的工分，具体的生活细节，楼长会给你们开个短暂的培训会，同时也会给你们一个规则手册，注意不要违规就行了，如果不想评选管理层，那些规则看看就行，也不用怎么背。”
说完，洪丛丛就转身走了。
“没事。”王耀祖冲武翔羽说道，让他安心。
“哥，你真见到这里的长官了？说实话，你是不是什么大人物，是特工对不对，身上有什么机密任务。”武翔羽心落地之后，话语就轻佻起来。
王耀祖哑然失笑，“你都说是机密了，我还怎么告诉你。”
“......有道理，对了，哥，那四个跟你一起的女孩儿现在还在楼长办公室呢，她们说要等你，你看咋办？”
“难道我还能照顾她们一辈子？”想到黄老师的死，王耀祖也有些烦躁，“算了，去看看。”
黄老师的死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谁也想不到会有一群雇佣兵突然出现。
但若说完全没关系，也是有千丝万缕的因果在里面，毕竟那些人是他带出来的。想到这些，王耀祖就有些烦闷。
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保护每一个人，不该死的人死了难道都是他的错？再说了，归根结底，还是苏月的情绪干扰能力对黄老师影响的太深了，这才......
算了，不去想那些了，他答应将这些女孩儿带到避难所，他做到了，最少，他无愧于心。
筒子楼是大型集装箱配以钢结构梁柱搭建的，搭建的速度比较快，利用率高，很适合当下安排大量幸存者入住。
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之外，筒子楼里的配套设施基本是一应俱全，也就是厕所和洗浴独立分开了。
或许是因为天还没黑，正处于上工的时间，整栋楼静悄悄的，走廊里只有少量小孩儿和老人偶尔走动。
顺着外附的钢架楼梯来到二楼，穿过走廊，还未看到楼长办公室，就听到一连串女生银铃般的笑声。
王耀祖一挑眉，嘴角微微裂开，褶皱的脸上露出一点讥讽阴森的笑容，看了眼武翔羽。
看起来她们也不迷茫嘛。
说不上心中的火气是哪来的，脑海中只是闪现着黄德蓉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武翔羽有些尴尬，之前这些女孩儿的确束手束脚、畏畏缩缩的，很抵触陌生人，说要等王耀祖来了之后再分配住所，估计她们没有安全感。
没想到这才不到一个小时过去了，这些女孩儿就笑的如此开心了，是因为她们的适应能力很好吗？武翔羽没谈过女朋友，他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