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岐州攻防 城破在即

南城暂无大碍,可西城外,又是另一副景象。

张虔钊亲自督战,他令人不断把沙袋填入护城河。在付出一千多人的伤亡后,眼看就要填出路来。

房暠在城墙上,躲着像雨点般抛射而来的箭支,有时起身回上两箭。

他看了看周围,见已有不少人倒在地上,不过他没空理会这些。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指挥民夫将躺下的人抬下城去。然后,空缺的地方,便会有人补上来。

突然,房暠听到城外传来阵阵欢叫声。

透过残缺的垛口,他看见城外有些人举着盾牌,挥舞着刀剑,正在涉水过河。

原来那处地方已经被填平。就像开了闸的堤坝一样,人群趟着水,向对岸汇集,房暠不敢耽误,急忙让人去禀报李从珂。

南城外,攻城的队伍除了在前面留下几百具尸体外,便没有其它作为。

王思同让人叫来尹晖,生气道:“怎么回事,都半个时辰了,还没过河。”

尹晖取下头盔,抹了下额头的汗水,回道:“大人,弟兄们不容易啊!对面的箭射得猛烈,一旦抱沙袋的人靠近护城河,便有箭落下。另外,这里的水流湍急,有的沙袋扔进河里,便被冲走了。”

王思同望着对面的城池,说道:“无妨,照他们这样,不用多久,箭就会用完。你安排拿盾牌的人去吸引城上的弓箭手,让抱沙袋的人跟在后面,乘着空隙去填河。你是久经沙场的人,要想办法,明白吗?”

尹晖点头称是,大声应道:“大人放心,属下这便去办。”但是心里却想:老子在前方拼命,你在这指手画脚,唧唧歪歪,什么玩意?聒噪。

西城外,喊杀声震天,渡过河的人群,有的抬着云梯奔向城墙,有的抱着撞木直奔城门。

城上的守军也不甘示弱,一旦发现他们靠近,有些人抱着旁边的石头砸下去,有些人把擂木推下去,还有些人朝着人群射箭。

顿时,城下便有许多人倒下,城上的人也不轻松,不时有箭飞上来,带走一条条生命。

张虔钊、孙汉韶率领督战队,不断催促人群过河,并大声叫道:“弟兄们,冲啊!先登上城池的人,赏金百两。”

人群里有些人兴奋起来,他们叫着、吼着,挥舞着刀枪,向对面城池冲去。

西城城楼上,李从珂自从接到房暠地告急,便立即率领五百援兵赶到这里。他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人流,让民夫把旁边用十几口大缸装着的金汁倒下城去。

瞬间,城下便传来咒骂声、哀嚎声。透过垛口向下看去,有的人被滚烫的金汁淋中,在地上扭曲着,不停翻滚,有的人捂着鼻子,干呕着,远远避开黄色的金汁。

朝廷大军地攻势仿佛一下子缓慢下来,飞上来的箭也少了许多。

城上守军趁此机会,抱起石头就向下面的人群扔去。

转眼间,城下又有几百人倒在地上,有些侥幸躲开的人,也是心胆俱裂,不敢再靠近城池,怕被砸到。

但是没有多久,在密集的金鼓声中,攻城队伍又慢慢汇集起来,摩肩接踵,互相鼓舞,重新向城池发起攻击,有些人靠近吊桥,想砍断桥上的绳索,将桥放下来。

可是,城楼上的守军怎能让他们如愿,一旦发现有人奔向吊桥,便是一顿箭雨招呼,吊桥旁已经倒伏着数十具尸首。就算这样,依然有人被撵着前来砍绳索。

天空渐渐下起了雨,雨由小变大,正如歧州城的战事一样,愈演愈烈。

有几架长梯已经搭在城墙上,攻城的人沿着梯子向上攀爬,由于雨天湿滑,不少人还没爬上城墙,便从梯子上摔下来,即便爬上城墙,但随后便被围上来的守军砍翻在地。

孙汉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望着前方不断跌倒在地的身影,觉得不能像赶鸭子般,让将士们白白送了性命,于是对张虔钊说道:“老将军,已经过了午时,弟兄们还没吃上一口东西。

现在又下这么大的雨,大家身上都湿透了,对咱们攻城不利啊!不如让前方的将士退下来,休整一下,等雨小些,再攻上去。”

雨水顺着头盔流下,张虔钊恼怒地甩了甩头,骂了几句老天爷,说道:“就让前面的人退到河这边休整片刻,再大举压上。”说罢,便让人去传达军令。

或许是雨水的影响,让城上的弩箭也失去了准头。于是,有些人抓住机会,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握着长刀,冲到吊桥旁,劈砍绳索。

绳索很粗,淋了雨后,变得更加结实。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哄”的一声,吊桥落下,绳索被砍断。

顿时,便有人踩着吊桥冲过去,而且河旁边有更多的人向吊桥跑去,希望从这里过河。

突然,身后传来“铛铛铛……”的声音,有些人早已是又饿又冷,现在听到鸣金声,便撒腿往回跑,只留下两千多具尸首,述说着刚才战斗的惨烈。

城上的守军见打退对方的进攻,便高兴得欢呼起来。

可此刻的李从珂没有半点笑容,依旧紧绷着脸。他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中了几支箭,但因为穿着厚实的亮银甲,没有伤到筋骨,只撑破点皮肉。

李从珂伸手拔下箭,扔在一旁。他靠近垛口,望着退回去,重新在对面护城河旁列着阵势的人群,知道随后的战斗将更加猛烈。

重重吐了口气,李从珂让人将火油搬到垛口旁边,并准备好火把。

房暠喘着气来到李从珂身边,说道:“殿下,我带些人出城,去把吊桥毁了吧!不然会方便朝廷大军攻到城下的。”

“我又何尝不知!”李从珂叹了口气,指向对岸的人群,说道:“他们至少有三千人守在吊桥左右。咱们去拆毁吊桥,他们不会坐视不理。一旦咱们打开城门出去,他们便会趁机攻上来。”

房暠惭愧道:“殿下,是末将冒失了,没有考虑那么多。”

李从珂见房暠身上的甲衣血迹斑斑,有不少刀痕,显然是刚才奋勇杀敌时留下的,便安慰了几句。

房暠告诉李从珂,城上的箭还剩下不到两千支了。李从珂判断敌军主力将会从桥上过来。于是,他让房暠把弓箭手和剩下的箭集中到城楼上,应对接下来的大战。

韩昭胤带着几个人骑着马奔驰在大街上,没用多久就来到城楼旁。接着,他下马沿着阶梯向城楼跑去。

上了楼,韩昭胤扶着城墙喘息了几口,然后走到李从珂身边,禀报道:“殿下,城里出现几处骚乱。但是,砍了几人,抓了几人后,就没人敢闹事了。大多数人都是紧闭房门,不愿出来招惹是非,有几座房屋被投石机砸中,伤了几个人。北城外,朝廷的人马列好阵势,却没有攻城,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李从珂沉吟道:“或许是想让咱们出城迎战吧!“他也没有细想,接着便问道:“南城与北城是什么情形?”

韩昭胤回答道:“南面有宋将军和李大人在,城外的人讨不到便宜。南面的敌军现在连城墙都没摸到,还被阻挡在护城河前。东城的战事倒是吃紧,已经伤亡八百多人。但是,城里的一千多人已经赶去支援,还请殿下放心。”

李从珂一想到城外那十几万人马,哪里又能真正放下心来,只不过现在不能泄气,要让大家有信心坚守下去。于是,他朝着四周的守军大声说道:“弟兄们,敌军被咱们打怕了,不敢上来了。等打败敌军,咱们喝酒吃肉。”

一时间,城楼上,人声鼎沸,士气高涨。

城外的人忙碌半天,也没有攻进城,反而折损了不少人。因此,难免有些丧气,现在撤下来,有些人便啫啫囔囔地发起牢骚来,有些人实在是累了,连话都懒得说了,也不管地上有没有水,便一屁股坐下去休息起来,还有些人则是就着雨水啃起了干粮。

孙汉韶望着对面的城池,好像发现了什么,他指着前面,对张虔钊说道:“老将军,你看那儿。”

张虔钊顺着孙汉韶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一小段城墙的墙壁上少了许多砖石,露出里面的夯土,墙体微微向内凹陷。

张虔钊观察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是之前被投石机砸中,产生了松动,现在碰上这么大的雨,上面的砖块就被冲掉了。”

孙汉韶说道:“这是好事,咱们把几台投石机集中起来,冲着那段城墙拋射石弹,或许能够收到奇效。”

张虔钊点点头,与孙汉韶商议片刻后,便让人去移动投石车。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临近申时,雨势渐小,城外又响起密集的金鼓声。

攻城的人群排好阵列,向城池逼近。同时,还有水缸般大小的石头被拋向城池,撞击在城墙上,带走一片片砖石。

李从珂感受着脚底传来的震颤,看见城外有些人推着冲车从吊桥上过来,想要撞击城门。

但是,李从珂岂能让他们如愿,当冲车来到城楼下,李从珂就让守军将装着火油的瓦罐朝着冲车砸下去。

一会儿,楼下的地面便铺上了一层黑漆漆的液体。紧接着,攻城的人看到一些火把从城楼上扔下来,点燃地上的液体。

刹那间,门洞附近成了火海,城楼下的人哪里还顾得上撞门呢!他们拋下冲车便向四周散去。

李从珂看着渐渐被火焰覆盖的冲车,松了一口气。接着,城上的守军仿佛受到了鼓舞,卯足了劲向散开的人群射着箭,砸着石头。

城下的人遭到一顿劈头盖脸地猛击,死伤惨重。有些人心里发怵,驻足不前,有的人更是转身往回跑。

但是,张虔钊亲自率领督战队在后面压阵,一旦发现有人跑回,就带着人将跑回来的人砍死,用以警示前方队伍。

就这样,在督战队地催逼下,有些心里打着退堂鼓的人,只有哭爹喊娘地夹杂在队伍中,继续向前。

因为火势地阻拦,城楼面临的冲击变小了。可是,城外的人又抬着长梯绕向两边城墙,企图从城墙处取得突破。

李从珂看见后,便吩咐韩昭胤安排民夫将城楼上的石头搬运到两边城墙,不能让下面的人轻易爬上城墙。

可是有时候,总是事与愿违。李从珂正指挥城楼守军向下放着箭。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顺着来声望去,李从珂看见五十多步外的城墙矮了一大截。

过了一会儿,韩昭胤跑来向李从珂禀报,“殿下,有一段城墙被城外抛来的石头砸塌了,出现一个三丈宽的缺口,现在那段城墙还没有两丈高,下面有些人已经冲着缺口去了。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李从珂闻言,立刻让房暑带领三百人去守住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