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定关中

公元前206年十月,刘邦的军队先于各路诸侯到达霸上(今西安市东的白鹿原),秦王子婴向刘邦投降,秦朝灭亡。从这时起,史书中便以“汉”做为纪年。

子婴献降

子婴乘坐素车白马,用丝绳系在脖子上以示自己有罪,封好皇帝的印玺和符节,在轵道旁向刘邦投降。(秦王子婴素车白马,系颈以组,封皇帝玺符节,降轵道旁。)

轵道为一亭名,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东北,因子婴之故,后世便用“轵道”来代指国君亡国投降。宋代诗人刘克庄曾有诗《轵道》:秦暴浑如狼牧羊,筑临洮郡至咸阳。苦防齐客出关外,岂料子婴降道傍。

子婴开创了后世帝王投降仪式的先例,包括后来的阿斗向邓艾投降,也是这样。我们说,盛世君王主宰天下,威震四海,总是高高在上;然而,亡国之君却又是极其可悲的,他们大都免不了被杀或被辱。

子婴刚刚当上秦王才四十六天,他所接手的秦国早就已经满目疮痍,成为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此时,他却成为了秦朝灭亡的替罪羔羊。

天下苦秦久矣,刘邦军中的将士早就对秦朝恨得咬牙切齿,这时秦朝已经灭亡,他们就把这种恨意发泄在了子婴身上。

刘邦手下的将领都嚷嚷着要杀子婴,一种复仇的情绪蔓延在全军之中。

刘邦决定不杀子婴,他对手下将领安抚道:“当初怀王派我来,就是因为我能宽容。况且人家已经投降了,还要杀掉人家,这么做是不仁道的。”(始怀王遣我,固以能宽容;且人已服降,又杀之,不祥)

最终刘邦力排众议,安慰了军中将士的复仇情绪,没有杀子婴。

还军霸上

刘邦率军进入咸阳,来到秦宫之后,他看见秦宫中的建筑宏伟华丽,宫帐帷幔精美绝伦;数以千计的美女婀娜多姿;数不清的奇珍异宝闪闪发光;各种珍馐美味,美酒佳肴,让人垂涎欲滴……

唐代诗人杜牧有名篇《阿房宫赋》,其中有这样的句子来描写秦宫的豪奢: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

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

眼前的这一切,让出身底层的刘邦两眼直放光,早已口水流下三千尺。他年轻时到咸阳服徭役曾看到过秦始皇的车架,发出了“大丈夫当如此也”的渴望,如今愿望终于实现了,一切都已在眼前!

于是他决定:今晚留宿秦宫,享受一下当初秦始皇的待遇!

刘邦刚做出这个决定,就遭到了一个人的反对,谁呢?他的连襟樊哙。

樊哙劝道:“您不能在这里面住,我们是义军。”

“老子出身草根,率军作战,刀头舔血,不就是为了图个荣华富贵好好享受一番吗!”刘邦不听,把樊哙骂了出去。

毕竟樊哙是一个粗人,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此时张良又出来劝谏,刘邦对张良也一向都很尊重。

张良说道:“那秦朝昏庸无道,所以我们才能够来到这里,为天下铲除暴秦,我们义军就应该把生活俭朴当作根基。现在我们刚刚进入秦都就安于享乐,这无异于助桀为虐啊!”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恳请沛公能够听从樊哙的劝告,不要留宿秦宫!”张良接着劝道。

刘邦沉默良久,说道:“子房先生言之有理。”

最终,刘邦用顽强的毅力战胜了本身的欲望。他封存了秦宫的珍宝和府库,率领军队回到霸上驻扎。

其实这一点是很难做到的,这需要用超人的意志力来战胜自我。后世都说刘邦是一个流氓,他在言行举止上的表现确实像一个流氓;然而在内心与人格深处,他绝对不是流氓。试想:放弃享受,封存府库,还军霸上。这是一个流氓能够做得到的吗?

约法三章

秦朝为了维护统治,对百姓实行严刑峻法。那么,秦朝的法律到底能严酷到什么程度呢?

“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市!”

现在,“诽谤”的意思是指以不实之辞毁人,故意说别人坏话;而古代的诽谤则是指在背后议论朝政。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背后议论朝政的人要被灭族,两个人私下里相聚交谈的要被斩首弃市。

为了安定关中,刘邦召集各县的父老及豪杰,发布公告:“各位父老乡亲受秦朝的严苛法令折磨已经很久了,我和各路诸侯曾经约定,先进入关中的人在这里称王,那么以后我就要在这里称王了。现在我与各位父老乡亲约法三章:杀人者处死,伤人和偷盗抢劫者根据罪行来治罪(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其余的秦朝法令全部废除,众官吏和百姓依然各自营生,安居乐业。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为大家铲除祸害,请大家不要害怕!”

刘邦又派属下和秦地的官吏一起巡视各个乡县,告谕百姓。秦地的百姓都非常高兴,争相送来牛羊酒食犒劳军队,刘邦全都推辞不受,他对百姓说道:“各位父老乡亲的厚爱我们心领了,我们现在的军粮还很充足,不想让大家麻烦破费!”秦地民众更加高兴,唯恐刘邦不做秦王。

约法三章虽然不具备可实施性,杀人、伤人、偷盗抢劫也要分为多种情况,不能简单的一概而论。然而,刘邦通过约法三章的方式,向秦地百姓展示了实行仁政的态度,并迅速获得了秦地百姓的支持。同时还具有双向制约性,既制约秦地百姓,也制约刘邦手下的将士,将士们也不能随意杀人、伤人、抢劫及盗窃。

约法三章这个成语,后世泛指订立简单的条款,以资大家共同遵守。

无纳诸侯

就在刘邦安抚关中的同时,他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个错误把他推向了项羽及其他诸侯的对立面,自己差点儿也性命不保。

原来,有人劝刘邦说:“秦地的富足是天下的十倍,地形又有优势。现在章邯已经投降了项羽,并且项羽已经封他为雍王,打算让章邯统治关中。现在他们一路西进,马上就要过来了,您恐怕是无法在这里称王了。”

这也正是刘邦的顾虑,本来怀王之约说好了先入关定秦的人在关中称王,现在我刘邦就应该在这里称王啊。可是看项羽的意思,他压根就不想让我在这里称王!

刘邦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那人接着回答:“您应该赶快派兵守住函谷关,不要让诸侯的军队进入,征发关中的士兵,增强自己的实力来对抗项羽及各路诸侯!”

刘邦认为他的建议很有道理,就按他的说法去做了,在没有和张良商量的情况下,便派兵守住了函谷关,不让各诸侯军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