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旭日朝升。
四人站在张宅门口,赵禛挠挠头看着朱门上的墙贴,有些疑惑道:“大师父,就只是贴个告示就成了么,不需要把镇民都召集起来?”
“不用,何况你也召集不起来。”
赵禛愈发不解,“那镇民怎么知道小镇的闹鬼是这一家搞的鬼?”
“很简单,小镇不是流传一条外人入镇次天横死的规矩么。”
姜尚初登上马车,淡淡道:“接下来我们只需要让马车载着我们把小镇逛一圈就好了,亲眼见到的远比听到的有说服力。”
赵禛本就不蠢,当即恍然,随之紧跟着就是一个马屁上去,“不愧是大师父,看待问题就是这般一针见血。”
钟鱼驾着马车开始绕行起整座平安镇起来。
很快便有小镇镇民发现了马车,紧接着更多的小镇镇民也都透过自家窗户看到了这一幕,麻木的眼睛开始多出一丝不解。
为什么昨天进镇的那四人今早竟能毫发无损地出来?甚至还驾着马车在镇里闲逛,不是应该被鬼杀掉了吗?
难不成那鬼昨晚打烊了?
镇民们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只是待看着那辆马车驶去的方向后,小镇镇民的呼吸一瞬粗重起来,同时开始不断有镇民推门而出。
他们隐约感觉到,眼前似乎会马上发生那只存在他们梦里的一幕。
越来越多的人汇集到大街上。
他们的视线出奇的一致,同时也默契地保持着安静。
终于,马车驶出了小镇镇口,很快便扬长而去,消失在小路尽头。
想象的画面成真了。
镇民们陷入彻底的沉默,只是这沉默里蕴藏着一股力量。
“他们昨晚住的是张府,我瞧见的!”
蓦地,有人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沉默一旦被打破,那迎来的便是喧嚣。
人群像是终于苏醒一般,开始骚动起来。
“这么大的事,张家少爷怎么没出来?”
“莫不是死了?”
“谁去瞧瞧去,到底怎么回事?”
“一起去一起去。”
或许是那辆马车的离去给予了人们勇气,人群带着疑惑,带着希冀,吵闹却又整齐地来到张府门前。
待看到贴在朱门上的那张简洁明了的告示时,人群沉寂一瞬。
有人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其间饱含着各种情绪,有苦尽甘来的喜极而泣,有对苦难将尽的发泄,也有对于已逝者的悼念,更有对元凶的深恶痛绝。
当然,紧接着便是爆发出震耳欲聋令人发聩的欢呼咆哮,
赵禛探出车窗,以手搭在额间,看着小镇方向白日里陡然升起的巨大“火烧云”,以及还能隐约听见的欢呼声,不由感叹一句,“压抑得太久了啊。”
姜尚初瞥了他一眼,“你接下来准备好。”
赵禛闻言,立即屁颠屁颠地缩回车厢,兴奋道:“大师父你是不是准备要教我什么绝世剑法了?”
“嗯。”
姜尚初双臂环胸,闭着眼睛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
几日后。
“大师父。”
“嗯?”
“不是说教我绝世剑法的吗?”
“路要一步一步走,剑要一点一点练,想要练就绝世剑法,那自然就得先把根基打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大师父,我悟了。”
“嗯,孺子可教。”
“那徒儿可以歇会了么?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不成,至少再来个一炷香的。”
“......”
“姜公子。”
“嗯?小鱼你有什么问题么?”
“四殿下是你的徒弟,你这么教他自然没问题,但为什么我也要跟着扎马步?还是在马车上?”
“小鱼啊?”
“嗯?”
“你是大师父还是我是大师父。”
“......你是。”
“这不就对了,做小的得听做大的,这没什么毛病吧?”
“可......”
“你打得过我么?”
“......打不过。”
“那既然打不过,是不是就该多练些?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可我在武榜上排三十六,这些基本功于我已经无益......”
“小鱼啊。”
“又怎么了?”
“你着相了。”
“......”
钟鱼和赵禛两人脸色顿时像吃了屎一样。
自打离了平安镇后,从第二天起马车的缰绳便被姜尚初接过。
起先钟鱼还以为姜尚初是见他一直驾车过意不去,所以才将他换走,心里还有点小感激。
谁知接下来的几天里,但凡是姜尚初驾车,那他与赵禛便被强迫着站他两侧扎马步,起步一个时辰,早晚各一次。
整整七天!
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万幸的是只是在深山老林赶路,没人瞧见,若是在那城中,以他俩这种站在马车上扎马步的德行,只怕当即要给人当成傻子扭送到衙门里去。
理由是太傻了,有伤官府形象。
赵禛的腿肚子开始打颤,见姜尚初一手持缰,一手提着酒坛喝酒,不由眼馋道:“大师父,给我也来一口呗。”
姜尚初斜睨他一眼,“扎马步就好好扎马步,分什么神喝酒,再多扎一炷香的。”
赵禛悲愤道:“大师父你不是还在驾车么,你为什么能分神喝酒?”
姜尚初道:“你打得过我么?”
“......”
赵禛脸一黑,这天没法聊了。
随后他像是明白什么,突然小心翼翼道:“大师父你不会是在记前几天我偷听墙角的仇吧?”
“你大师父我能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姜尚初提高嗓门。
赵禛连忙擦着冷汗道:“不能够,那肯定不能够,大师父如此高风亮节,岂会是那种人。”
“这还差不多。”
姜尚初心满意足地提起酒坛灌了口酒。
毕竟他姜尚初可不是个爱记仇的人。
笃笃笃。
马车背后突然响起马蹄之声。
姜尚初微微皱眉,不会要发生那种老套的荒山野岭马匪劫车的桥段吧?
马蹄之声很快迫近。
而后便见得两匹马来到姜尚初一侧与之并驾齐驱,姜尚初侧头看去,马上的两人是瞧着便很像是混江湖的精壮汉子。
只见其中一人正准备笑着与姜尚初打招呼,谁知下一刻便看到他身旁扎着马步的赵钟二人,顿时脸上笑容僵住,“敢问兄台,这是在作甚?”
“你说他俩啊。”
姜尚初笑道:“正练功呢,我劝了都不听。”
赵钟二人顿时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当然在把自己埋进去之前,他俩想先把姜尚初埋了。
“哦哦。”
精壮汉子顿时从那俩傻子身上收回视线,随后笑着对姜尚初道:“看兄台这方向,莫非也是去永安看河灯的?”
“河灯?”
姜尚初一愣,他确实是准备今夜在永安落脚,但可不是冲什么河灯去的,下意识道:“永安的河灯很有名吗?”
汉子则是愈发诧异道:“兄台既是去永安,竟是不知永安的河灯节?那兄台等到了永安,不妨去看看,想必一定不会教兄台失望。”
“哦,那姜某就先行谢过了。”姜尚初微微一笑。
另外一个汉子则是从头到尾没说话,只是一直打量钟鱼的脸,越看越不对劲。
他总觉得,这一袭白衫扎马步的这位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终于,他忍不住出声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钟鱼脸色僵硬道:“无名之辈,姓甚名甚不说也罢。”
谁知姜尚初淡淡接过话头,“这是武榜三十六的君子剑。”
什么?
两名汉子当场差点没惊落下马。
眼前这个扎马步的白衣傻子竟是君子剑?难怪看起来那么眼熟!
钟鱼感受着那两人的怪异眼神,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却是恨不得当场拔剑自刎。
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赵禛则是用看魔鬼一般的眼神看着姜尚初,你还说你不记仇?
“二位知道这位君子剑为何能高居武榜三十六么?”
“为何?”马上两人当即追问道。
姜尚初只是淡淡一笑,留了二人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二人顿时震惊地看向扎马步的赵钟二人,只见他俩同样是用着高深莫测的表情。
扎着看上去朴实无华的马步。
嘶~
二人对视一眼,不仅倒抽一口凉气。
马步大法,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