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余名赵军精锐的护卫之下,姬凌一行人的脚步自赵国韩都向着南方的魏境赶去。
一路之上,这一支队伍先是在赵国境内走了一段时间,其后借道卫国从白马津渡口渡过了那一条向着东方滚滚而去的河水。
当踏上魏国的土地,得到了秦韩魏联军已经和齐宋联军大战一场的消息之后,姬凌一行人更是马不停蹄地向着魏国煮枣方向赶了过去。
这一日,姬凌一行人的脚步已然过了魏国的襄丘,再走三十里路便就是如今秦、齐交锋的主战场魏国煮枣了。
众人沿着魏国的道路向着煮枣方向行了大半日光景之后,队伍之中一名赵军将校先是看了看天色,转身跑向了此刻正被紧紧护卫在队伍中央的一辆马车。
“先生,今日天色已然不早,我等恐怕一时之间难以赶到煮枣城。不如暂且歇息一夜,明日再前往煮枣也是不迟啊。”
这名赵军将校这番话语刚刚落下,前方马车车厢的侧帘却是被一只手掀了开来。
透过马车车厢侧帘看了看外面显出了几分昏黄的天色,正如刚刚这一名赵军将校所说,此时的天色已然不早了。
看清楚了当前已然不早的天色,再想到已经奔波了大半天的队伍,姬凌也就放弃了继续向前走的念头。
轻轻合上马车车厢的侧帘,起身向着车厢之外走去,片刻之后姬凌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那位赵军将校的面前。
看到姬凌此刻已然走出了马车,这名赵军将校当即向着他躬身一礼道:“末将拜见先生。”
“将军不必多礼。”
伸出右手回了一礼之后,姬凌的目光先是看了看眼前这名赵军将校,然后又环顾了四周已然显出几分疲态的赵军士卒。
数息之后,这名赵军将校的耳畔便响起了姬凌的声音,“刚刚将军所言确是有理,如今天色已晚,我看将士们走了大半日也是累了。”
“既然如此我等也就不向前走了,就地驻营扎寨、休息一晚,明日养足精神赶到煮枣如何?”
当听到身前姬凌的这一番话语,心中原本就是想着停止前进、就地扎营的这名赵军将校如何会不同意呢?
“末将遵命。”
脸上不由带起一丝笑容,只见这名赵军将校向着身前的姬凌躬身一拜,一声遵命之后便快步退下前去安排安营扎寨的事情了。
要说这支由赵侯赵雍亲自挑选出来负责护卫姬凌的军队也真不愧其精锐之名,不仅在训练有素之上不是一般军队可比,就连这后勤之事也干得游刃有余。
不过片刻时间,一座并不算大却也有些模样的营寨便在周围建立了起来,与此同时这支队伍之中的火头军也将大军的飨食做了出来。
走在这由一顶顶营帐组成的营寨之中,默默看着那些赵军士卒的行动,姬凌的目光之中不禁带上了几分赞赏之色。
虽然这些赵军士卒已然走了大半日的路程,虽然此刻的空气之中已然弥漫着飨食的香气,但是自己周围的这些赵军士卒却并没有一哄而上。
在那位赵军将校的命令之下,眼前这百余名赵军士卒被直接分成了两拨人。
当其中一拨赵军士卒在享用飨食的时候,另外一拨的赵军士卒则是按照那名赵军将校的部署在周围执行警戒任务。
那名赵军将校这样做的用意也十分清楚,那就是防止在士卒享用美味飨食的时候,有什么意外之事的发生。
古往今来无数次的经验教训告诉人们,失败往往就潜藏在这大意之中。只有小心翼翼、细致防范,才能将危险扼杀于萌芽之中。
就在姬凌脑海之中心绪翻飞之际,身穿一袭墨色衣衫的公子嬴稷和端着一碗粟米的英伯就这么来到了他的身前。
“少主,你这大半天没有进食了,快趁热吃吧。”
看着英伯手中端着的这一碗粟米,姬凌缓缓收起了心中的思绪,心中一阵暖意浮现。
眼前的英伯可真是将他当作自己的亲人来看待啊。
连忙接过英伯手中的这一碗粟米,姬凌先是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对着英伯问道:“英伯,您吃了吗?”
“少主都还没有吃,老奴如何能够先吃。”用着理所应当的话语说出了这一番话语之后,英伯那带着几分温和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姬凌,“少主,快趁热吃,这粟米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看着此刻自己身前目光之中满是期待的英伯,姬凌知道如果不亲眼看着自己将这碗粟米吃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
“好,我吃。”
于是,一声应诺之后,姬凌将手中这一碗充满着英伯那如同慈父一般亲情的粟米无比快速的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将手中的空碗交给英伯,姬凌连忙带着几声催促赶着英伯前去用饭。
英伯听到了姬凌那一番话语之后,脸上带着那无比满足的神情,从姬凌的面前跑开了。
望着英伯逐渐走远的身影,姬凌的脸上一阵笑容悄然浮现,他和英伯早已经将对方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片刻之后,等到英伯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姬凌的目光缓缓移向了自己身旁的公子嬴稷。
只见此刻的公子嬴稷同样是将目光看向了前方,他的目光之中那一抹羡慕之色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了的。
是啊,年少之时便离开秦国、离开父王、母亲,去往那距离秦国千里之遥的苦寒燕国。
如此一个少年,又怎么不会对那种真挚的亲情感到羡慕呢?
说到底青史之上那个令山东诸侯胆寒的秦昭襄王,如今却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罢了。
想到这里,姬凌看向了眼前这位秦国公子的目光之中不由带上了几分怜惜,“公子刚刚在看什么?”
“先生!”
听到姬凌呼唤自己,嬴稷就好像是一只被人发现偷吃了食物的老鼠,脸上的神情之中充满了几分尴尬,也不由带上了几分的恐惧。
眼见公子嬴稷此刻脸上如此的神态,姬凌连忙带着一份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公子心中有事不妨告诉姬凌,姬凌愿意成为公子的一个倾听者。”
“嬴稷多谢先生。”听到姬凌说出这一番话语,公子嬴稷的脸上充满了激动的神情。
通过过去数月的朝夕相处嬴稷已然将眼前的姬凌当作了自己能够交心的挚友。
此刻,这一位独自在燕国生活了多年的秦国质子,开始将自己心中的孤独与苦闷说给眼前这位挚友知晓。
对于眼前嬴稷心中的苦闷,作为其事实上老师的姬凌自然是认真倾听,并积极给予其开导。
在那一问一答之间,这一对老师与弟子之间的关系却是显得那么的和谐。
只是这种和谐不过是此刻的表面,而在这和谐的表面之下却有一股杀机悄然临近。
就在这座营寨不远处的一座山坡之上,正有几名身着黑衣劲装的死士正在悄悄监视着眼前这座营寨之中的一举一动。
“伍长,眼前这支赵军好像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你看前方营寨之中虽然已经有炊烟冒出,但是其周围的警戒却是没有一丝松懈。”
“如果我等就这么贸然冲杀下去,不仅完不成首领交代下来的任务,更有可能当即就被眼前这些赵军精锐所斩杀。”
站在一旁同样观察着前方那座营寨一举一动的那位被称呼为伍长的黑衣死士,默默听完了身旁这名死士的分析,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这几人,这名被称为伍长的死士沉声说道:“单单凭借我等几人当然不可能击杀目标。此番首领交给我等的任务,是探查赵使一行人的情况。”
说到这里这名黑衣死士再次看了看前方的营寨,然后继续说道:“此刻我们已经将对面营寨看了个七七八八,还是先回去将此处情况告知首领吧。”
“诺。”
齐齐一声应诺声之后,这几名黑衣死士跟随着那名伍长的脚步快速离开了原地。
片刻之后,经过了一番奔波的这几人,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等人先前的驻地。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在这些黑衣死士的驻地主帐之中,听完了身前这些人探听而来的消息,几案之后的黑衣首领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几分忌惮的神情。
原本在接到上峰命令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过这一次的赵使身旁,必然是有精锐重重护卫着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为了一个使者,赵国竟然会派出百余人的精锐护卫左右。
这一下子就让行动显得有些为难了。
就在那些黑衣死士缓缓离开之后,就在这名首领苦思冥想之间,大帐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名身着紫色华服的中年人。
“看来赵国此番为了和秦国达成盟约,做的准备不可谓不大啊。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使者,竟然派出了百余名精锐护卫。”
轻声感叹完了这一句之后,这名紫衣中年人快步来到了那名黑衣首领身旁,“记住王上密令,务必除掉这位赵国使者,一定要阻止赵国在这个关键时候倒向秦国。”
“我明白。”
听着那一名中年人再次重复之前接到的命令,黑衣首领目光之中一道寒芒忽然浮现。
既然强攻之法已经不可行,那么就只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