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孤掌难鸣

“希腊人第一艘三列桨战舰建造于科林斯。”

——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

希皮阿斯等人带来了法萨卢斯地区的部队，其中有相当的成分是皮洛士家的私军，还有法萨卢斯当地人动员的力量，这些人也比其他色萨利人更加可靠。

皮洛士将这些相对更加可信的部队安插到各部去，以加强他对军队的控制力。色萨利独立军已经壮大到了7500兵力。

行军纵队将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进，翻越俄特律斯山，到达拉米亚城下。

在经过法萨卢斯南侧时，所有人都沉默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城市。

这是一座仍然在半废弃状态的城市。

在十几年前的拉米亚战争中，安提帕特从拉米亚城脱困，随后在克雷农战役击败了希腊同盟军，随后他便摧毁了作为色萨利领袖的门农的故乡，色萨利人受此震慑纷纷脱离作战序列，同盟军由此瓦解。

法萨卢斯，自伊阿宋时期就已经成为色萨利联邦最繁盛的城市之一，在这一劫中遭到了彻底的毁灭。战争的伤疤直到今日还没消退，大片的城区仍然被神殿和房舍的废墟掩盖。

而暴行则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次年爆发的第一次继业者战争中，门农带领法萨卢斯人再次揭竿而起，整个色萨利纷纷响应，并与埃托利亚同盟组成联军对抗马其顿，直到门农被波利伯孔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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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大的队伍逐次进入俄特律斯山时，齐纳斯骑着快马一路狂奔从后面追来。

“齐纳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皮洛士迎了上去，“你不是去联络德米特里吗？”

齐纳斯喘着粗气：“大王，我到达斐赖的海边，海面已经被卡山德的舰队封锁了。”

“卡山德的舰队只有一百多条船，他凭什么能封锁海面？”皮洛士话刚说完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卡山德舰队敢出现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德米特里撤军了！”

“恐怕就是如此。”

皮洛士顿时蛋疼不已。

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间撤军呢？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冬营了，这个时间撤回去除了提前放假过年啥也干不了啊！还不如抓住机会解决腓力的军队，就算你不想打，在旁边站场子也行啊！

难道他想坐山观虎斗？万一把我观死了对他有啥好处？

皮洛士想不通。

他哪里能想得到，德米特里这么早撤军回去，就是为了提前过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皮洛士觉得过年加个班也挺好，还能多拿工资；但德米特里的部下们却想把去年的假补回来……

多想无益。

德米特里一撤走，腓力当然不至于尾随南下进攻希腊腹地，但因为取得了制海权，他等于已经从拉米亚城脱困了。

理论上来说，现在整个色萨利东面和南面的漫长的海岸线都已经暴露在马其顿人兵锋下。

不过那是理论上的可能。

皮洛士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们、尤其是卡山德和腓力对于制海权的认识有多少，不过反正在他看来，就以现在的技术水平而言，陆权并非不能和海权对抗。

就算卡山德军通过现在海上运兵获得了有限的机动性，色萨利军也能通过机动作战的内线优势抵消。

只是现在究竟该何去何从呢？是否按照原定计划前往拉米亚？

…………

…………

卡山德的舰队不仅数量比德米特里少，而且船也比德米特里小。

德米特里的舰队中主力是三列桨战舰和四列桨战舰，还有由五列桨战舰、七列桨战舰组成的重型舰队，甚至还有八列桨的攻城战舰。

卡山德的舰队还是以三列桨战舰为主，少许四列桨战舰，只有寥寥几艘五列桨战舰充门面。

此外小型的通讯舰、侦查舰也是以三十桨为主，相比德米特里大量装备的五十桨快船显得非常寒酸。

此时在拉米亚城外的海面上，正停着一艘卡山德军的五列桨战舰。战舰外部装饰的金碧辉煌，但在甲板后方，却有一个以帆布搭成的简陋的艉篷。

卡山德愤怒的咆哮正在这艉篷中响彻：

“大大小小十几条战舰，居然拦不住一条船？”

水陆两军的军官在下首的甲板上战战兢兢的低着头，根本不敢大喘气，生怕被当成出头鸟。好在这时一个侍卫登上甲板，一路走到御座前，低声向卡山德通传。

“哦？腓力来了？他在哪？”卡山德的怒意消失无踪。他看看帐内众人，疲惫的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都退下。

一群人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不多时一个青年走进帐内。他面目英挺，留着利落的短发，干干净净的脸上还没有开始蓄须。

卡山德看见长子眼前一亮，就要从御座上站起来，但关节处的剧痛阻止了他；他又招手想招腓力近前，可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却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卡山德王。”

听着这个公事公办的称呼，卡山德心中一片悲凉。

他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亲情原来对自己这么重要。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他早已时日无多。当务之急是把长子继位的障碍都排除。

腓力将接应雅典方面军失利的前因后果都一一叙明、又秉报了现在所掌握的一些军情，便低着头等候裁断。

卡山德也恢复了冷静，他看着这个寄予厚望的儿子：

“我派使者去了安提柯处谈判，不过多半没有结果。所以我也已经向托勒密和塞琉古去信。不过说服他们需要时间，等他们参战还需要时间。

“好在德米特里暂时不会再发动进攻。我们目前首要任务还是尽快解决皮洛士，把色萨利稳定下来。”

腓力有点惊讶，以前父子间的相处模式一直是腓力单方面的汇报，卡山德做任何决策从来和下属解释，包括他也一样。

从刚才进来到现在，父王的举动一直很不对劲。

不过他没有作声。

那不关我的事。他只是这么想到。

卡山德继续说道：

“我们不知道皮洛士和那个《明眸时报》有什么勾连，但显然继续让这家雅典的报纸在色萨利造谣生事对我们恢复统治非常不利，所以我已经命人封锁了海面。

“现在我们先处理拉米亚的事情。”

拉米亚？

腓力惊讶的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