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一年中,年底就是吵架的高峰期。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年底只有一件大事,就是回家过年。一回家,年轻人们就会脱离搬砖和上学的社交圈子,被迫直面父母几十年前的思想和行为。就好比水和火,放在一块,不起冲突才怪。一起冲突,那可不就是要吵架么。
而自从短信、微信这种即时通讯工具发明后,这样的吵架就在技术手段的加成下变得越来越频繁了。这不,我看似随和实则固执的娘亲大人又因为过年回家的事情和我吵架了。
吵架的内容是:过年要不要带箱子回家。
本来吵架的内容已经无比尴尬了,毕竟正常人谁会因为这么点小事非得吵一架,更尴尬的是,我在午休时间吵的架,疯狂码字的时候被旁边的老大看到了。
按道理说,我一个忙于吵架的人是不会看到旁边人的反应的,直到我以要去练习年会舞蹈为由强行结束对话之后,才看到老大凝重的眼神。
“聊完啦?”
“啊...也没啥事。”
“你们年轻人以后还是要和家长好好沟通,耐心一点。”
“老大,真不怪我,我妈非得让我不带箱子回去,强制要求这种小细节,我能咋办?”
“...家长也是心疼你,不想你春运带太多东西。”
“不是,我得带俩电脑加一堆数据线回去,还有什么衣服吃的小礼物就不说了,不让我带皮箱我就只能扛编织袋了。”
“......”
“我发现你理由找的不错哈。”
“啥理由?”
“要去跳舞了所以赶紧拜拜?”
“这不是...理由来源于生活。”
“有趣。”
“???老大你这样...还真有点油腻。”
这话走了捷径,没有经过我大脑的过滤就说了出来,于是我看到老大非常明显地冲我翻了一个白眼。
“正常一点,我远哥。”
真夭寿,老大喊我远哥。
老大旋即正经起来,补充了一句:“今晚年会之后谈谈,关于你的工作和你的成长。”
“好的老大,只要我还有命从舞台上下来。”
“哈哈,别开玩笑,工作吧。”
我在心里暗自说,这可真不是开玩笑,今晚我就是抱着必死和不要脸的决心上台的。
一下午的工作我都格外的认真和沉浸,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心流状态,能持续工作个几百个小时。
如果没有晚上的年会,今天就是无比完美的一天。
经过我们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疯狂摸鱼的排练之后,整个舞蹈终于像那么回事了,至少外行如我也能看出来整齐划一、兼具力量感和创意。(别问我为什么不仔细描述,从来没跳过舞,真描述不出来。)
上台之前,陈旋这货鬼鬼祟祟地溜到我身边,又鬼鬼祟祟地把我拽到一边。
我挣开他,整理一下自己被拽乱了的演出服胳膊,不耐烦地问:“干嘛?快说?”
陈旋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一脸八卦地表情问我:“大哥,这次你还会变猫不?”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倒不是又变成猫了,主要是被陈旋气的。
这人在这种关头都不忘咒我。
我用尽力量对着陈旋狠狠锤过去,恨不得把他锤到地下去。
陈旋喊痛,我本来想要继续乘胜追击,却不料主持人开始召唤我们上台。
于是我调整了心态,上台开摆。
怎么说呢,我现在如此勇敢的主要原因是,我开始摆烂了。
反正也是在不起眼的位置,反正也是跳不好,反正没人注意到我,那我就浑水摸鱼完事了,就当是不得不做的、不喜欢的工作内容。
摆烂就很容易,反正豁出去不要脸,倒是什么动作都能做下来。
这被我视为洪水猛兽的年会舞蹈,就这么过去了。
短短几分钟。
下台之后,我心里暗暗感叹:“好像也没那么难。”
无论如何,这劫总算是度过去了。
但我忘记了,还有另外一个劫等着我——老大的谈话。
在我下场之后沉浸在渡劫的喜悦中没有多久,背后就响起了老大的不温不火的声音:“表演的不错嘛,可以开始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