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署里寂静无声,气氛紧张得仿佛是旧朝里颁布旨意的殿堂,富奕诺和秋子谦两人面面相觑。
“慕容军?”富奕诺抿着红唇,一次次地默念。从鸨子和秀秀的证词中可以看出明二与月芹关系亲密,那张写着盛京驿的手令,极有可能就是明二送给她的。
明芹在临死前留下线索,就是想让人在隆女庵里找到这张手令。这张手令是慕容军留下的吗?凶手真的是盛京驿站的慕容军吗?
她紧皱着眉头,彻查此案时,每次查到的证据都被人捷足先登,如果真的与慕容军有关,那昨晚的陌生男人和树林里的黑衣人也来是慕容军?
还有飞鹰号游轮沉没大海的阴谋,这一桩桩不知目的的线索,令她觉得脊骨阵阵发凉,连指尖也开始冰冷。
这时,秋子谦神色严肃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暗语的信函,他语调深沉地说道:“我以为枪支来源的线索有所差错,没想到竟然和你查到了一处,你来看。”
“哦?”富奕诺惊讶地接过他手中的信函,仔细查对。这张信函上记录的内容彻底掀开了挡在真相面前的黑布,引出了惊天的阴谋。
原来秋子谦昨夜送她回去之后,并没有回家休息,而是直接去了洋人的公馆。在那里,他找到了杀害野田等人枪支的来源。
果然不出他所料,达姆弹虽然在明面上被禁用,但是暗里偷偷购买的人很多,当中不乏国内的各路军阀霸主。
洋人朋友也非常认同他的推断,达姆弹多用于射程百米外的步枪,用于手枪的确甚少。
稀缺珍贵的属性缩小了他的调查缩范围,经过洋人朋友的帮助,他跑了半个老皇城,终于找到了答案。
大概在两年前,国内有神秘买家出巨资购买了美利坚贝雷公司用于战争的一批试验品。
这些试验品包含特殊打造的达姆弹和新式手枪,这批武器的威力极大,性能卓越。因价格昂贵,没有大规模生产,无法投入欧洲战场。
贝雷公司为了收回成本,经过黑市上的中间人介绍,将试验品以军需的名义全部卖给了盛京驿的慕容军。
他本以为查到慕容军涉案只是巧合,毕竟枪械不长眼,用枪弹作为礼品送人也是极有可能的,凶手或许另有他人。但是结合富奕诺得来的线索,北运河发现的七具男尸和飞鹰号游轮的沉没都指向了慕容军。
慕容军有重大的嫌疑。
富奕诺愤怒地将信函拍在桌子上:“慕容军真是罪大恶极!”她怒气地瞪着双眼,“我怀疑,一年前,从东洋购买炸药的人就是慕容军。他们故意在飞鹰号上装满炸药,勾结船长,顶替野田等人登船。后来,他们的秘密被野田等人发觉,便凶相毕露,杀人灭口。”
秋子谦点头又摇头,他的双手交叉在胸前:“慕容军的确有私自购买炸药的能力。但是,我有一事不明,当时,飞鹰号上并没有新政府的显要和幕僚,也没有各地的军阀大佬,他们为什么要炸毁飞鹰号?而且,据我所知,慕容军一直处于与世无争的状态,没有参与到任何一方的纷争,他们也没有理由炸毁飞鹰号。”
“这就要问慕容飞白了。”富奕诺想到了那个在老皇城里风光无限的男人。
在她看来,人无完人,越是天之骄子,胜天半子的人,越是神秘无比,越是充满诡异。
人,哪能没有缺点和短处?
世人皆传慕容飞白年轻有为,治军有方,勇气可嘉,肝胆相照。但在暗中的背后,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光的事,谁说得清楚?
既担着慕容军少帅的名号,哪能是贤能的圣人?
秋子谦低声提醒:“慕容飞白或许真的知晓此事,不过,此事要从长计议,不能贸然行事。”
富奕诺冷冷地反问:“为何要从长计议,难不成你还有心与他称兄道弟?”
秋子谦面带苦意:“奕诺,你说什么气话?他如果是顶天立地,维护共和的大英雄,我自然与他是同路人。他如果是虚伪贪婪,罔顾他人性命的小人,我拒他于千里之外。”
“那你为何如此畏手畏脚,这不是你平日里的做派。”富奕诺的语气轻了些许。
“我是为了你好,你别忘记了,你家老爷子每天都在风雨无阻地对着紫禁城方向叩头,你真惹怒了慕容飞白,老爷子定会不高兴,他一不高兴,你的婚事?”秋子谦说到了富奕诺的痛处,他没有点破,继续说起慕容飞白,“他的风头正劲,连代总统对他都礼让有加。侯门王府里的各家王爷都排着队请他吃饭、听戏,还争前恐后地将自家的格格嫁给他。听说,连紫禁城里都传出话儿了,谁家的格格若真嫁给了他,直接由大太妃收为养女,加封固伦公主的封号。此案真涉及到他,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富奕诺眸光闪闪:“有规矩在,就有办法,只有规矩坏了,才没有办法。怪不得前朝亡了,那些老王爷都糊涂了,大太妃的辈分再高,收下的养女也担不起固伦的称号,固伦必须是皇后的女儿。各个王府里的格格,能加封和硕公主都是开恩了。慕容飞白有何功绩,这些平日里狐假虎威的主子,竟然怕他到如此程度?”她的嘴角勾起一条鄙夷的弧线,“不管我们拿他有没有办法,不管他是否承认和说出当年的真相,我都要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
秋子谦劝慰:“奕诺,你这是何苦?难道不怕惹祸上身吗?”
富奕诺执着而语:“我为何要怕?人命无贵贱之分,我要为锦*书和飞鹰号所有无辜的冤魂讨个说法。这个说法,慕容飞白必须要给。”
秋子谦静静地看着她,被她的大义所感动,所震撼。他始终记得她说这些话时的样子,每个字都仿佛用锋利的刀刻在他的胸口,他更加坚定了守护她一辈子的决心。
他要陪在她身边,为无辜逝去的人讨个说法,他要陪在她身边,彻查世间的奇闻悬案。这一生,纵然无关风月,他也同样心满意足,仅此而已。
“我陪你去讨说法!”他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