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亲手了结

再往下，任毅自己都不愿意继续回忆下去了，无休止的争吵这几天一直充斥着整个国公府，府上的下人无不战战兢兢。

任毅有些疲惫，正如任宁无法理解他一般，他同样无法理解女儿的选择，这世间男子何其多也，谢淮、江吟，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莫说这些，便是京城中哪户门第低些的人家，任毅也绝不会态度如此坚决地反对。

“这件事，到此为止。”任毅淡淡瞥了青玄一眼，呵斥任宁道：“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叫人看了这么久的笑话还不够？”

“你若是执意如此，那便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往后不要踏进任府半步！”

“殷大人，得罪了。”任毅朝殷涟微微颔首，他风度极佳，即使在极度失望的时候，仍不忘礼数周全。

殷涟点头回礼，瞥见身旁眼神游离的青玄时，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

没再多停留，任毅拂袖而去，转身时，藏在袖中的大掌止不住颤抖，心中虽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任宁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她一向坚强的内心忽然变得空落落的，仿佛一下子被卷走了全部动力。

她只是想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断断不是以和任毅断绝关系为前提地在一起。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事情越变越糟糕，任宁烦躁地揪了一下垂在身侧的发尾，瞥见一直无动于衷地青玄时，陡然有些失落。

旋即，任宁又安慰自己道，被父亲数落了这么久，青玄都未曾有半句怨言，这已经够了。

任府门口，渐渐只剩陈长毓四人。

“现在好了，无家可归了。”任宁摊了摊手，扯着嘴角笑了笑，语气却并不轻松。

青玄左顾右盼的，似乎并没听到任宁说什么，任宁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本已张开的嘴唇又缓缓闭上。

陈府。

陈长毓瞥见坐在对面唉声叹气的任宁，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别笑了。”任宁幽幽地说道，“你不知道多头疼，我现在两头都不讨好，哪哪都不是。”

“任国公是真的疼你，今日也是一时在气头上，改日好生同他说话，或许会有转机。”陈长毓真挚道。

“还好有你收留我。”任宁叹了口气，“我知道老头子说的是气话，可是你知道我这人吧，我就是……”

“算了算了，别说这个了。”任宁摆摆手，坐到陈长毓的身旁，同她一道下棋。

“郡主，不好了！”

陈长毓正说着话，碧辛忽而闯了进来。

碧辛不是没有分寸之人，能让她如此慌张，定然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碧辛犹豫地看了任宁一眼，不知晓该不该说。

正当她踌躇之时，殷涟忽而推开厢房门走了进来。

不过是几个时辰不见，陈长毓只觉这人眉间的冷意似乎又浓了几分，距离不算近，她却还能隐隐约约嗅到血腥味。

陈长毓放下手中的棋子，急忙走到他跟前，问道：“你可有哪处受伤了？”

殷涟没说话，黑沉沉的眸子焕发出了别样的光彩，如同黑曜石一般将陈长毓整个人都映在其中。

“你的心愿，今夜便会帮你完成。”殷涟忽然笑了起来，和那张时常苍白冷漠的脸极不匹配，却又透着莫名的柔情。

殷涟本欲捧起陈长毓的脸，抬手却发现手上还沾染着血迹，皱着眉在胸前的衣襟上擦干血迹，却仍觉着不满意。

任何一点点污秽，都会玷污他心爱的姑娘。

陈长毓被他弄得没有脾气，直直握起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我是问你，你有没有受伤？”

殷涟摇了摇头，“我来这里，是特意来问郡主，可要亲眼去瞧一瞧？”

殷涟如此认真地询问，陈长毓有些愣住，眼前也逐渐模糊起来，她还神情恍惚之际，便已经点了点头。

直到踏进明成帝所在的寝殿时，陈长毓都仍旧脚步虚浮，她环顾四周，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自重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座寝殿。

而遥远的第一次，是在那屈辱的一夜，成了她两世的梦魇。

见她额角都冒出了汗，身子也抖得不像话，殷涟皱眉，握住了陈长毓的一只手掌，温声安抚道：“别怕，这儿全是我的人。”

陈长毓点点头，殷涟的手掌分明带着些许凉意，却传递给她一股暖流，让她整个人都镇定下来，支撑着她向帷幔后的那道身影走去。

这一次，她不是被人包裹着抬进来的，她是被人牵进来的。

掀开帷幔，明成帝躺在床上已经是奄奄一息。

正如殷涟所言，如今这宫中已经为他所控，明成帝的寝殿中镇守着监察司的人马，服侍他的宫女太监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你、原来是你……”

明成帝声音沙哑无比，他的精力正在一点一点消逝，说话也是虚弱的气音。

“朕养了一匹狼啊，一匹会吃人的狼。”明成帝转了转浑浊的眼珠，目光空洞地看着床顶，喃喃自语道。

他现在虽后悔不已，却也无计可施。

“你是云康郡主？庞谌的外孙女？”明成帝又转过头来，冷漠地盯着陈长毓。

面对这个面目可憎的人，陈长毓心中并无半分同情，倘若她有一丝丝动容，都对不起前世庞国公府不得安息的亡魂。

“你若是愿意动手，便你来，”殷涟掏出一把匕首，定定看着陈长毓，“你若是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全交给我便是。”

看着那道泛着寒光的匕首，明成帝剧烈咳嗽起来，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依殷涟的性格，断然不会留他的性命，斩草除根，才是殷涟做事的风格。

而这一切，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

明成帝自嘲一笑，他有些怨毒地盯着殷涟，而后又看向陈长毓，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残忍一笑。

“你活不久了，云康郡主。”明成帝声音虚弱，却并不含糊，“本以为你会摔死在崖底，没想到你命大，又有人愿意豁出命去救你。”

“但是很不幸，朕恰巧多留了一手，我马上就要死了，黄泉之路有你作伴，朕也算能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