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皓月初升。
金銮殿内银烛高燃,香烟缭绕,宋高宗设案当空祷拜。
有太监递过来了“胡头”,也就是芋头,用纸包裹着,象征着北国金邦胡族的头领首级。
赵构摊开了红纸,在上面用毛笔写: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然后包上芋头扔火里烧了,寓意是不忘靖康之难。
今年是大宋朝败退临安三十周年,所以文武百官要在金銮殿前隆重的祭奠一下。
丹墀前已经摆好了赏月的桌椅及美食,有月饼,金陵玫瑰鸭,各色佳果,桂花蜜酒,酸梅糖等等。
抬眼,天清如水,月明如镜,真乃是良辰美景。
广场上摆满了线香,密密麻麻。高宗看着像字,正要询问身旁的太监,忽见线香同时被点燃了,映成四个大字——万寿无疆。
宋高宗心里高兴,问:“谁人这般厉害,能同时让香燃烧起来?”
罗本走过来笑道:“是仁福观的观主苏莲芳,此人很有本事,待会儿她还会主持今天的庆典仪式。”
宋高宗点了点头,刚想赐坐于他,就听旁边有人说:“你们都到齐啦?随份子的钱都准备好了吗?”
皇上心说:哪来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话啊?
回头一望,原来是丁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原来是圣僧驾到啦,快快请坐。”
丁寒一屁股就坐在罗本的位置上了,笑着四处看了看,说:“今天挺……挺……热闹啊!”
“是啊,这不是中秋佳节……”
“我知道,中秋佳节暨败退临安三十周年殿庆,对不对?”
“对……算……算对吧!”
宋高宗臊眉耷眼的说。
“那是得隆重点!因为,按贫僧算来,下个三十年殿庆皇上你可赶不上了。”
赵构心头一动,心想:赶不上了?难不成圣僧所说的是朕可以收复北国?
“真是这样?”
丁寒点头:“别说三十年后了,明年的殿庆你都赶不上了。”
赵构惊讶:“这么快啊!那朕真是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喽!”
丁寒摇头说:“不,你误会了,咱俩人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高宗皇帝蹙了蹙眉,又听罗本说:“启禀陛下,苏道长来了。”
“传。”
苏莲芳一直隐在侍卫组成的人墙之外,得到了召见才敢入内。
“仁福观主苏莲芳参见陛下。”
宋高宗还没开口,丁寒问苏莲芳:“人都准备齐了吗?”
苏莲芳一诧异,低声回道:“准备齐了。”
“你说说,刚来临安也没歇一歇就干这么大的事儿。”
苏莲芳心头一颤,隐隐约约怀疑这和尚意有所指。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寒诘问:“是不是都安排在丽正门那头了?”
苏莲芳开始有点含糊了:“对,对。”
丁寒嘱咐高宗皇帝说:“把宫门都关严了。”
苏莲芳被吓了一跳,宋高宗也不明白:“关门干什么?”
“关上门方便下手,要不容易跑了。”
苏莲芳这下彻底没底了,心说:我要不要通知他们取消计划呢?
转念一想,即便是自己跟他们说了,小西天那些穷寇只怕也不会答应取消计划,那些可都是亡命徒啊!
也罢,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
苏莲芳退出人群,来到刘香妙那里说:“我觉得挺奇怪的。赵构身边有个和尚,说话疯疯癫癫的,但是他好像又知道什么。”
“坏了,”刘香妙满脸紧张说:“你说的那个疯和尚我知道,是净慈寺的道济,人称济公活佛。此人法力高超,能掐会算,而且算无遗策。”
“那该怎么办?”
刘香妙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咱们先让莲花道长下手,一旦他先出手刺杀康王赵构济公必然出手相助。待二人打在了一处,我就有刺杀的机会了。”
苏莲芳挑眉笑道:“好主意啊!我这就去发暗号唤他过来。”
说着,她再次返回到了金殿前。此时社火表演已经开始了,热闹非凡,祭社、迎神、祈雨,大傩仪……
小西天里也有能人啊!
这边一个道士吹着笛子,后头跟着几十只小耗子,都是直立行走的。有的拉车,有的抬轿子,有的抗包袱,市井百姓的三十六行样样都有,演变人间百态。
高宗看着有意思。
那边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俩小和尚,都是两丈多高,圆滚滚胖嘟嘟,俩小和尚一丝不挂就穿条裤衩,对着搁那摔跤呢。
他们胯下是一位百戏人领过来一排小骷髅,都一尺来高。
百戏人跪下给高宗皇帝磕头,小骷髅也跟着有样学样。
赵构笑道:“平身。”
百戏人对着小骷髅说:“孩儿们,操练起来。”
小骷髅开始各显神通,有的倒立,有的摔跤,有的吹笛子,有的吞剑,有的举大石头,憨态可掬,就是晚上看也没人会觉得害怕。
丁寒笑道:“好,好,这比天桥有意思。”
节目越来越丰富,这边狐狸嫁女,那头小鬼赶集。
这时候,天上飞过来一只长着翅膀的黑猫。它绕着丹墀空地上飞了一圈,同时撒了圈金灿灿的粉末,只见从地上长起一颗树来。
小猫又飞抵宋高宗面前捧起他喝茶的茶杯又飞回去浇在了树上,树神奇的发了芽,生了叶,还长出来了一颗颗金豆子。
但见不知从哪里跑来一群小猴子,七手八脚的将金豆子都抓了下来,然后送给了皇帝跟列位大臣。
众人美滋滋的看着手里的金豆子,罗本对宋高宗说:“皇上,今天微臣算是没白来,您看这金豆子,少说也得有一两啊!”
丁寒笑着道:“我看看。”
金豆子瞬间变成了黄豆子。
罗本吃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圣僧,你怎么给我变了?”
“我没变,本来就是黄豆。”
“难道说,这是幻想?”
宋高宗说道:“当然是幻想了。不过能博人一乐就是好玩意呐。”
丁寒笑道:“皇上您是越来越佛系了。”
正说着呢,忽然之间就见远房黑暗之中走过来一群人,有的被剪子、锥子刺进眉心,有的被菜刀、杀猪刀、铡刀劈入脑门;有的脑袋上面楔了块砖头,有的被锄头、利斧、镰刀砍进头颅,还有一个被利剑刺穿肚子,肠子都流出来了……
个个浑身是血,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