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肌肉发出的“雷声”

——比较中的证认推理之一

有一天,一个人潜入毕加索家行窃。当小偷拿着东西往外跑的时候,正好被毕加索的女管家看见。女管家抓起铅笔和纸,把小偷的形象画了下来。

正巧这时毕加索在阳台上休息,看见跑出去的小偷,也顺手把小偷的形象画了下来。

画家同女管家一同去警察局报案,并交上他们的速写画。照女管家画的形象,小偷很快就被抓到了。按照毕加索的画去抓人,竟有不少人被带到警察局。

大画家也许是在阳台上看不真切,也许是心不在焉,用他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来说是:“我自己有时也画冒牌货。”

使逻辑工作者感兴趣的只是有关的破案方法。这种破案方法可以说是最基本、最简单不过的。用中国的一句成语来说叫做“按图索骥”。从认识论的角度看,这种方法属于比较法。

比较是辨认对象之间的同异。认识起始于比较。警察为什么能找到那个小偷?那是因为小偷的“光辉”形象入了画,按照画中的形象来“索骥”,再加上警察局原先掌握的情况缩小了范围,就可能较快地认出那个作案的小偷。福尔摩斯有很敏锐的观察能力和准确的比较能力。他能从溅落到观察对象身上的几滴极不引人注意的泥浆上,辨别出这个对象到过什么地方。他对伦敦各地的泥土颜色有准确的了解,从而能作出可靠的比较。

有一天,福尔摩斯对华生医生说:“今天早上你去过韦格摩尔街邮局。”华生道:“完全不错。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的,那是我一时的突然行动,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啊!”福尔摩斯得意地说:“这个太简单了,简直用不着解释,因为,只有去过韦格摩尔街邮局,鞋上才会踏上那条街特有的红色泥土。”

上世纪50年代初,《新民晚报》记者曾写了一篇特写,标题是《南京路是上海的精华》。几天后,总编辑赵超构收到一封读者来信,对这提法表示不同意见,末尾署名是“一读者”。但赵超构一看信,便看出名堂来了。赵后来回忆说:“什么都瞒不过我,从笔迹上我断定,这封信出于陈毅市长之手。这样一手毛笔字别人写不出来。再加上,信笺和信封上都印有红色的‘上海市人民政府’字样,更证实了这猜测没有错。”

三国时孙权的长子孙登有一次骑马外出,突然有颗弹丸向他射来。手下人四下搜寻射弹丸者。恰好看到一人手里拿着弹弓,身上带着弹丸,大家认为就是此人。审问时,此人不肯认罪。随从们想拷打他,太子不许,而要随从把射过的弹丸找来,同这个人身上带的比一比,结果不一样,就把他放了。

上面说到的比较,都是拿对象的影像摹本或标本与对象作比较的。依据对象本身的“样式”来比较,虽然是最基本的方法,但它是较简单的、低级的,并且不是事事都能普遍使用的。科学研究活动不能仅仅以对象本身作比较。使逻辑学工作者感兴趣的是探索比较中包含了哪些有普遍指导意义的推理形式。国内有的逻辑工作者进行了可贵的探索。下面我们就来介绍其中的一种:比较中的证认推理。

自然界里有雷声,大家司空见惯。人身上也会发出“雷声”,恐怕知道的人还不多。

请你把拇指轻轻地按住一个耳孔,然后,一边提起肘部,一边握起拳头。你会听到一种隆隆的声音——肌肉发出的“雷声”。

早在1810年,英国物理学家沃勒斯特就发现了肌肉发出的声音。他比较过肌肉发出的声音与车轮在伦敦卵石街道上滚动的声音。他选择万籁俱寂的清晨做实验。让马车忽而奔驰,忽而缓行,以各种不同的速度所发出的声音作比较,推论出肌肉的频率在20—30赫兹。人耳的感觉范围20—20000赫兹之间。通常情况下,由于噪音的干扰,一般是听不到肌肉的歌唱或叹息的。

1936年,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的奈尔逊发现,鲨鱼只为频率20—40赫兹的声音所吸引。他把扬声器垂入水中,只要声音在20—40赫兹之间,鲨鱼就会从数米之外笔直地冲来。奥斯特对鲨鱼的奇特习性作了如下解释:猎物在拼命逃遁时肌肉要发出25赫兹左右的声波。他还观察到鲨鱼追捕猎物时还会左右晃动身体,以便容易用自己身上的三个声呐装置来确定方位。奥斯特劝告在水中遇到鲨鱼的人,千万不要太紧张,不要太用劲收缩肌肉,否则发声的肌肉正好为鲨鱼导航。

沃勒斯特把肌肉发出的声音与车轮的声音作比较,以及奥斯特把扬声器的声音与肌肉的声音作比较,都是运用了比较中的证认推理。这种推理有如下形式:

对象标记

Aa1a2a3

Bb1b2b3

Cc1c2c3

……

X:a1a2a3(或b1b2b3;或……)

所以,X是A(或B;或……)

在上面这个公式中,“X”表示需要证认的未知对象。

比较中的证认推理在科学研究中被广泛地运用。以地质学为例,由史密斯开始而由赖尔完善的化石对比方法,即用地壳中生物遗迹研究地壳岩层层序的地层古生物方法,第一次把地质学建立在科学基础上,使地质学从宗教神学的荒诞假说深渊中解放出来,并形成生物地层学和古生物学两门新的边缘学科。赖尔的地质渐变论作为科学的地质进化思想,直接为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的创立开辟了道路。这是古生物地层方法的伟大历史功绩。

在人类认识各个地质年代形成的地层以前,不可能拿出地层的“样本”,人们只能根据地层的“标记”——生物化石来证认。例如细菌、水藻等化石是原古代的标记;而三叶虫、笔石、古杯等化石是古生代寒武纪地层的标记,等等。

辩证唯物主义的常识告诉我们,测量时间的标记是物质在空间的运动,离开物质在空间的运动,就没有时间的度量可言。测量空间的标记则是物质在时间中的运动。证认时间的钟表,最有趣的要算18世纪的瑞典植物学家别出心裁地设计的花时种了。林奈把各种花种在一起,成为一个花圃,这些花分别在一天24小时开花。人们在观赏的同时,根据什么花开放了就知道大约是几点钟了。

在《绞刑架下的报告》一书中,伏契克描写过捷克警官和密探中的一种人的脸谱——“政治气压表”。书中写道:“他们很凶或者打官腔吗?那准是德寇在向斯大林格勒进攻了。他们和颜悦色,还同犯人聊天吗?那就是形势好转!德寇准是在斯大林格勒吃了败仗。他们如果开始叙述自己原是捷克人的后裔,谈他们是怎样被迫地给秘密警察服务时,那就好极了:准是红军已经推进到罗斯托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