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河面上安静下来，随着那吹过河面的风逐渐停止，船身不再摇晃并发出碰撞声，杨枫林和张诚换过班，他倚着船舷，仰头望着头顶那被大桥遮挡近半的天空
黑暗中大桥的桥身好似一只外表狰狞的怪物，它悬在头顶，似乎随时都会把两人吃掉，他们又像是玄幻小说里那来到巨龙面前的屠龙勇士，只差和巨龙打上一仗，然后便能拿上首级班师回朝
事实上他们现在只要个无依无靠的流浪者，面对的敌人不是巨龙，而是会吃人的世界，现在如此，未来也是如此，毕竟人类这种生物是没法脱离社会生存的，旧的秩序被打碎，新的秩序迟早会被建立起来，而这期间免不了同类之间的残杀
杨枫林在脑海中寻找一些东西，然后做起各种无意义的演算，比如说创立几个机械让它们运作啥的，他惯用这种方式消磨时间，师父曾说过人有些时候觉得无聊是因为脑子里没东西，好比长时间放置的机器会生锈，你总得找些事情让脑子运转起来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几个小时，此时的天空中仍是漆黑一片，河面上的风又开始刮起来，在这风声里隐隐地传来了某种低沉的嗡鸣声，杨枫林感知到了这不寻常的声音，仔细辩认后发现声源位于自己东南方向
会是车辆，还是飞行器，杨枫林想着，大约过去了一分钟，那个声音清晰起来，方向略有变化，那是车辆的引擎声，听起来似乎数量不少
乘着风，声音能够传播很远的距离，理论上在大气状况良好的情况下，人的喊声可以传播到六公里以外，若是以此作为参照，声源离自己的距离不会超过这个范围，不出意外的话，它们是会从二人头顶的大桥上通过的
“这条路从东郊通往大梁新城，再往西就是安南市区了，这时候还往市区跑是在干什么？”通过声源的运动和周边道路的走向，杨枫林大概可以推测它们的运动方向，他起身去船头收紧了系在桥墩上的缆索把船拉进大桥的阴影里，以防待会被经过的人发现
“即然有几辆车，人肯定不会少，若是发生了冲突我们绝对占不了便宜”
他准备发动船只，同时摸出夜视仪固定在照门后方，把准星指向右侧河堤的台阶附近，因为西行方向的车道在右侧，敌人出现在此的概率最大，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样做就对了
同时，杨枫林不打算叫醒张诚，现在就算叫醒了，后者的脑袋并不清醒，甚至于做出错误的决定导致局势更加遭糕，基于这样的考量，他决定自行处置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声源的距离更近了，能够清晰地听见复数的引擎声，风中传来了一丝柴油气味，现在可以判断靠近的声源是大型车辆，一般来说小型车不会装备柴油机
大桥两侧晕出一阵昏黄的光线，引擎声来到头顶的位置平息了，估计是车辆暂时停下了吧，此时除了引擎声，又多出了一阵脚步声和金属物件碰撞的声音，杨枫林屏气凝神，抱着枪伏在甲板的杂物堆里
和预料的的情况类似，右侧的河堤上下来几个人，他们都携有武器，看着像是军人，到达位置后其中三人分散开举枪戒备，两人从身上水桶样的东西，准备在河中取水
那几人训练有素，加之使用的武器是九州议会军的制式无托步枪，可以判定是军人无疑了，这让杨枫林松了口气，可是随即发生的事情让他又紧张起来
那几名军人停下了打水的动作，其中一个指向了河堤上的某个位置，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杨枫林这才想起来下午他在河堤上放倒了几具丧尸，敌人的遗体就在那晾着，还没有处理
军人们在附近走动查看了一番，很快发现了另外几具尸体
“走吧，这片水域已经被污染了”其中一人说道“它们死去可能不到一天，血液中的病毒尚未失活，要知道这东西在水中能扩散至数十米的范围”
“那怎么办，现在几十个人需要喝水，我们还能忍受，可是那些老人和孩子会受不了的”另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听起来稍显年轻“要不往上游走一段？”
声音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
“我们把剩下的水优先给老人和孩子，继续前进吧，一切顺利的话今天中午就能到达安全区”
河堤上的几人短暂交流后，马上收捨东西离开了，临走前年轻人还啧了一声，用听不懂的方言说了什么，似乎在咒骂把尸体扔在河边不处理的家伙
“没办法咯，不过嘛我还是感谢你们送来的情报”杨枫林想着，以后战斗的时候要注意周围环境为好，丧尸不仅活着有威胁，死后也是
收回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坐好，杨枫林心满意足地把新收集的情报补进“丧尸行为模式拼图”中，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将拼图补完他没有准数，但现在距离这个目标又近了一步
随着又一阵隆隆的引擎声，桥上的人马渐行渐远，杨枫林只能祝那些军人们武运昌隆，对于共和国议会军的历史他再清楚不过，六十年前这支骁勇善战的军队于北方平原大破保皇派，最终在老大哥的领导下建立共和国，后来于国内战争期间与州民兵一起平定南方叛乱，屯戊边疆发展生产，可谓无愧于共和国的剑与盾之名
待到引擎声彻底消失不见，天色已经开始放亮，这意味着他们成功度过了又一个晚上，视野尽头那参差不齐的地平线上泛起银光，看上去像一盘粗糙的剪影画
船舱的另一头张诚仍在呼呼大睡，好不安稳，现在的风向转成了由河岸上吹来的东风，刚好能被侧向的船棚档住，冷风不再接连不断地灌进船舱里，不过还是将防雨布搭作的篷顶打的哗哗作响，周围的世界渐渐又有了生气，鸟群划过灰白的天空，旧厂房的废墟里传来野狗的吠叫
杨枫林看了看表，换岗的时间快到了，他准备去叫醒张诚，或许可以给于建国他们发个消息，于建国正在前往安全区，不知道和那支部队去的是否会是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