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地界,没什么民族大义,家国情怀。
天朝上国的春风,很难吹到这犄角旮旯里。
李氏军门的坍塌,让这些尝过锦衣玉食的‘贵人’,无不急切的想要寻找新的靠山,因一人而兴,为一人而衰,这年月,机会就藏在刀把子里。
众人牵着马,跟随老员外和邵一谷,沿着青石大街向东走。
李府占地三百亩,兽脊飞檐雕梁画栋,离着很远就清晰可见,是这座城唯一的标志。
整座西城都是李氏所建,周围宅院全是军中将领的产业,东城为老城区,是各类店铺,商贾匠人的聚集区。
三年前,一代传奇将军撒手西去,最终与大明上千名将一起,留下数不清的功,道不明的罪。
当人们期盼英雄,大将军护国时。有几人能体会,大将军身上,那看不见的重重铁链,脖子上的层层枷锁。
醉酒当歌金戈铁马,最终都会败于文臣之心。没有笔杆子的将军不如犬,这就是戍边将领当下的命运。
我们可以想象,当年的秦桧干掉岳飞时,那种畅快激情的成就感,金国几十万大军无法撼动的人,被三个大钱一支的笔杆子玩死,这种成就感,远比坐回龙椅更舒爽。
咱们闲文少叙,回到正题。
李员外在最大酒楼太白楼,宴请了邵一谷,酒菜歌舞折腾了一个时辰,见老员外没有给银子的意思。
邵一谷果断结束宴会,谢绝邀住府邸的盛情,跟随马万山,前往东城的马家府宅。
两城之间,留着南北近三里的一段弧形城墙,中间原有城门洞保留,没有城门,穿过门洞,中间大街有道近两丈高的石坊。
上书‘春风大街’四个字,沿街铺面五颜六色,店幡多姿多彩。
店面名称最多的,都是带着个春字,什么春得楼,迎春楼,杏春楼,满春楼等等。
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街道上人头攒动,商贩拥挤,没有一丝要破城的气息。
看到十多匹高头大马走来,人们并没有特别留意,住在这城里的人,都见过大场面,每回将军出征,这里都是各族勇士先到的地方。
出征也罢,班师回城也罢。没家眷的兵将,都要来这里松筋骨,去邪火。
当看到中间黑马上,坐着个唇红齿白的高大胡人。和右侧两个兀良哈人,人们纷纷发出惊呼,快速躲到店铺屋檐下。
也难怪人们这反应,两个蒙古台吉为和邵一谷套近乎。将脑瓜顶四指宽的毛刮掉,留下两鬓短毛。
都打了两个银质耳环挂上,鼻子也夹上了鼻环,加上脖子奇怪纹身,人们以为这城归胡人了。
上千年来,都流传着胡人逛窑子不给钱的传说,谁不望着打怵,原本在门口揽客的窑姐儿,赶紧躲进店铺。
二楼望景的高品级艺伎,也拉上帘子,躲在后面偷瞧,没办法,那胡人长的太帅了。
马万山坐在马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开怀大笑。手捋胡须说道:“这春风街,头一回见到窑姐藏匿,街面肃清。”
邵一谷扫视一眼:“小爷也是头一回知道,自己不受窑姐儿待见。”
远远地看见东城门,众人左拐向北,一座高大的三进宅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门两侧各有一颗高大的银杏树,门前一团团牡丹花正灿烂绽放。
进到正堂,宾主落座,下人上了茶点,马万山看着邵一谷说道:“马某和你父共事多年,大帅入京后,才各奔东西。”
“如此说来,小子今天孟浪了,先行赔个不是。”
“不必不必,你的名气已经传遍这山山水水,多少人都想见见你,就是没想到,你是邵峰的儿子。”
“马先生,早年你也在李府做侍卫?”
“当年你父亲是家丁统领,我是李家商号的掌柜,许多要运送的货物,都是你父亲安排押运。
“现今形势发生重大改变,这商号也难以维持,前些天,刘全派人送来书信,说了你的情况,这才知道,最近这霸王出世的传言竟是真的,偏偏咱们还都是自己人,当真是老天开眼啊。”
“这么说,马先生和刘全也是同僚?”
“那当然,他搭小跟着你父练功,学了几年一无长进,谁想他却对账目格外痴迷。
“最后跟着我走南闯北,当了商队账房,后来大帅下令解散卫队,你们也迁到东平堡。刘全不愿离开你家,就一起迁了过去。”
“那这商号还在运转?为何说难以维持?”
“咱们商号,只运一种货,铁胚,现在订货,没人敢送,拿不回钱来,还有可能搭上性命。”
“哦,原来这周边铁料,都在您手里。”
“准确的讲,这些矿井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