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奕诺和秋子谦找到了重要的线索之后,简略地理顺了复杂的案情。目前,从北运河发现的七具无名男尸已经确定了四人的来历,另外三个人,包括断指的死者来历还不得而知。
两人觉得,如果这七个人是一同逃命,都应该在老皇城。七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暴露身份引人怀疑,分开生活的可能性极大,也就是说,其他三个人也像这四个人一样,以同样的方式躲藏在某个角落,他们会藏在哪里呢?
富奕诺从大伙计凌乱的脚步中,看出了他的顾虑,关于东洋船员的事情,他一定还有隐情藏在肚子里。
富奕诺和秋子谦推门而出,用平日里惯用的默契口吻,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终于逼迫着大伙计又吐出了一些鲜为人知的隐情。原来在后厨做工的四个东洋伙计其中一个叫野田,野田是四人的头儿,其他三人对他都很尊敬客气。野田的话很少,长得壮实,主要负责卸菜、洗菜的活计,一来二去,他勾搭上了送菜的秀秀姑娘。秀秀姑娘长得水灵剔透,靠着给赌场送菜为生,养活病秧子的哥哥。
但是她的病秧子哥哥不争气,染上了赌瘾,就在野田他们失踪后不久,竟然将秀秀当做赌注输给了赌场的常客——孙账房。
对于秀秀的遭遇和孙账房的为人,大伙计也是厌恶的,他的语调中含着深深的不满和愤怒。
富奕诺的胸口更是冒出了无名火,从时间上推断,秀秀就是昨晚老堂主口中被孙账房从赌场带走的黄花大闺女,真是便宜了不要脸的老东西。
秋子谦也正义感十足地扶过探长警帽的帽檐儿:“看来,我们要去会一会老家伙。”
大伙计还不忘为秀秀求情:“希望秋少爷和富小姐,能帮一帮秀秀,秀秀的确是一位好姑娘,她也是命苦的姑娘,不过比我家的妞子年长几岁。”
“放心吧。”秋子谦又嘱咐了大伙计几句有事来警察署的话,带着富奕诺离开了赌场。
送走两位贵客之后,大伙计重重叹了口气,他有意地看向前方的二层木楼,木楼的窗帘被掀开了一角,露出他坚毅而俊朗的脸颊。
以此同时,富奕诺和秋子谦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了孙账房家,孙账房不在,孙家平静如初。装着断指的托盘被嫌弃地冷落在地上,馋嘴的黑猫围绕着托盘喵喵地叫着,一群浓妆艳抹的姨太太们正搓着麻将。
从七嘴八舌的姨太太口中得知,她们根本拿不出六万多的银子,只能任由赌场处置老头子,反正老头子也年近古稀,她们只等着分家产。
这就是因果报应,耀武扬威、做尽坏事的人终归会等到报应,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富奕诺无暇理会孙家的家务事,直言要见秀秀。
一位穿着戏装的姨太太笑嘻嘻地指向东南角败落的小院,直言秀秀骨头太硬,没有做姨太太的命。
富奕诺和秋子谦都意识到事情不妙,在哗啦啦的打牌声中,两人迅速奔向残旧的小院,推开了结着蜘蛛网的木门,一位衣不蔽体的少女被捆绑在大槐树上。
秋子谦急忙解开了捆绑少女的绳索,富奕诺用碎角的粗瓷碗打来了清水,缓缓喂少女喝下。
少女倔强地抬头,露出黑色的眸子。
“你叫秀秀?”富奕诺从手提包里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少女脸上、身上的伤口。
秀秀大口地喝过水,将空瓷碗递了过去,她怯怯地问道:“还能再给我一碗水吗?”
秋子谦接过空瓷碗,阻拦:“你身子虚,不能喝太多的水,等休息一会儿,我再去给你打水。”
秀秀露出洁白的牙齿,感激地说道:“谢谢,是野田大哥让你们来救我吗?”
野田?富奕诺和秋子谦会意地对视,他们不忍将野田过世的消息告诉她,又不想欺骗她,一时无语,冷了场。
谁知道秀秀非常聪慧透彻,她的黑眸里闪动着泪花:“野田大哥都已经三十七天没有消息了,他恐怕由活死人成了真死人。”
富奕诺听着敏感的话语,吃惊地看着秀秀,“什么是活死人?什么又是真死人?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秀秀一边呜呜地哭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认识你们,你们是警察署的重案三人组。你们出现,一定是发生了祸事。”
她越哭越伤心,富奕诺和秋子谦没有阻拦和打扰,等她哭累了,用红肿的手背抹了一把鼻涕,开始讲述了关于她和野田的过往。
她自幼无父无母,与哥哥相依为命,是哥哥将她拉扯大,后来哥哥病了,她开始照顾哥哥,赌场的厨娘看她可怜,便让她来送菜。她是在送菜时,认识野田的,一来二去,她喜欢上了野田。可是野田明确地拒绝了她,野田告诉她,自己是活死人,有家不能回,又有仇家追杀,只能躲在暗处一辈子,说不定哪天被仇家发现,他和他的兄弟都会命丧黄泉,他不能拖累她。所以,两人一直以兄妹相称,互相照顾。
富奕诺问她是否知道野田的仇家是什么人?
秀秀坦言,她不知道野田的仇家,但她知道野田和他的兄弟都是飞鹰号上的船员。
“你怎么知道?”秋子谦惊讶地问道。
秀秀不好意思地看向富奕诺,扭扭捏捏地说出:当时,她的病秧子哥哥病得厉害,大夫说只能西洋的大夫能治哥哥的病,可是她没有钱给哥哥请西洋大夫看病。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野田当着她的面,砸坏了一块带有飞鹰号游轮标志的罗盘,让她拿着碎罗盘去当铺里卖钱。她非常奇怪,当铺怎么会收碎罗盘,再说,即使的新罗盘也不值几个钱。
野田笑着告诉她,碎罗盘比新罗盘更值钱,凡是飞鹰号游轮上的东西,富家的奕诺千金都会出大价钱收购,让她放心地走。
果然,她用碎罗盘换了三块大洋,足够带哥哥去看西洋大夫。
等哥哥病好之后,她去问野田罗盘的来历,野田对她说出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