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寻找记忆的准确

2003年的第一场雪，下的比2002年更晚一些。

其实，那年淮北第一次下雪的时候，已经逼近了年关，路上行人寥寥，仅有的几个还裹紧了羽绒服。

而，在另外一个名为“酒吧”的场所，却是如此的热火朝天。

酒吧的历史流传久远，据说可以追溯到欧洲的中世纪……而华国的酒吧，80年代才起步。

而且……

设施也极其简陋。

淮北城西，一个“畅享酒吧”五光十色的光影牌子高高挂在簌簌落下墙灰的大楼上，而那个大楼陈旧的几乎和江华的年龄可以相比。

记忆中，这里过几天就要搬迁。

江华来到这里，用庄重的表情特意的扫了一眼。

老同志了啊！

多瞻仰一下遗容吧。

随着楼梯的下延，江华的脑海里，突然多出了几幅画。

昏暗的灯光照射在无数扭动的男男女女之中，暧昧的空气，似乎丝丝缕缕的被点燃起来……

不存在的，走进畅想酒吧，江华发现这里比想象的还要和谐很多。

此时的一大群老少爷们，围在一个大屏幕前，手里拿着啤酒和瓜子，让人坐在自己腿上，看着即将开始的足球赛？

抱歉，这里没有那种工作者，大抵是因为，这群人中，中老年人的比例相当惊人。

早已过了四十如虎的年纪。

腿上坐的，根本就是孙子还是孙女。

江华看到这一幕，却陡然一惊。

这足球运动在什么时候悄悄的，成为中老年男人的偶像了？

江华仔细想了想，回忆着那些被岁月烟尘遮掩的记忆与思念……突然一道闪光闪过他脑海，他如柯南一般发现了案件的破绽。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不正规体彩。

那个时候啊，国家提供的体育彩票，由于利润太低，只有百分之几，而满足不了一些浪荡子的需求。

赌对了，一万块钱才能拿到一百块！

哼！一百块算什么，小爷才不稀罕！

于是，各种以民间的彩票“非正规军”便开始大行其道，举着“一夜致富”的牌子，高喊着，下一个李嘉诚就是你。

无数人趋之如骛，甚至把自己的房车卖掉，一夜回到解放前。

江华虽然没有玩过，但是也知道其中的道道。

压中十倍。

压不中，血本无归。

而，那么多场比赛，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压中呢？

这特么是妥妥的空手套白狼啊！

江华已然穿着灰色的西装，今天似乎特意打了一条雪青色的领带，来衬托他成熟的“风韵”。

但是，叫鸡尾酒的时候，江华才发现，居然根本没有一个酒保看向自己！

只是调好了酒，收钱就直接低头玩qq了！

这曹丹的社会，可耻的金钱观！

江华狠狠吐槽几句，随后赌气式的要了三大份爆米花，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大无畏精神，要了一个偏僻的座位，大口大口的吞着爆米花。

当江华吃了好几大口之后，噎住的声音登时响起。

江华嗓子嘶哑的咳嗽了几声，脸憋得通红。

但是，前面的老少爷们，却转过身，给江华竖起食指，让江华噤声。

卧槽，你以为我不想噤声嘛？这该死的爆米花！

江华好不容易咽下爆米花，江华端起鸡尾酒狠狠喝了一口。

随后，眼眸微闪的看向屏幕上的比赛场景。

上届冠军法国，对非洲小国，塞内加尔。

要说这阵仗，要是一百个人猜的话，大概会有九十九个半拍着胸脯说法国赢定了。

另外半个，自然就是江华这样的吃瓜群众了。

不过，这个定位似乎也不那么合适……毕竟江华在塞内加尔那里，押了一百块钱。

虽然，押的不多，但是他的作用却很大，就是在江华心中建立了一个扛血率堪比DOTA里面肉盾的存在。

因为，根据他的记忆，今天这塞内加尔，就会一举击败法国队，取得这次比赛的开门红。

当时，很多体育媒体人大吃一斤。

但是，2003年世界杯，从不缺少冷门，比如某个“思密达”国家最后时刻绝杀了意大利，闯进了四强。

比如，缺乏竞争力的亚洲足球，居然破天荒的有四个队伍晋级十六强。

哦……神啊，谢谢你帮助伟大的“思密达”国家足球队开了天门。

他们简直是大彻大悟，白夜飞升啊！

江华端起鸡尾酒，摇曳不定的暗灰色灯光下，江华的眼眸深邃，若隐若现。

他在等。

等一切是否如自己预料，法国真的零比一，输给了塞内加尔。

大屏幕的画面不断的滚动着，这个比赛看起来毫无悬念……法国围着塞内加尔球门攻，真是险象环生啊！

但是，塞内加尔却不慌不忙，甚至自己的门将，还在开大脚的时候把鞋子踢飞了，随后一脸淡定的去捡鞋子。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时的酒吧的人，不复先前那般平和，而是如同刚刚负重十公里跑步之后那般气喘吁吁。

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断断续续问候法国队全体球员的家人。

但是，这又有什么卵用呢？

江华嘴角慢慢勾起，最终露出了几许颇有些邪魅的微笑。

比赛，还剩下最后十分钟。

也就是说，时间已经走到了一个节点。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法国的队员空跑了大半场，却一个球都没有轰进去。

看法国的焦急的样子，似乎在想，这塞内加尔的钢筋混凝土铁桶阵，是跟意大利偷师的？

江华看着法国队员沮丧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后世被称为齐达内时代的最后球星——亨利，一脸无奈的表情，江华就知道塞内加尔的机会来了。

不……是他江华的机会来了！

就在此时，塞内加尔断球。

电视上突然传出了一阵平淡无奇的解说声。

“哦，塞内加尔队，终于在比赛还剩下十分钟的情况下，夺回了足球，但是，很遗憾，他们能发动起像样攻势吗？”

“让我看看双方的持球比……百分之九十一对百分之九……完全，没有可比性。”

“观众朋友们晚安，为了塞内加尔卑鄙的平局，大家举杯吧！”

“举杯你大爷！”

一个秃顶的四十多岁中年人，跪在地上，哭的气都喘不匀了。

不用说，背后肯定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此时的畅想酒吧，是喘粗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数十年的努力所攒下的几万块钱，这次全投入非正式体彩上了。

押法国3：0大胜？

结果，一个平局，你特么不是让老子血本无归吗？

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吗？

有本事，你让塞内加尔赢法国试试？

来来来，我的钱还很多，你有本事逼我老婆和我离婚？

但是，就在此时！

“塞内加尔队在法国队半场获得了一个任意球，发球的正式塞内加尔的最大牌球星内姆！”

“球开出来了……”

“卧槽，后点，是后点……”

“里内高高跃起！球进了……塞内加尔，居然进球了！我的天啊，法国队被绝杀了，上届冠军法国队被绝杀了？”

此时的畅享就把，从十七岁，到七十岁的男人，都捂住了胸口。

这个结果，还有投入的钱，看起来无论是小心脏还是老心脏都承受不起啊。

而，在一个隐秘的角落，有一个人，不起眼，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只是双肩不停抖动。

看江华猥琐的样子，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说什么啊……

自己的记忆完全没有问题……不，是这个世界杯的剧本完全没有问题。

自己赚第一桶金的机会，来了。

灰色的西服下，江华无比骄傲的比了一个剪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