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船舱上吃饭的人渐渐少了,人们开始散开,回到自己住的位置。刚才裘天意观察了一下,包间的排列顺序是有规律的:
船头区域是一人包间,船尾的区域是十人包间,中间部分按照左双右单的顺序排列,即左侧是二人间、四人间、六人间、八人间,右侧是三人间、五人间、七人间、九人间,每个包间没有门,有一个门帘挡在门口。
走在过道中,裘生看着头上挂着的牌子数字,这些数字他都认得,字体方方正正,很像隶书,但在虞朝叫虞文。
前世他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对书法有一定的研究,隶书是汉字中常见的一种庄重的字体,它起源于秦朝,东汉时期达到顶峰,书法界有“汉隶唐楷”之称。也有说法称隶书起源于战国时期,但是他穿越到了虞朝,这个字体是起源于什么地方,他就不知道了。
二师姐裘天意指着头上的牌子问裘生:“小师弟,我们要去什么地方住?”
裘生憨厚地一笑说道:“这个简单,我们是四个人,刚才大师兄给伙计的金币也是四枚,只要找到四就是我们住的地方,相信会有人安排我们住哪个包间的。”
找到四人区域,一个伙计走过来把他们领到一个门上写着05的包间,包间里十分简单,对着门是一个过道,一个陶制的灯盏挂在门边的墙上,亮着微弱的光,两侧各铺着两个地铺,地铺上铺着芦苇席子,铺中间是一个小方桌,大约是给客人放东西用的。铺上面还有一个包着芦苇席子的枕头,瘪瘪的。
大师兄和裘胜选了左边的位置,大师姐和二师姐在对面的铺子上坐下,裘和、裘天姿习惯地盘腿做起功课,裘天意对小师弟一招手,两人悄悄地出来上了甲板。
白天的暑气还没散完,许多人在甲板上走动,这个时候河水还没有上涨,河道里黑魆魆的望不到底。
晴朗的天空中,半个月亮依然明亮,船上的客人用各种口音聊着,等着发船的时刻,船员们已经在准备,还有一个半时辰就要祭祀河神,子夜十分准时出发。
忽然船帮的暗影处传来一声娇斥声,同时飞起四只兀鹰,兀鹰的尖叫声很刺耳,兀鹰是黑冰黑霜姐妹的,裘生知道前面可能发生了情况,快步跑了过去。
果然,黑冰和黑霜拉开架势,对着一个躺在甲板上的光脚老人喝道:“请问这位前辈,为什么出手打伤我的鹰?”
裘生定睛望去,躺在地上不修边幅的老人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袍,头上胡乱地结了一个发髻,一只手握着一个酒葫芦,一只手抓着一个鸡腿,身边还摆着没吃完的鸡和吃过的鸡骨头。
只见怪老人翻翻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姑娘,可不要胡说八道,你的老鹰跑我头上,我还不能赶走它们吗?几个畜生影响了我的食欲,没打死就算我心慈手软了。”
怪老人嘴里说着,手却没停,只见手指一动,一道白光又射向空中尖叫着的兀鹰,黑霜平地飞身,倒挂着踢掉将要打在鹰身上的东西,是一根没吃完的鸡腿。
甲板上的人迅速聚集过来,怪老人身边围了一群人,有人认出地上的老人,悄声说道:“这老头儿是大都的风尘乞丐,是个出了名的怪老头,有时候为了一壶酒,他可以教给你一套掌法,也就是说一套掌法换一壶酒。老头儿不讲理,还是躲远一点儿好。”
风尘乞丐的耳朵很灵,听到有人说他不讲理,怪叫道:“谁说我不讲理?要是老鹰跑你头上拉屎,你能不赶走它们吗?”
怪老人说话的声音沙哑,加上仰着头,下巴上的胡子翘翘着,深陷的眼窝里精光四射,一看就是个身怀绝技的人,但是无赖的样子又叫人觉得好笑。
黑冰见妹妹跳起来踢落老头儿的鸡骨头,害怕这个老头儿不依不饶,赶忙上前施礼说道:“老伯伯,这几只兀鹰是我们带来的,一般不会惹事的,要是冒犯了你老人家,我这里替它们给你赔不是。”说完深深一躬。
风尘乞丐看看站在身边的黑冰,开口说道:“你这个娃儿比那个强,我丢了一块骨头只是吓吓那几个畜生,也不是真的杀死它们,没想到那个娃儿沉不住气,踢飞了我的骨头,我要是用力,她的脚就伤了。”
黑冰从众人的嘴里知道这是个奇人,伸手拉过妹妹,一起给风尘乞丐鞠躬,谁知这次却弯不下腰,两个人却轻飘飘地双脚离地,衣裙飘飘的样子惹来一阵大笑。
风尘乞丐坐起来,靠着船帮嬉笑着说道:“女娃儿原来是一对儿双胞胎,蒙着面我就看不出来了?江湖上会训兀鹰的不多,你们的师傅是谁?”
黑冰黑霜互相看了一眼,母亲一再嘱咐她们不能惹事,可这个怪老头先招惹了她们的鹰,这个时候又问起她们的师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两人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母亲黑碧君的声音:“都是小女顽劣无知,饲养的畜生也眼拙,冒犯了你老人家,黑碧君这厢有礼了。”说完双手合十拜了下去。
黑碧君话里藏刀,拜下去的同时也使出内力,想让怪老头也跌个跟头。
风尘乞丐哈哈一笑,众人只觉一阵耳鸣,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他是用笑声接住黑碧君发出的内力,看似双方战个平手,其实是黑碧君先输了一筹。
止住笑声,风尘乞丐怪眼一翻说道:“看来你是这两个女娃儿的师傅了?黑帝是你什么人?论辈分你称呼我伯伯可是差了辈份。”
听到怪老人说出黑帝的名讳,黑碧君知道是遇到了高人,黑帝是师祖,连她都没有见过,只是听母亲黑秋水说起过,这老人这么随意地说出来,看样子是没有敌意,先收了功夫,俯首说道:“恕碧君无礼,您说的是师祖。”
“嗯,小黑子也算后继有人了,刚才我看到那个娃儿的倒踢风摆柳,还在琢磨像是小黑子的招数,你报号黑碧君,算是凿实了是黑家人,回去你跟黑秋水说,在船上遇到个光脚乞丐,她就知道我是谁了,算了,一会儿船就开了,老夫走了。”
话音刚落,地上的老人鬼魅地不见了踪影,众人一声惊呼:难道这老头使的是失传的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