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天宠两个,飞身来到那残破房屋落下,见满地残墙瓦砾,散落在蒿草之中。一处较大的残房,仅有四周残破的房墙,也无门无窗无上盖,失去了往日的恢宏,沉睡在草木尘土当中,甚是凄凉。
这里被树林掩盖和裹挟,一片阴森恐怖,白日里令人毛孔发麻,汗毛竖起。
二人见是一所倒塌的祠堂,就交换了一下眼神,轻步走将进去。房中满地断木碎瓦,陈灰成吊,微风轻抚,灰吊飘荡。
两个站在当央,正在四处察看。猛然,传来一声鬼啸,二人先是一愣。顺声音寻去,见破旧的供桌下,有一个大的黑洞,甚是吓人,也不知鬼啸声是否从洞中传出。天宠向天行做了做手势,就摇身一变,变为一只飞蛾,飞进洞去。
洞中有丈五方圆,就见有两个活尸,立在洞口两旁。佤魁久和另外两个倒卧在地上,睡的正酣。洞中还有一门紧闭,飞蛾飞绕一周,也不敢惊动活尸,就飞出黑洞,落在天行肩上,贴近天行耳边轻声说道:“吾等快走。”
天行一听纵身跳起,踏云飞到高空。天宠也现了原形,说道:“黄哥,那五个活尸都在洞中,只有等我师傅回来再处。”天行道:“吾去将它五个杀了就是。”天宠道:“不可,不可,吾等不能杀它,别伤及人也,另外,这活尸我等是杀不死的,莫受它伤害就好。”天行道:“那我俩回去等你师傅就是。”二人飞身回河边不提。
话说那玄灵子,在无量观逗留半日,大师兄茶斋招待。小道士里外飞跑忙个不停,将其奉若神明,尽其观中所有,侍奉于他。见天时已晚,就辞别观主和众道士,架云就走。
不多一时,就到小河边树下。见天宠和天行正在打闹说笑,就笑道:“无量天尊,贫道回来也。嘿嘿……。”两个打闹正欢,听到玄灵子说话,扭头一看,忙收住玩耍。天行跑上前来问道:“老道哥,可曾带回解治活尸之法?嘿嘿……。”玄灵子道:“无量天尊,受我师傅引见,拜见了云祖师爷,已授得除灭活尸之法,并送我三粒丹药,可救回被活尸伤害之人也。”
天宠道:“师傅,你离此一日,吾俩已寻得那活尸避光之处,就等师傅回来除它。”玄灵子道:“活尸何在?”天行抢答道:“就在那废墟以西树林当中,有一个废旧祠堂,供桌下的地洞里呢。”
天宠道:“吾变化入洞,见那五个活尸都在。三个大睡,两个站立,没敢惊动他等,就飞出洞来。”玄灵子道:“知其在哪就好,依贫道之见,今夜亥时末,吾等就守在祠堂外,待它等出来,天宠可用蟒衣,先将佤魁久捆上,以防活尸乱闹伤害我等,可将其提到这里,贫道施法救他就是,无量天尊。”
天行忙道:“老道哥,那几个为何不救,有失公允也。”玄灵子道:“无量天尊,黄老弟,那蟒衣只有一条,只好一个一个的拿来救治,都将他等治为原样,再去除那两具活尸就是?嘿嘿……。”天行听后点头不语。
此时,天已黑下,三人盘膝落座,吃些酒食干粮已毕,闭目坐禅起来。
宁静的夜,漆黑一片,没有轻风吹拂,更无树叶蒿草沙沙,只有蟋蟀发鸣,萤火虫闪亮。偶尔,传来一声声狼叫,夜鹰的哀嚎,夜死一般的寂静。
月牙初升,星光黯淡,将这朦胧的黑夜,装扮得更加阴森。亥时将尽,子时未来,三人站起身来,纵身飞起,向祠堂飞去。
三人落在祠堂前的一棵树上,举目观望着祠堂。不多一会,就见那祠堂房中,穿出一具活尸,紧接着又是一具。瞬时,五个全出。
玄灵子飞身落在堂院当中,天宠二人紧随其后落下。那活尸一见三人,就双目圆睁,挥动双爪,露出巨齿獠牙,飞奔过来。
三人忙跳起半空,活尸一跳三尺,也勾他不着,急的咬牙切齿,乱蹦乱跳,发出“吱吱”的鬼叫。
天宠飞到佤魁久上空,拿出蟒衣,念动咒语,将其捆倒。刚飞身落地,想提它就走,不曾想,那四个活尸飞身扑到。
天宠拔出双鞭,也不敢真砸,一拨一捅将两个活尸挡倒,身后左右二活尸又到。忙回转身形,搪开抓来的四爪,飞起双脚,将两个活尸踢倒。
那两个倒地活尸,尸身一纵就起,向天宠再扑,被玄灵子挥武桃木剑拦住。借此时机,天宠抓起佤魁久飞起,玄灵子也纵身紧随。对天行说道:“黄老弟,你在空中盯住四个活尸,吾与天宠回去救他就回。”说罢,紧追天宠就走。
那佤魁久虽然手脚被捆,身子也乱动扭曲。张口四处乱咬,不断地挣扎露凶。天宠提其腰背,瞬间就到河边树下,将其放在地上。它又翻滚蹦起,一蹦一蹦的向天宠咬来。
此时,玄灵子飞落地上,挡在天宠面前。它也不分哪个,张口就咬玄灵子。好在它手脚被蟒衣捆个结实,被玄灵子左手一推,它后蹦两蹦倒地。
玄灵子右手合十,默念解咒秘诀已毕,大喊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右手一指佤魁久。那佤魁久应声不动,如死尸无二。
玄灵子端上半碗水来,取出纸符烧化水中,给佤魁久灌服肚中。不一会,就见它四颗獠牙缩小不见,也呼吸起来。又将丹药放进口中,只见他被咬伤口冒出青气,伤口也慢慢的愈合。
玄灵子对天宠道:“徒弟,可收去蟒衣也。”天宠用手一操,那蟒衣就飞回手中。道:“师傅,你在此候着,徒弟再捆一个来就是。”玄灵子道:“无量天尊,师傅不去,你当万分小心才是,戴尖顶斗笠的莫擒。”天宠道:“知道啦师傅,有黄哥在哪,你放心就是。”身子一晃不见。
此时,那佤魁久已经坐起。一见玄灵子问道:“高人,这是哪里?吾为何在此?”玄灵子道:“无量天尊,这是我等歇息之地,你被活尸咬伤,变的与你同伴一样。贫道用法咒和丹药将你救治,你才转阴回阳也。”
佤魁久闻罢,起身跪地。道:“吾自知被它咬了一口,就顿失知觉,不是仙道救我,吾命休矣,请受我一拜。”玄灵子忙上前扶起道:“莫拜,莫拜,此我等之责也。”将佤魁久扶起不提。
再说那四个活尸,见玄灵子和天宠飞走不见,就齐奔天行扑来。那天行也不理会,站在半空,任它等如何蹦跳再高,也够他不着。急的活尸连蹦代叫,使黑夜更加阴森恐怖,让人毛发直竖。
这时,天宠飞来。见四个活尸聚在一起,对天行发威。就对天行道:“黄哥,放低身子,引它等散开,吾拿一个就走。”天行一听,就降低身子,让活尸有够到的希望。
那活尸一见,顿时性起,高举双爪,一蹦五尺。天行在空,左飞右荡。活尸在地,左扑右追,被分散各处。
天宠见一个非尖顶斗笠之尸,祭起蟒衣,将其捆倒,手抓后背就走。
一路上,那活尸也是乱蹬乱咬,与佤魁久一般。眨眼就到大树下,天宠将其放在地上,自身后躲。玄灵子上前,如前施法一时,又将符水丹药灌下。不一时,哪尸身缓活过来,佤魁久见是同伴田丑,忙扶他坐起不提。
天宠飞身再去,不多时,又将那跑单帮之人带回。玄灵子又是一番救治,这人也完好如初。
玄灵子对他道:“这位商家,你现在已无大碍,不能在此久留,当小心前行才是。”跑单帮之人跪拜道:“你等高人救我性命,如此大恩,当永世不忘,敢问高人尊姓上名?好让我终生祭拜。”
玄灵子道:“吾等除鬼不为祭拜,只为天下太平。你等日后多做善事就好,休言祭拜也。”言罢,就将三人名字道知,那人寻到褡裢,捧十两银子奉上。玄灵子执意不取,那人无奈,又对二人拜了三拜离去。
玄灵子对佤魁久道:“你与田丑在此歇息,莫要乱动。吾等去解治活尸阴气,驱除厉鬼后,天宠定来唤你等前去,先在此候着就是。”佤魁久二人诺诺。
二人飞身再起,落在天行身边,离地两丈。见两个活尸还在跳跃冲扑,咬牙切齿,挥武似钩双臂,“吱吱嗷嗷”的乱叫,令人恐惧。
玄灵子念动解咒,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一指两个活尸。就见它尸身晃了几晃,躺倒在地,手脚乱动,双眼圆睁急眨,利齿咬的“咔嘣”响。
玄灵子飞身落地,摸出两张符贴,贴在尸身前胸。念了一会咒语,才见尸身不动。只见从额头飞起一缕黑气,飘在黑夜当中,围住死尸乱转。
玄灵子拔出桃木剑来,再念咒语,用剑一指尸身。喝道:“何方厉鬼!还不离身出来,贫道一可送你去地府转世,二可灭你永世不生,你快快道来!”
就见一个死尸发声道:“那,那,那,送我去地府转世就好。”玄灵子道:“好,你如欺我,定当不饶,你就随符去吧。”言罢。用桃木剑挑起符来点燃,左手合十,念动咒语,就见那尸身不动,那团黑气稍停旋转,尔后,随符向西方飞去。
天宠和天行也飞落玄灵子身边。天行笑道:“嘿嘿,老道哥,你真是法力无边,以后我也学习此法怎样?呵呵……。”玄灵子笑道:“嘿嘿,无量天尊,你两个想学,贫道全力教习就是。嘿嘿……。”天宠道:“师傅,天已快亮,吾去唤他两个将死尸弄走才是。”玄灵子答应一声,天宠闪身不见。
功夫不大,天宠带着佤魁久和田丑就到。玄灵子对二人说道:“无量天尊,这两具死尸尸身,已被贫道治回原尸,你等距回寨只有三五夜路程,可用我等护送否?”
佤魁久道:“高人对我等有救命之恩,移灵是我二人常项,就不劳恩人费心。三位恩人在上,请受我二人一拜。”佤魁久和田丑将身跪倒,拜了三拜,被三人扶起。
玄灵子道:“无量天尊,现天将放亮,快将死尸唤起,随你二人到那废墟避光去吧。吾等前路事多,你等走后,吾等也行。”
佤魁久抱拳一礼,回身念动法咒,就见那死尸直身立起。佤魁久在前,右手摇动招魂铃,左手提盏引路灯,两具死尸紧随其后,最后是那同伴田丑。轻敲一下缓阴锣,甩响一声驱鬼鞭,四个迈步向那废墟走去。
三人看个惊奇,心知咒法的灵验,没见过死尸能行,甚是惊喜。见四个远去,就飞身回到树下。玄灵子道:“无量天尊,如今看来,吾等除妖鬼已四年多来,原以为湖广无有妖鬼,吾等也除妖一处,灭鬼一起,想是再无妖鬼之事啦,天下太平也。嘿嘿……。”
天行笑道:“呵呵,天下妖鬼尽除,上达天意,中和圣心,下抚百姓,吾等就可回山静修也。呵呵……。”天宠道:“依我看来,还是先去布政司签碟,方可得知事毕否?”玄灵子一听,道:“天宠说的极是,待天亮后,吾等寻湖广布政司衙门就是。”
三人兴高采烈,也无睡意。天,渐渐亮起,朝阳从东山升起,红光四射,照亮了整个大地。初春季节,群山绿意盎然,郁郁葱葱,轻纱似的云雾被阳光驱散,黑夜的阴霾散去,一个晴朗的早晨又到……。
三人收拾好行李马匹,驱马前行,边行边询,不几日就到布政司住地。
这里有多条大的街市横贯东西,一条大街车水马龙,人头传动,街市兴隆。有推车的、挑担的、打把式卖艺的、占卜算卦的,作画卖字的、卖鱼卖肉的、卖烧饼包子的应有尽有。
道路两旁,各式门面相靠,有布店、有粮店、绸缎庄、酒馆、钱庄、客栈、裁缝店、赌场、戏院、茶社等一应俱全。
此时已近中午,三人进得一家酒馆,食酒菜完毕,寻一家大的客栈住下不提。
次日晨,就步行到布政司衙门。只见布政司衙堂门大开,布政使正在审案,观看之人甚多,三人也挤了上去。
那布政使端坐正堂,两个副使分坐左右,书记官坐在一旁,八名衙役手拄大棍分列两旁。口喊“威武”二字,堂上堂下一片肃静。
堂下跪定二人,布政使惊堂木一拍,喝道:“堂下原告!你为何状告王丰偷你儿子?快快道来!”
就见堂下,一个农民壮年,跪爬半步,双手高举状纸。道:“大老爷在上,草民王顺一生务农,婚后无有生养。五年前我妻诞下一子,家人甚喜,取名喜旺,今年已满五岁。七日前,喜旺出房在院中玩耍,这天房外有风,吾等也已见惯,就在房中整饬家务和农具。有半个时辰,就出外寻不见我儿,满以为是王丰抱去,就去他家,他也说不见我儿。故而我打闹搜遍王宅不见,就告上县衙,再转府衙,都不能断得。又转来布政司衙门,望大老爷明断,归还我儿,乃天高地厚之恩也。”
布政使问道:“王顺,你为何说王丰偷走你儿,有何凭据?”王顺道:“回大老爷,那王丰所生五女无子。几年来,一见我儿就让其叫“爹”,多时抱我儿回家玩耍,也不告知我等,现我儿不见,定是他之所为也。”
布政使道:“堂下王丰,你有何辩解,快快道来。”那王丰抱拳拜了一拜道:“青天大老爷在上,小民王丰,与王顺挨门为邻,多年相处甚好,他老来得子,吾也为他心喜。见到他儿,逗玩叫爹,有时抱回家中,奉已吃食嬉闹。那日风大,吾与家人都在房中未出,王顺来家要人,吾告知不见,他就闹打起来,搜遍我家,也不见他儿何处。就将我告到衙门,大老爷,小民实在冤枉,请大老爷做主啊,青天大老爷。”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
布政使问道:“王丰,你说不曾偷他小儿,有何凭据?”王丰道:“那日我全家未出,只有家人为凭,哪有什么凭据,更无旁证也,请大老爷明断啊。”
那布政使与两个副审轻声说了一会,就惊堂木一拍,道:“此案有些蹊跷,待三日后再审,退堂。”众衙役喊声“威武”,将两个农人带下,围观者也已散去。
玄灵子拿出文牒在手,喊道:“布政使大人!贫道有事相见!”布政使闻听,先是一愣。喝道:“你等有何冤情!莫在此处胡为!明日将状纸递上再说!要按范例告状也!”
玄灵子道:“无量天尊,贫道并非告状之人,有朝廷文牒在此,请大人观看便知。”布政使对衙役道:“快取文牒送上。”一个领班走到玄灵子身前,接过文牒,转身送到布政使手中。
那布政使看罢文牒,忙起身抱拳道:“是朝廷委派的除妖鬼大师驾临,恕我等眼拙,失礼,失礼也。”忙走上前来,抱拳一礼,被玄灵子扶住。你看他何等模样,但见——
头顶乌纱紫红袍,黑色朝靴白底高。胸前补丁飞鹤起,红色玉带扎紧腰。横眉大眼长方脸,大鼻方口无须毛。体态微胖高六尺,面带微笑官气消。
玄灵子道:“无量天尊,大人无需施礼,更无失礼之说,吾等还有事与大人商谈,请大人行个方便才是。”布政使道:“好,好,一定,一定。衙役们,快摆好桌凳,泡好茶上来。”众衙役答应一声,各自忙活起来。
玄灵子三人坐在下首三座,布政使和两个副职坐在上首三座。衙役端上茶水,玄灵子吃口茶,道:“无量天尊,敢问大人高姓上名?”布政使道:“本官单姓程,浅名一字“坤”,请多多见教。”六人都站起身来,通了姓名落座。
程坤对那个书办道:“你去我的书房,将朝廷来函取来,给三高人阅览。”那人转身离去。
玄灵子道:“无量天尊,程大人,既有朝廷文函,烦请大人说知我等即可。”程大人道:“好,既然如此,本官就说个大概,是钦天监监正杨汝常大人的文函,就是说你等见得此函,除灭妖鬼之事已毕,可前往朝廷交旨,见函二十日内到钦天监候召,就是如此之意也。”玄灵子道:“无量天尊,吾等照办就是。”
天行性急,好奇的问道:“程大人,你等问案,吾等都已看见,不知大人如何寻得那丢失的小儿呀?”程大人长叹一声:“唉……,此案看似简单,实则难办也,一个让他偿命还儿,一个百死不认偷子,均无凭据也,县府难办,就呈送上来,难办,难办。”
天宠问道:“你域虽无妖鬼之说,吾等也除妖一处,驱鬼一宗,不知可有相似之案否?”盖大人道:“距此案百里之地,丢失七岁女童一个,仅有公文报来,无人上告也。”天宠“哦”了一声,仔细思索起来。
此时,那书办拿着一封公函回来,程大人示意交给玄灵子等人,三人传阅已毕,与程大人所说一致。
玄灵子收好公函,抬起右手掐算起来。不多一时,放下手来说道:“无量天尊,程大人,依贫道算来,这两个小童已死,非人力所害也。”程大人道:“此话当真?是何物所害?不论何物,定让其偿命就是,也免得那王顺乱告也。”
玄灵子道:“无量天尊,程大人,害人者,非人非物,乃一灵怪也。”盖大人道:“既是灵怪,就是妖魔,吾等无法除它,还烦请高人除害也。”也不知三人如何回答,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