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微第一次见往,是在她两岁那年。她病了,外婆和妈妈抱着她去看病。路上下着倾盆大雨,泥路湿滑难走,外婆和妈妈轮流一个人抱着她,一个人撑着伞。
中途遇到了一个年轻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浑身上下都是黑色。他把手里的伞递给妈妈,从妈妈怀里接过了她。
这是她脑海中关于很小很小的时候,唯一的记忆。
……
楚易微第二次见往,是在三岁半。盛夏,她跟着外公外婆下地。外公外婆在地里忙碌,她坐在地头等。
有个陌生人来到跟前,说要带她找妈妈。
走到半路的时候楚易微累了,她不想走了,想回去找外公外婆。那人恼了,一下子把她扛到了肩上。
楚易微吓得哇哇大哭,往第二次出现了。
……
楚易微第三次见到往,是在六岁。第一天入学,她被班里几个男孩子抢走了橡皮。她要去抢回来,就被他们几个围住,按在桌子上,用水彩笔画了满脸。
往出现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手一挥,她脸上搓也搓不掉的颜料和眼泪一起消失了。
往告诉她:“一个人面对一群人的时候,一定要看准他们当中最强的。然后把你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攻击那个人。打败了最强的,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
楚易微第四次见往,是在九岁。外婆误会她偷拿了家里的钱,半夜把她关在门外。
夜里有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声音,她先是吓得大哭,后来哭都不敢哭了,她害怕哭声会招来可怕的东西。
她抱着腿缩在墙角,害怕到几乎崩溃。
往在她临近崩溃边缘的时候出现,只是简单地站在她面前。很奇怪,那一瞬间,他似乎隔绝了所有可怕的声音,以及暗夜。
……
楚易微第五次见往,是在十六岁。她中考失利。
家中所有人都以为她能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市里最好的高中,尤其是好强的外婆。可是她很没用,成绩出来之后,距离分数线还差四分。
外婆的情绪一直不高,从分数出来之后持续到了一个节点。那时她求着妈妈给她买一本很想看的书,外婆爆发了……
“看书看书!也不知道你成天看得是哪门子书?就会看那些和学习没关系的东西,你倒是把成绩考上去呀!”
楚易微在烈日当空的正午,光着脚走在柏油路上。
在大雨瓢泼的午后,疯跑到田野里。
她把自己摔在河边的杂草丛里,仰着头,让豆粒一样的雨珠砸在脸上。她觉得呼吸困难,所以张大嘴巴使劲吸气。
上方的雨忽然停了,楚易微睁眼,看到了伞柄。
“你终于出现了。”一开口,她控制不住地大哭,“你终于出现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她身边,为她撑着伞。
楚易微知道他在听,所以大声哭诉,所有对别人不能说话都可以在这里说,所有不能展现的委屈都可以在这里发泄。
“考得不好,明明最难过的应该是我啊,可是为什么他们像是比我还在意我的成绩?我也很难过啊,我没有无所谓。”
“我真的很难过,好想哭。但他们那样,我哭都不敢哭。”
“我又不是机器,我不可能保证每一次都考第一。”
“为什么……为什么都觉得这是我的错……”
……
楚易微在高一第一次期中考试中考了年级第二,她很想跟往分享,却见不到他。她认识了新的朋友,也想跟他分享,也见不到他。
……
楚易微第六次见往,是在十七岁。她放假去了妈妈家,看到了那个男人殴打楚燕。
她冲进厨房拿起菜刀,要朝着那个男人的脖子砍下去的时候,往出现了。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拦住了她。
……
楚易微第七次见往,也是十七岁。那个男人出轨又殴打楚燕,外婆被气到住院。她想让妈妈离婚,可是所有大人都在劝和。
她坐在公交车上忽然想哭,用帽子盖住脸,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知道往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说:“到站了。”,然后拉着她下了车,陪着她从车站走到学校。
……
楚易微第八次见往,是在十八岁。那天是她的生日,所有人都忘了。
那天是周日,从家里返校。晚自习下课之后,往出现在楼道里,楚易微愣了愣,然后抓着书包飞奔过去。
……
楚易微第九次见往,是在十九岁。高考前的五一,外婆出了车祸。救护车上,她握着外婆的手,往握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