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深沉的先知白泽提前在杜主君山顶上设置了法阵,激活之后,屏障陡然而起,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地面似地震般强烈抖动,猝不及防的众人东倒西歪,脚跟不稳。
以守护金三娘娘为己任的四个壮实,在剧烈震动中拔足飞奔回金三娘娘身边,站立四方,将金三娘娘围护在当中。
元君也脚步不稳的急急奔到白希身边,担心问道:“你可有受伤?”
“我很好。”
“没事儿就好。”
元君看向脚下地面浮现的金色法阵纹路,与白希一样想起之前在桃源村水井下的遭遇,暗道不妙。
水井之下的困阵利用鲛妖之毒迷惑他人心智,不知此阵又会搞什么鬼名堂?
先知白泽阴狠毒辣,元君心头升起不安之感,往白希身侧又靠近一些。
锦衣圣者帝江与先知白泽是旧识,知晓他阵法厉害,很难凭借一己之力突破出去,急忙堆上一个笑脸。
“右护法,咱们自家人,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我出去。”
帝江打起感情牌,希望先知白泽在启动法阵攻击之前,先将他给放出去。并举手发誓保证,他当今日没有来过这里,绝不会对外透漏一点儿白泽的消息。
“你来此,是受命于陛下,还是受其他人所托?”
白泽可卜测他人前生过去,却无预知未来之能。但他心思细腻,观察敏锐,还能读懂人形。
帝江对上白泽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万物一切的眼睛,感觉自己好似黏在蜘蛛网上的飞蛾,心底生出丝丝寒意,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眼前这男人,绝对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想法。
心底凉透了的帝江手指头动了动,猛地后撤一步,同时傀儡童子像是猎鹰般飞冲向前,扑向先知白泽。
与此同时,金三娘娘那边也开始了行动。
诡笑壮实与愤怒壮实按照金三娘娘的吩咐,同时前冲,加入到战斗之中,助力帝江。
帝江先前想要抓金三娘娘用来引出先知白泽,如今白泽已经现身,二人之间的恩怨也可一笔勾销。
且敌人的敌人暂且可以称作朋友,化干戈为玉帛的二人决定先联手一起对付白泽。
而剩下面无表情的壮实和衰相壮实一边守护金三娘娘,一边攻击法阵屏障。
“寻个机会,你出去。”
白希也开始攻击法阵,要在法阵发起攻击之前,将元君送出去。
这是她与白泽之间的恩怨,没必要将元君牵扯在内,甚至可能赔上一条性命。
“一起走。”
元君要白希随他一同破阵出去,白希看向被围攻的先知白泽。
“他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元君曾问过白希,振兴花妖一族是否比她的性命还重要。
那时他知晓了,白希是个重承诺,心怀天下,无惧生死之人。
“我陪你一同留下。”
“胡闹。”
白希让元君不要“意气用事”,元君却回了句:“我这是感情用事。”
白希想要守护草木花妖一族不再受迫害,他也想要守护她的性命,让她好好活着。
金三娘娘那边的破阵进展不太顺利,但帝江很好的绊住了先知白泽,趁这个空档儿,白希决定同元君把话说清楚。
她眸光如水,波光艳艳。
“我信你。”
简短的三个字儿听不出任何情绪,却重重敲在元君心头。
他怔愣的看着白希,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一直以来,无论他如何表明自己没有伤害白希的想法,她皆表现出一副嗤之以鼻,不愿相信的态度。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从她口中听到相信二字。
而且,还来得如此之快!
只是,元君还来不及被开心冲昏头脑,白希接下来说的话,就给了他当头一棒,差点儿将他敲昏。
白希虽然不懂男女之情,但并非是个块儿没有感情的石头。
元君若只是想要通过她进入云霞谷猎捕更多的妖,不会做到如今这般地步。
只是,这个猎妖师少年太过单纯,看不清现实。
眼中浮出一丝残忍的白希冷冷开口:“你已知,我因何寻先知白泽,便应知晓,你我不仅不会成为朋友,终有一日,还会成为敌人。”
武朝境内,所有猎妖师皆听命于女帝。
而白希为了反抗女帝对草木花妖一族的残害,竭尽全力寻觅花开之法。
一旦,草木花妖一族当中数量占百分之八十的花妖,修为功法更上一层楼。
到那时,继续听命于女帝的猎妖师,再想猎杀同心同德的草木花妖,必将迎来强烈反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势均力敌的猎妖师与草木花妖,会无可避免的迎来一场旷世大战。
双方殊死搏斗,直至,一方的全军覆没,才会收场。
元君瘫痪在床之前,也甚少参加白玉城宗主府的猎妖任务。
他并不认同如今猎妖师听命于女帝,勿论好坏,猎杀草木花妖的做法,也曾多次与父亲讨论过这个问题。
父亲总是要他铭记猎妖师的使命,他也总是在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无奈之中妥协,选择眼不见为净。却从未认真思考过,妖与猎妖师之间存在的深层次问题,还有这如今天下存在的问题。
白希说的没错,女帝残暴不仁,苦苦在夹缝中生存的草木花妖,一旦拥有了能够反抗的力量,必将会与猎妖师之间爆发一场大战。
到那时,面对父亲与情同手足的师兄弟,以及站在猎妖师对立面的花妖白希,他该如何选择,何去何从?
看到元君那双明亮纯粹的双眼变得彷徨,白希狠下心,抛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战争开始,你会选择站在我这一边吗?”
元君的双眼,变得更加彷徨迷茫。
他的父亲元沉毅,是个十分严肃的人,待人待己都十分严厉苛刻。唯独对从小失去母亲的他,偏袒宠爱得有些过分儿。
很多人都说他是他父亲的命根子,这点儿确实没说的没错,没有半分夸大其词。
父亲是为他遮风挡雨的大树,三年前,他被从冰渊下救起,是他爹在神医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才请出避世神医下山,救回他一条性命。
他父亲为了他,绝对可以舍掉自己的性命。
可他为父亲做过什么,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心内涌出的惭愧彻底将他淹没。
他不会叛离舍弃自己的父亲,否则,他还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还有他的那一众师兄弟,尤其是与他从小一同长大,情同手足的红昭与白沧。
他们三人小时候天天黏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块儿点心也要掰三份儿分着吃;也一同闯祸跪祠堂,就像是一母所生的三胞胎,感情深厚。
之前他为救白希掉下冰渊,瘫在床上的那三年,每日天刚亮,红昭和白沧就会走进他的屋子,吵吵闹闹,一直到太阳下落才离开,就是担心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会无聊,会胡思乱想。
当时顶着红肿眼睛,仍旧装着若无其事,与白沧拌嘴逗他笑的红昭;还有亦师亦友般以挤兑的方式,开解他的白沧,他们二人曾形影不离的陪同他走过整个童年、青年。
元君可以为了他们二人付出生命。他也毫不怀疑,他们两个,亦会如此!
他又如何能与这些他所热爱,且同样深爱着他的亲人为敌,拔刀相向?
是敌还是友?
他与她之间,非黑即白,为何只存在这种残忍的选择?
看着站在眼前的白希,元君却感觉其仿若在千里之外,神智都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