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生此时指了指她袒露的小腹与贴身的短裤,“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穿上衣服和我对话,这样对话的感觉总让我联想到不好的进展。”
“麻烦……”凌如雪在床侧的衣柜中抽出外套,套在身上,“好了,现在你可以继续说了。”
“我以为你会觉得我是个疯子,或者干脆用刀砍上来呢。”
“你选择将我叫醒,而不是趁我熟睡下手,便证明有继续谈论的必要。”
苏雨生满意的笑笑,“存在即合理,这是方才在我脑海中闪过的一词,这世界存在的一切事物,都是基于你脑海中名为合理,或者存在所构建出来的场景。”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到你的家中吗?这是在扭曲空间中唯一平稳的地方,但是两个人的呼吸声突然变成了单一的呼吸声,生命迹象也逐渐消亡。存在的也只有你一个。”
“嗯?”她眼角瞥过周围的一切,摇了摇头,“荒谬。”
一个人半夜出现在你的床头质疑世界存在的正确性,凌如雪的反应已经算是良好的了。
苏雨生想了一下,怎样可以让凌如雪可以开始正视这个世界,他的设定与凌如雪想法出现冲突的情况下,世界又会发生何种变化。
他向着书桌抬手,微微攥拳,书桌上横放的钢笔被无形的力牵引着来到他的手心,苏雨生握住笔身,将其冲向凌如雪,“这样的解释你是否能够满足?”
“我在这个世界可以通过臆想完成在现实中不能做到的事情。”
“比如,我觉得我是个异能者,我便可以进行凭空取物,我觉得我像个陆地神仙……”
苏雨生正说着,逐渐带着凳子在地面上漂浮起来,倚靠木椅靠背,整体以轻微的弧度向一旁偏移,“我便是个陆地神仙,只可惜这个世界的臆想有着并不明确的限制。”
“怎么可能……”她震惊的自语。
悬浮于空,的确是陆地神仙境界才能拥有的能力,而眼前这个青年明显只有二十多岁,远远不能触及如此神话境地。
她缓慢的低下头,望着自己赤脚,蜷曲的脚趾所触及的地砖带着冬日特有的暖意,想象即可能?
怎么可能如此轻松的完成关于悬浮在空中的操作?
苏雨生同样望去,精致完美的足弓轻轻蜷缩,方才的片刻,她或许已经在设想着进行凭空飞行,甚至之后远离地面的操作的。
真如未来所说,她或许真的有点呆……
很可惜,苏雨生是在骗人的,即使她想破天,也无法违背世界的设定,除非,她能超脱这个世界。
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她似乎已经察觉出了不够切实的现象。
“是因为你不够相信自己。”苏雨生道:“根深蒂固的思维固化了你对世界的认知,白天是亮的,黑夜是暗的,东西会在高空落下,被刀子扎到致命处会流血,在你试图颠覆这些广泛且普遍的认知时,你的思维会下意识的告诉你,这些是假的。即使你做的再怎么像,你也会认为这是假的。”
“正如你告诉一个孩子,世界上存在圣诞老人,在被周围其他的事物污染之前,他都会肯定世界上一定有圣诞老人的存在。”
“同理,在你潜意识中设定的合理也会相应的表现出来的,比如,下班开车回家时可能遇见的事件,空无一人会随着步伐逐渐变亮的走廊,在家中温暖舒适的氛围下等待着自己的母亲,而这些存在,便会在你意识停止思考之后,失去相应的价值,他们失去了所谓的意识。”
苏雨生信誓旦旦的分析道,对于用逻辑击垮一个人,最主要的就是自信,如果说出的东西甚至无法说服自我,不过只是如薄纸的谎言。
在心口开河的同时,苏雨生拥有着更为从容的姿态,因为这里是文字世界,即使他的推断全部错了,即使世界的进展全不如意,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世界推演下的可能结果。
适当的从容同样可以加深对于文字叙述的支持。
苏雨生将双手交叠,放在膝前,“那么,下面我说的事情,你好好听着,我在警察局碰见你的时候,你的身边跟着保镖一类的佣人,在街道回来的时候,身边同样有着保镖一类的佣人,在据点的时候,你应该同样想着他进行任务的吩咐。很抱歉,我对于他的存在没有记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与否是否相同。”
“如此,作为他们的服务对象,你是否知道其相应的存在变化呢?”
苏雨生说完,凌如雪陷入沉默,她缓缓推到床边,坐下,双腿并在一起,扯过撕裂的被褥将裸露的大腿掩盖,同时出神的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她的脑子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在听完苏雨生的话后,各种记忆纷飞的涌上脑中。
的确。
自己开车的事情,她有几年都不曾开过了。
她开车的目的是什么呢?
回家……
可是,回家为了什么?
对,看见母亲。
没有什么不对的……
关于张火的面容,她的脑海如漩涡一般倒卷,几乎每日相处的人影却无法再脑海找到对应的画面,许久之后,才拼凑出一张可以勉强辨认的脸孔,并打上张火的标签。
可是,不对呢。
她平日的工作,由张火开车带去据点,之后进行简单的办公,办公之后由张火开车回到家中,然后见到母亲?
不……
不是这样的,她现在居住的房间明显是小户型,并没有张火可以居住的房间,张火是返回他自己的家中了吗?
不……
她记得回来的时候明明是自己开回到家中,并且在家中享用了一顿完美的晚餐。
纷飞出现的记忆如雪花一般逐渐覆盖住清晰的大脑,用以处理记忆的桌面被一团乱麻彻底掩盖,她几乎下意识的,在纷乱的文件中选取一条可能存在的道路:张火与她在据点之后分开,由她自己回到家中。
苏雨生默默的再一旁注视着,在柳眉蹙起的一刻,周围的空间便如沸水一般反复翻滚沸腾,大量的如雪花般的景象被无形的放映灯投在周围虚无的空中,不断的向着凌如雪的脑海中灌输画面。
她的表情也有思索的苦恼逐渐的平复下来,周围的景象将要缓缓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