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通陵门

刘玉节眼角瞟了下那三人,没什么印象。

四个家丁进了饭馆,在楼梯口的方桌旁坐定。

掌柜转出柜台,哈腰笑着问道:“今天刘爷有口福,下晌才送的鲜鱼。”

“好啊,给兄弟们也来一份,其它照旧。”

“得咧,刘爷楼上请。”

刘玉节摆摆手,熟门熟路来到二楼雅间,打开靠街面的窗户,虽已进入五月,晚间依然凉风阵阵,看着漆黑的街道,刘玉节心中暗自叹口气。

人生在世,做为男人,特别是有‘上进心’的官爷,很多事,不得不做,不能不做啊。

小二端上茶水,点上烛灯,罩上防风纱罩,躬身道:“刘爷稍待,酒菜一会儿就得。”

“嗯,去忙吧。”

两刻钟后,一楼用饭的三个猎户已经会账走人,二楼的刘玉节很快酒足饭饱,掌柜及时出现在雅间门外,哈腰说道:“刘爷,今儿的鱼不知是否合口味?”

刘玉节起身,从袖子间抽出帕子,擦擦嘴:“这鱼用热油起锅,加大酱先煎后炖,竟是又鲜又香,回味无穷,好,好。”

说着将帕子掖回袖子,却不慎将帕子滑落到地上,刘玉节也未察觉,边向外走边问道:“该会账了吧?”

“噢,还有五两七钱呐,能用一阵子。”

“好,不足时赶紧说,总不能压了你的本钱。”

“爷客气了,这些年都是爷看护着,爷,您慢走。”

刘玉节没回头,挥挥手下了楼梯,掌柜看着刘玉节走远,回到雅间,关上窗户,快步来到桌旁,弯腰捡起帕子。

眼角扫过,见是用红彩颜料描绘的驻防图,随即叠起来,走到门口吆喝道:“二奎,刘爷的菜剩下很多,热一热,你们吃吧。”

饭馆东行六十步左右,一颗不知多少年的古槐枝繁叶茂,浓密的树冠中,在饭馆用饭的三个猎人,正斜靠在枝杈上。

看到刘玉节出了饭馆,其中一个汉子说道:“你俩谁去看看,这刘参军是哪个营的?”

一个年长些的说道:“我去吧,刘家堡我兄弟正好在南道营。”

那人转头,就着月光看着另一个精瘦的汉子说:“猴子,没的选啦,一会儿有出城的,还得你接着。”

“有什么呀,左右咱们待不了几天,昨儿个来人不是说,山里盖砖瓦房,咱们外务司可以先分房,这得回去挑个好位置。”

另两个凑到这叫猴子的跟前问:“这可是大事儿,走时还没动静啊?”

“可是在满都护,骆大哥被霸爷甩了脸子,这才想法挣回脸面,若是立了功到有的说,不过那范先生鬼精一个,组建了府卫司,这以后,咱们这些人,想吃口饭都难喽。”

“也不尽然,回去和骆大哥商量下,拿点银子,把以前的老兄弟都找回来,一是有饭大家吃,二是路子都是现成的,谁能干过咱?”

“是这理儿,回去就跟大哥说。”

“嘘~来了。”

饭馆后门开了条缝,一个小厮穿过小巷来到大街,左右张望了会儿,颠着脚尖,快步向东而去。

树冠上,一个汉子小声说道:“猴子,去吧。”

“草,这货也是练家子,跟丢了可不赖我。”

“说什么丧气话,你到城门等着,这货一准儿到。”

“好几个门,我知道是哪一个?”

“你狗日的,通陵门。”

三人又停顿了会,见再无变数,顺着树影滑到地面,三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三人走后一刻钟左右,饭馆旁边的铁匠铺子,掩死了最后一点缝隙。

门后一位老者,一瘸一拐的进了后宅,推开屋门,木桌旁,有个中年秀才正在油灯下读书。

见老者进屋,秀才放下书问:“人都走了?”

“都走了,一东一西,那个参军也回营啦。”

秀才想了下,摇摇头重新拿起书,老者抬头看看,见这秀才没有下文。

便出门回到前面铺子,合衣躺在木板上,只一会儿就响起鼾声。

通陵门处,三十顶军帐顺着城墙根搭建,窄小低矮的城门,只有一辆马车的宽度,十一个城门兵,抱着长矛正坐在墙根下迷糊。

月光倾泻城头,在城墙根下留出大片墙影,迎门街道上,一辆黄牛车吱呀吱呀的向通陵门而来。

值夜的兵丁起身,点亮火把,看着来到近前的牛车,向后退了几步,嫌弃的问道:“老孙头,谁家的?”

老孙头点亮车辕上的马灯,指指车上未上漆破旧的棺材,擤了把鼻涕,在衣襟上擦着手说:“青石街四柳胡同,庆嫂子家的。”

“满身疮疣那个?”

“可不是怎的,多健壮的人,一时贪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长了一身疮疣,庆嫂子好容易攒了几两银子,盘算修房子,娶门亲,这倒好,钱花光了,人也没了,这庆嫂子,一辈子都泡在苦水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