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相比,春节的气氛却不可避免地被冲淡了许多。
本来十分火爆甚至一位难求的酒店年夜饭,许多预订都被取消;春节期间一些游客预订的出行,也都因为疫情无法成行;甚至寺庙大年三十的传统祈福活动,也都被迫暂停了。
从来没有一次疫情的影响,像这次一样,对整个社会和人们的生产生活,产生如此多的负面影响,并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
可谁又知道,这一切,才仅仅是开始……
对文馨而言,每年过年之前,有一件事是无论如何都要做的。这件事,也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坚持的。
父母分居之后,虽然文馨一直跟着母亲生活,但是平时不定期,重大的节假日必须去看望父亲,已经是文馨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每年春节前再忙,她也要抽出点时间去看望父亲。
下了班后,文馨和母亲打了招呼,没有回家就直接去了父亲那里。
父亲现在租住的地方,在城郊结合部一个农居点小区内。
虽然经过了城中村的整治,小区的环境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和许多城市小区相比,差距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存在的。所以这里相对其他小区而言,租金也会比较低一点,生活成本相对也会低一些。
因此,这里也就成为了许多低收入人群的集聚之地。
文馨独自穿过挂着红灯笼,拉着“欢度春节”横幅的小区大门。昏暗的路灯下,文馨在人迹寥寥的小区道路上走着。
金华冬日的夜晚,天气异常寒冷。虽临近春节,但平时热闹非凡的小区,反而随着大量外来务工人员的回乡,变得比平时冷清了许多。
文馨在一幢小楼前面驻足停留。这是一幢三层楼的农民自建房,城中村不光建筑几乎是千篇一律,甚至外立面贴着的马赛克,大多也是一模一样。
如果第一次来这小区,又是漆黑的夜晚,要找到其中这么缺乏辨识度的一幢,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好在文馨来了好多回,对此已是熟门熟路了。
为了增加收入,户主往往把顶楼的一层作为自住房,而将其他楼层进行出租,在把自己变成货真价实房东的同时,也将房屋租赁的收益最大化。
文馨拿出手机,拨通了爸爸的电话。过了一会儿,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小馨。”
“爸爸,帮我开下门!”
“是小馨啊!你怎么来了?”文海峰挂了电话,过了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一楼庭院的门被打开了。
“小馨,黑灯瞎火的,又这么冷!你来干嘛?”
“过年了,来看看您啊!给您带点年货过来。还有,我还给您买了些口罩,现在武汉有传染病,你出门记得戴口罩。”文馨扬了扬手里的大包小包,和爸爸一起进了门。
穿过漆黑的中厅,通过狭窄的楼梯,父母两人到了二楼的房间门口,一缕灯光透过门缝射了出来。文海峰出来时打开了房门,好起到照明的作用。
文海峰租住的,是一间一二十平的小套间,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客厅、房间、卫生间等都齐全,基本家具也都一件不少。虽没有独立厨房,但是却有公用厨房。
文海峰虽然是一个人居住,但是铺着地砖的地板却是一尘不染,桌上的东西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可以看得出来,尽管沦落到这般地步,他爱清洁的习惯却丝毫都没有改变。
“小馨,天这么冷,又这么迟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多不安全!”文海峰心疼地又啰嗦了一遍。
“没事的,爸爸!”文馨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父亲说。这几年来,父亲明显衰老了许多。才六十多岁的父亲,如今已是双鬓斑白,额头爬满了皱纹,脸上也已经开始出现了老年斑,原来挺拔的身姿,如今也已经开始明显佝偻。
文馨心中一酸,眼泪禁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您身体还好吧?那些人,他们有没有来骚扰你?”
“我身体没问题的!他们来过几次,但是我实在没钱给他们,估计他们对我也死心了!最近好久没来了。你们呢?他们没去找你们吧?”文海峰担忧地说。
“爸爸,您不用担心!他们不敢乱来的!”文馨安慰文海峰。
“都是爸爸不好!唉!当初要是听你爷爷的话,你们母女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文海峰后悔地说。
“爸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听您详细说过呢。”
“我就两次没有听你爷爷的话,这两次的不听话,改变了我的一生。第一次是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他给我安排了一份很稳定的机关工作,希望我能够安心工作,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爷爷给您规划的,就是像姑姑那样的人生。”
“是的。你姑姑就没有像我这样心浮气躁,她一直待在机关,现在都当了单位的领导了。可我干了没多久,就变得不安于现状,在没和他商量的情况下,就自作主张辞职下海经商,创办了公司。开始呢,因为有人脉的支持,倒也是顺风顺水。但你爷爷却始终是不同意的,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应该说,机关上班和下海经商,各有利弊,很难说是谁好谁坏。”文馨忍不住说。
“可是,好景不长,后来形势急转直下。那一年,服装公司因为受到外贸形势不景气的影响,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那天公司的几个合作人找到我,希望我能够将公司解散并且将资产进行清算后分给大家。可我实在是不甘心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就没有同意。于是有人便将当时公司的状况,告诉了你爷爷。”
文馨几乎可以猜到爷爷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甚至在脑海中浮现出了爷爷吹胡子瞪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