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莫漪看到了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面。
莫漪因为在宿舍睡过头了，距离晚自习开始已经过去十五分钟，楼道里几乎没有学生在走动。
“沈书瑾。”
她走到二楼拐角处，正准备往前走时，三楼的拐角传来一声柔柔糯糯的叫声，这声音轻轻地击在她的脊梁骨上，她正准备迈的左腿僵了一下，慢慢转身往上看。
温怡站在三楼楼梯口的拐角处，沈书瑾在她旁边距离两米不到的位置站着。
夜风泛着刚入春的凉意，不留情义地吹着，莫漪穿得少，没了冲锋衣，身上只有单薄地长袖衬衫和灰色短裙。
“好久不见。”温怡徐徐地说，从莫漪站的角度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但是她能看到沈书瑾的，他的安静像一剂定魂针，定在莫漪的情绪上。
“哦。”
“到时送物资的时候，我想在捐赠人上加你的名字。”温怡接上话。
“随便。”
气氛好像有一点冷场，莫漪远远看着沈书瑾没有情绪的脸。
“还有事？”沈书瑾往后靠在墙壁上，挑眉从西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却始终不看温怡。
“为什么你老是这样。”
因为这句话，莫漪的心蹬了一下，死死盯着沈书瑾的脸。
沈书瑾对这句话没任何反应，温怡接着说第二句：“从前你也是，前一刻对我热情，后一刻待我如生人，从认识你开始就这样，一直，一直，都这样。”
他侧过头，看她。
温怡的眼依然温柔，依然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但她的语气不一样，像长久忍耐后的一次小发泄，眉头也因情绪的变化而轻皱着。
“我永远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待你，曾经离你近一点，你就远离我，后来我远离你，你又亲近我，我们之间就没法有一个安全而固定的距离，是吗？”
这时检查晚自习的老师走出来，看见莫漪站在楼道口，质问：“晚自习开始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而楼上的气氛依旧是凝固的。
温怡已经不说话了，但她在等他开口，很明显地等着他。
沈书瑾似乎是注意到了二楼仍然处在那儿的莫漪，这时才开口：“我们俩曾经确实没法正常相处，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原因。”
莫漪听完这句话，面无表情，用拇指回手指了指楼上的位置。
老师这才注意到楼上还有学生，跟莫漪又说了句让她赶紧回班，然后立刻走上楼梯，冲着三楼的两人喊：“你们俩，上晚自习了，还在那干什么？”
然后看向温怡，看到她宽大的校服，“天中的晚自习在三楼实验室，赶紧回班！”
此时莫漪已经远离了楼梯口的位置，一步不停地回班。
……
回到教室，莫漪一直在回想刚才楼道所看到的听到的，沈书瑾是和她对视了的，他看见了她，他从没和她提过认识温怡的事，她也没问过，但他肯定知道她会多想，也知道她会等着他主动和她说。
快要临近晚自习一半的课间，莫漪仍然没有收到沈书瑾发来的任何消息，没有解释，什么都没有，于是她主动给沈书瑾发了第一条微信：【你死了吗？】
自从上次医院的事后，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以至于这种半玩笑半痞的态度说出来的话不参杂丝毫紧张的情绪。
教室的窗户开着，晚风吹啊吹，吹来一条消息，手机震动，屏幕亮起，她低头瞧了一眼。
然后手指间所不安分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她注视着屏幕，手心不知不觉地出汗。
下课铃刚好响起，她没反应，心口有团火开始烧，烧得整个人出虚汗，旁边人叫她两声，她都没听见。
因为沈书瑾给她回复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解释任何事情，一贯像他平时冷不丁的语气。
——上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