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天色大亮,冯道、刘昫等朝廷大臣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宣政殿按例进行朝见。可是,他们却没有看见皇帝的身影。大臣们开始并未在意,以为是皇帝起床迟了,还没来。
等了一刻钟,大臣们见皇帝还未出现,就让宣政殿里的内侍去知会皇帝一声,就说大臣们已经到了,请陛下快些过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有的大臣等得都快不耐烦了。这时,刚才那个内侍返回宣政殿,吞吞吐吐地告诉大臣们,皇帝不在寢宫。
冯道等人见内侍神色有异,便追问他,皇帝到底去哪了。
面对大臣地诘问,内侍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各位大人,小人开始也不知情。只是刚才才从太清殿的内侍、宫女口中得知,陛下昨夜就已经离开皇宫了。一同离开的,还有皇后娘娘。至于去了哪里,小人实在不知,听说是去北边。”
二十几名大臣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冯赟更是失声说道:“连陛下都走了,咱们该当如何是好?”
李愚稳了稳心神,说道:“陛下出走,咱们这些人却不知道,实在难辞其咎。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让太后知道此事,向她老人家请示应该怎么办。”
“子晦所言有理。诸位同僚,咱们还是先禀明太后吧!”冯道赞同道。
其余大臣见宰相、左仆射都如此说,自然没人在此时反对,有些人还跟着附和几句。
接着,冯道就对内待说道:“还要烦请内官前去禀明太后,让太后知晓此事。另外,因我等是外臣,不便前往内宫,所以还请太后驾临宣政殿,我等才好向她老人家请示。”
内侍哪里敢拒绝,于是连忙说道:“冯相公客气了,这本是小人应尽之事。”说罢,就离开宣政殿,前去禀报太后了。
过了半个时辰,曹太后才在几个内侍、宫女地簇拥下来到宣政殿,方才前去禀报的内侍也在其中。曹太后身旁还有一个美貌妇人,正是王太妃。
曹太后是个没主见的人,刚才听闻皇帝离宫出走了,顿时慌了神,连忙让人去叫王太妃。等王太妃到了,曹太后才在王太妃的陪同下来见大臣们。
冯道率领其余大臣向太后、太妃行礼后,就对太后说道:“娘娘,陛下出走,臣身为宰辅,却不知情,实在是有负先帝所托,请娘娘责罚。”
曹太后摇摇头,叹道:“唉!冯大人言重了,哀家身在宫中都不知道,更何况你了。从厚这孩子虽然不是哀家亲生的,但他小时候生母就不在了,是哀家把他养大的,可他连我都蒙在鼓里。说起来哀家也有不是之处,是我没能替先帝看好他。”
“姐姐不必自责,从厚已经大了,你哪能时时看着他。”王太妃劝解几句,就对大臣们说道:“诸位大人,我和姐姐是两个妇道人家,还要你们拿个主意才是。”
冯道向太后、太妃拱手行了一礼,说道:“两位娘娘,咱们现在要尽快搞清楚陛下去了哪里。”
王太妃点点头,随即就叫人去将昨夜在太清殿服侍的宫人唤来问话。
……
几名太清殿宫人来到宣政殿就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王太妃冲趴着的人厉声道:“快说,陛下去哪了?”
其中有几个宫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边说自己不知情,一边将目光投向身前趴着的一名内侍,那内侍正是皇帝的近身随从。
王太妃早将几个宫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在她地逼问下,那名近侍只有老老实实说道:“娘娘,陛下去了邺都,昨夜陛下还召来控鹤军都指挥使慕容大人,还有弓箭库使沙大人进行商议。”
王太妃怒声说道:“好啊!你对皇帝可真是忠心,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向太后和我禀报。”说完,王太妃就叫人将近侍拖下去杖毙。
那近侍在地上连连磕头,声称是陛下不想让两位娘娘知晓,还请娘娘饶命。可此时,宣政殿里的人谁又愿意为一个宦官求情呢!
不一会儿,那近侍就被进入殿里的侍卫拖了出去。同时,其余太清殿宫人也被押下去杖责二十,以此来震慑内宫。
而大臣们对太妃如何处置几个无关紧要的宫人并不在意,他们心里想的还是皇帝的行踪。
于是,等太妃处置完宫人,中书侍郎刘昫就上前说道:“两位娘娘,既然陛下昨夜召见过慕容迁和沙守荣,那么慕容迁和沙守荣想必是知道情况的,还是找他们问清楚才是。”
曹太后也觉得皇帝出行兹事体大,还需了解清楚再说,于是便让人去宣召慕容迁和沙守荣前来问话。
过了两刻钟,在皇城值守的慕容迁一路小跑着来到宣政殿,给太后、太妃见礼后,就站在一旁,等着被询问。
“慕容迁,皇帝出走,你可知晓?”曹太后的声音在殿里响起。
慕容迁拱手回道:“娘娘,陛下离宫这事,臣确实知道。昨夜陛下还召见我,想让我率领控鹤军跟随他去邺都。
当时,臣就劝过陛下,移驾邺都不是小事,还需同娘娘、诸位大人商议后再说,可陛下一意孤行,不听劝告,还勒令臣不要声张此事。
大约子时,陛下下令开启宫门。然后,陛下与皇后娘娘、小皇子就在沙守荣以及禁军侍卫的护送下离开皇宫,朝北边去了。而臣认为此事实在是干系重大,所以并未率军跟随。”
慕容迁的话音刚刚落下,刘昫就顿足说道:“陛下糊涂啊!此等大事怎能不与我等商量就草率决定。就是要出行,也应有天子的仪仗。陛下这样做,实在是有失体统。”
“陛下没有告诉太后娘娘就离宫出走,确是欠妥。但这也不是咱们做臣子的能够随意评论的。”李愚说道。
刘昫此时不想同李愚计较,他轻哼一声,看了一眼李愚,就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李愚。
大臣之间有何嫌隙,曹太后不愿去管,现在她只想着应对皇帝不在的局面,于是说道:“诸位卿家,事以至此,不知该如何是好?”
冯赟焦急道:“娘娘,陛下在洛阳,可以鼓舞城中将士的士气。所以,趁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陛下出走的消息,应赶紧派人把陛下追回来。如果迟了,被城中将士知道连陛下都走了,那么军心必定受挫,那时还怎么抵御叛军啊!”
曹太后还未做出回应,与冯赟走得颇近的孟汉琼这时却摇着头说道:“恐怕已经迟了。圣上昨夜便已离宫,现在估计都已经越过黄河了,再去追已是来不及了,就是追上了,皇帝也不见得会返回洛阳。”
曹太后叹声道:“诸位卿家这可怎么办啊?”
一时间,大臣们谁也没有说话,有的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有的人则低着头,不知在盘算什么。殿里忽然安静下来。
曹太后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开口说话,于是看向站在前面的一个紫袍玉带冯道,说道:“冯相公,你是先帝钦命的宰辅,是社稷重臣,不知可有办法来挽此危局?”
冯道见太后询问,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于是拱手说道:“娘娘,如果陛下还在洛阳,那么还可以凝聚人心,坚守城池,等待援军。可是陛下却走了,那以洛阳现在的情况是绝难抵挡住凤翔的兵马。
事到如今,也只有让潞王来洛阳主持大局,才能平息战事。否则,洛阳难免刀兵之苦。为了城中百姓……”
冯道还未说完,冯赟就叫道:“荒谬,怎能让叛贼进京主持朝政。”
冯赟是凤翔檄文中的奸臣,与李从珂已经势不两立。如果让李从珂进入洛阳主持朝政,冯赟岂能有好果子吃,所以他才如此着急。
冯道被冯赟打断说话,也不气恼,只见他转身看向冯赟,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冯赟哪里有什么好办法,但是现在冯道问起,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冯赟,他又不得不作出回应,于是只有硬着头皮说道:“虽然陛下出走邺都,但是先帝还有一子在洛阳,并且就在宫中,可以由他监国,以安社稷。怎么也轮不到让凤翔叛逆来主持大局。”
“不可,从益不过三岁,怎能担负监国大任。”王太妃反对道。
原来冯赟说的是许王李从益。李从益是李嗣源最小的儿子,生于长兴二年(公元931年),其生母是宫女,地位卑微,又因为王太妃没有儿子,所以李从益从出生便被交与那时还是淑妃的王太妃抚养。王太妃对李从益视若己出,此时自然不愿将李从益推到风口浪尖。
不仅王太妃反对,有不少大臣亦纷纷出声驳斥,有的说许王还是个孩子,让他监国,实在是强人所难,有的说许王年幼,如果他监国,反而会让洛阳军民疑虑不安。
冯赟犹自嘴硬道:“许王年幼,可由太后摄政,再加上我等的辅佐,定能改变局面,击败叛逆。”
曹太后虽然没有主见,但是人却不傻。现在她哪里愿意接手皇帝抛下的烂摊子,去与李从珂作对,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于是,她连连摆手道:“本宫一个妇道人家,哪懂什么政务、军务,摄政之事勿要再提,还请诸位卿家不要为难本宫。”
冯赟一时噎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殿里的其他人可不会等冯赟想好再说,其中一名留着长须、形容清瘦、年约六旬的大臣站出来向太后拱手说道:“娘娘,为今之计,也只有如冯相所说,让潞王来洛阳主持大局,才能解除洛阳将要面临的危机。”
秘书监崔居俭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不少大臣出言赞成,声称这是平息战事最简洁有效的方法。不过一会儿,就有二十名大臣同意让潞王来洛阳,就连一向执拗的李愚也说此法可行,还有几名大臣闭着嘴巴,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愿招惹是非。
只有冯赟一人大声反对,但此时谁还顾忌他的意见,所有人都知道潞王与冯赟之间的仇怨,明白冯赟为何反对让潞王来洛阳主持大局,还不是怕被潞王问罪,可其他人和潞王却没有那么深的矛盾,所以他们对冯赟的反对是嗤之以鼻、不予理会。
有些大臣还劝曹太后为了社稷苍生,应早做决断。王太妃也在曹太后旁边说道:“姐姐,如今也只有请潞王进京才能尽快平息祸患了。”
众意难违,曹太后点了点头,便决定宣召李从珂来洛阳主持军政事务。随即,她让人撰写了懿旨,并让人取来皇太后印玺。
待懿旨盖上玺印,曹太后就让身旁的一名内侍携带懿旨在一队禁军侍卫的护送下,前往陕州潞王处宣旨。
同时,曹太后还让孟汉琼带上一队侍卫去追皇帝,希望孟汉琼赶上皇帝后,能够劝他返回洛阳,不要逃往邺都。
曹太后这时还想要化解皇帝与潞王的矛盾,她想等潞王到了洛阳,再把皇帝和潞王聚在一块儿,然后当面劝说两人,希望两人能和好,但这也就只是她的美好愿景而已,且不说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皇帝与潞王还能不能如她想的那般和好,就是孟汉琼在离开皇宫后,便没有遵从她的命令前往北方追赶皇帝。
因为孟汉琼现在已经不愿意去理会那逃跑的皇帝了,他想要去陕州迎接潞王,混个随从大臣的身份,所以他出宫后,就带着人马去了西边。
……
与太后、太妃商议完事情,众大臣就离开宣政殿,一路朝宫城外走去。要是在以往,冯赟还会同其他大臣客套攀谈一番,可此时的他哪里有这个闲心,而且其他大臣都好似若有若无地同他保持了距离。
冯赟失魂落魄地出了皇城门,登上自家府里的马车,便让马夫驾车离去。
回到府里,冯赟连家中备好的午食也不吃,便挥退左右,独自一人呆在偏厅,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约申时,冯赟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尖叫喝骂声,此起彼伏,连续不断。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仆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偏厅,向冯赟慌张说道:“老爷,不好了,有军兵冲进府里来了。”
冯赟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前去察看情况,当他走到前院,就看见一群甲兵手持利刃分布在院子里,人数不下两百,正和府里的护卫、仆人打斗在一块。这还不算完,还有不少甲兵通过敞开的府门从外面涌进院子里,加入对护卫的围攻,已经有几名府里的护卫、仆人倒在血泊里,有的仆人已经在跪地求饶了。
冯赟未做细看,便怒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大臣府邸,莫不是想要造反。”
“冯赟,你挑拨圣上与潞王的关系,致使圣上与潞王两兄弟兵戎相见,现在潞王殿下就快来洛阳了,本将先替殿下除了你这个祸国奸臣。”一个声音大声传来。
冯赟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院门旁,一个唇薄鼻尖、身披细鳞甲的中年将领正朝自己叫喊,那人他也认识,见过两面,正是负者洛阳防务的京城巡检、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安从进。
原来安从进从其他大臣那里得知皇帝出走、太后已经下达懿旨宣召潞王入京主持朝政后,心思便活跃起来,他想要巴结潞王,不知从何着手。他左思右想,便想到潞王如今最痛恨的人,只要解决此人,岂不顺了潞王殿下的心意。
潞王最痛恨的人是谁?莫过于朱弘昭和冯赟,凤翔檄文上明明白白写着呢!朱弘昭已死,所以他只能把主意打到冯赟头上,。
冯赟听了安从进的话,知道今天难以善了,不禁指着安从进骂道:“你这贼厮鸟,安敢如此,本枢密是堂堂朝廷重臣,你也配在我面前放肆。”
安从进轻哼一声,不再言语,这冯赟不过一将死之人,安从进已懒得搭理他。
随着安从进一声令下,院里的甲兵便一拥而上,扑向冯赟,想要拿下他。
有几名府里的护卫舍弃与之交手的军士,拿着刀剑想要护着冯赟冲出宅院,可无奈寡不敌众,对方又是身披甲衣、如狼似虎的禁军,所以没有一会儿,几名护卫便被砍翻在地,连冯赟也被乱刀刺中,躺在地上,痛呼不已,但他嘴里犹自叫骂道:“贼厮,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安从进拔出佩刀,走上前去,一刀便让冯赟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他叫人砍下冯赟的头颅送往陕州,以此来献媚讨好潞王。同时,安从进还派了一人前往宰相府邸知会一声。
接着,安从进纵容军兵在府里砍杀一番,直到把冯赟一家老小杀完,才渐渐收刀。
……
宰相府大厅,安从进派来的人向冯道说了冯赟被杀之事。
冯道听后,愣了一会儿,便面色平静地说道:“知道了。”随即就挥手让来人回去复命,然后又吩咐下人去关闭宅门。
对于安从进未得朝廷旨意便擅杀大臣,冯道心里还是有一些生气,但是冯赟已死,生气又有何用?现在安从进是京城巡检,主持洛阳防务、维系京城治安,手下有兵有将。如果让人去责难他,惹恼了他,搞不好也给自己这个姓冯的来一出,那可就不妙了。
冯道深知乱世安身之道,自是不愿招惹这些凶悍的兵将。
其他大臣听说此事后,大多也如冯道一般,命下人紧闭宅门,只当没听说此事,都不愿在这个时节招惹是非、惹火上身。
……
洛阳北市,禁军房舍,赵弘殷自来了洛阳,除了去城头布置防务,其它时间便是与同僚们住在这里讨论战事。
黄昏时分,太阳刚落山没多久,赵弘殷吃过晚饭,就如平常一样,在房舍的院子里练习拳脚,活动筋骨。
在赵弘殷练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候,一个青年汉子从外面街上走进院子对他说道:“大人,我在外面逛街,碰到其它军中兄弟,听他们说,陛下跑去北边了,安巡检刚才带着一营人去杀冯赟了。”
赵弘殷收拳站定,看着他手下的指挥使,皱眉说道:“徐江,此事可当真?”
徐江回道:“大人,是侍卫马军的弟兄告诉我的,应该错不了,现在外面的好些禁军兄弟都知道了。”
赵弘殷听完,便去马厩就牵了自己的黄骠马,拍马前往西城淳化坊冯赟府邸看个究竟。
小半个时辰后,赵弘殷来到淳化坊附近,便瞧在一些从里坊出来的甲兵,他们有些挑着担子、拉着板车,在运东西,有的则抱着瓷瓶、字画之类的物件,一个个都咧着嘴,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认识赵弘殷的人还向他打着招呼。
有些附近的居民,站在远处,望着军兵们,彼此交头接耳小声交谈着,生怕声音太大,引起军兵的注意,惹来祸事。
赵弘殷驭马进入里坊,一会儿便来到冯府大门前,只见安从进正在门前的空地上指挥军士搬运府里的财物,离着十几步远,都能嗅到府里飘来的血腥味,不过里面的尸首已被运往城外掩埋了。
安从进还在这里,倒是省去赵弘殷再去找其他人打听消息。于是,他下马走上前去招呼道:“安大人。”
安从进转过头,见是赵弘殷,便打着哈哈道:“弘殷啊!你可是来晚了,我已除了奸臣冯赟,府里的财物也被我分给下面的弟兄了。”
其实冯赟府里的钱财倒是有一大半被运到安从进府上,下面的军兵只是分了其中一小部分。
赵弘殷来此本就不是为了钱财,因此对安从进的话并不在意,只听他问道:“安大人,我听说圣上已经离开洛阳了,不知是否属实?”
“可不是嘛!陛下拋下太后、百官,自个儿去了邺都,真不像话,不过太后娘娘已下达懿旨,宣召潞王殿下进京主持朝政了。”安从进说道。
“哦,是这样啊!”
此时赵弘殷心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感到惆怅,按理说太后下达懿旨让潞王进京,那洛阳与凤翔的这场战事便宣告结束了,军中弟兄便少丢些性命,百姓也少遭些殃,他心里是高兴的。
可作为臣子,自己却未能为圣上尽到一分力,这未免有些沮丧。虽然朝政大局不是自己一个从五品的捧圣马军副都指挥使能够干预的,但是心里对自己也有一丝埋怨,怪自己人微言,不能为朝廷、圣上做点什么。
不管赵弘殷心情有多复杂,但面上却未曾表露出来。从安从进口中得到确切消息,赵弘殷便不愿再在冯府门前停留,他对安从进擅杀冯赟一事,心里有些反感,他认为即便冯赟有过,也应由朝廷处置,不是安从进能擅作主张的。
所以,他与安从进客套几句,便拍马返回禁军房舍。
冯赟之死在洛阳城里没有引起什么风波。以往与冯赟亲近之人,此时都急着与冯赟撇清关系,哪还愿意为了一个死人出头啊!潞王憎恨冯赟是众所周知的事,如果给冯赟出头,从而被即将入京的潞王注意到,没准就要被问罪,那就不好了。
皇帝逃跑、太后宣召潞王进京主持朝局之事,在安从进等有心人地宣扬下,没有几个时辰便在洛阳城传开了,老百姓听说后,并不觉得惊奇,因为这年头,皇帝不长坐,藩将横着走,皇帝不知什么时候就换人了,甚至大多数人还在高兴不用打仗了,所以洛阳城里还算平静,没有出现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