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寺门外

听了那僧人的话,定真眉头微皱问道:“那女子是何人?因何事堵我庙门?”

那名叫定元的僧人喘匀了气,继续道:“我也不知,刚才门外知客僧来报,说说说是门外有个女人在堵门。”

定真又问道:“可曾报与师父他老人家知道?”

“住持在坐枯禅,定元不敢打扰,所以来寻大师兄去评断。”

定真听完这话,腾的站起身来,转身对李重润等人道歉道:

“寺中有些许俗务需要贫僧处理,恐怕今日无法替三位品评默录的经文了,还请见谅。改日贫僧会派人将改好的经文送去东宫的。”

太子妃韦氏赶忙道:“禅师请自便,我们母子三人改日再来叨扰。”

定真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走前还不忘顺手把那叠经文塞进了怀里。

哎哎哎!

本来还想趁乱把自己那份经文最后划掉的李重润大失所望。

这和尚是一点机会不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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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寺门外,平日里就十分热闹。

耍杂耍的,练把式的,做买卖的,各色人等汇聚于此。

可突然,人群中分开一条路来。

一人一马一车自西而来。

一名女子,披麻戴孝,骑着帑马,身后套着的板车上摆着一具棺木。

到了天宫寺正门不远处,女子翻身下马,把车马直接横在了路中央。

哎呦!

这是要有热闹看了!

周围人声再次鼎沸,议论纷纷,眨眼间聚集了足有千人围着看热闹。

这大周朝僧侣比官员尊贵,佛寺比衙门恢弘。

在皇城外太和门前下跪请愿的硬骨头官吏虽不多,但也有过几个。

可敢用棺木堵住佛寺大门,还是天宫寺大门的,那可真是闻所未闻。

细看发现,女人样貌清秀,一脸哀容,看上去也才二十中段,但丧帽下已经有些斑白。

此时,周围还有些泼皮吹起了口哨,嘴里唔里哇啦的说着什么“小寡妇穿孝一身俏”的混话。

那穿丧服的女人只当没听见,费力的把棺木从倾斜的板车上推了下来。然后,自己跌坐在棺木旁边,一言不发。

有好心的老人走来相劝:“这位娘子,你这可是犯了大忌讳啊!趁着天宫寺里的大师们还没恼火,快带着东西走吧。”

可那女人只是执拗的摇摇头,轻轻抚摸着棺木一言不发。

老人见劝说无果,也只能摇摇头,走回人群之中。

“何人在此造次!”

“来人,去将那女人带走,佛门清净地,怎容你撒泼闹事!”

天宫寺的和尚还没出来,反而是寻城的金吾卫听到消息,急忙赶到现场。

推搡开围观的人群,两名膀大腰圆的健卒冲到了女人面前就要拉扯她。

“谁敢!我乃圣上亲封的六品诰命,不离乡君刘常氏,这棺木中是我的丈夫大理寺丞刘奉元,封爵义川县男!”

女人死死抱住棺木,大声喊道。

听到女人这话,健卒一下子止住了脚步,一起回头看向快步跑来的队正。

队正看着女人从胸前摸出来,举在手上的诰名金册,一下子也没了主张。

没想到这女人还有皇上亲封的诰命在身,那这就不是他个小小队正能拿捏的了。

而就在这时,天宫寺大门敞开,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僧人带同七八个寺里的僧众走了出来。

看到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还有女子披麻抱棺的样子,定真皱起了眉头。

“兀那女子,为何堵在我寺门外?还不速速退去,打扰寺内僧众清修,你可知罪?”定真还未说话,身后的定元出来大声喝到。

一见天宫寺的僧人说话,那名叫刘常氏的女子一下子握紧了拳头,瞪红了眼睛,撑着棺木站起身咬牙切齿的说道:

“叫那落毒害命的恶僧释行出来!”

听到这名字,定真也是一愣。

释行是寺中医僧,本是行脚僧人,前年来到天宫寺中挂单。因为精通药理,医术不俗,所以便留在了寺中给僧众医病。

这两年来,释行凭借高超的医术颇受寺内众僧好评,加之经常主持为周围民众的义诊,在信众之间也是有口皆碑。

在他看来,释行平日里老实巴交,除了有些喜爱财物,没犯过什么大错,怎么也不可能下毒害人性命。

门口的僧众见自家师兄弟被人扣上这等不堪的名声,眼见就要冲上去给这狂妄女子点颜色看看。

“住手!”定真见状,先开口喝止了群情激昂的僧众。

毕竟围了这么多的百姓,定真可不想让天宫寺落下个飞扬跋扈的名声。

“女施主,贫僧法号定真,是这天宫寺的掌门大弟子,亦是这寺中戒律院副座,你且说说到底起因何事?若是本寺弟子犯戒,贫僧自会给你交代。可要是你信口雌黄,本寺也有佛法治你!”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颇有大门弟子风范。

“哼,叫那恶僧出来!他毒杀我丈夫大理寺丞刘奉元!今日便要他血债血偿!”刘常氏声如杜鹃泣血,显然恨极了医僧释行。

“证据呢?”定真问道。

“我夫君吃了他调配的药丸,顷刻间便暴毙而亡,这便是证据。”刘常氏答道。

“去找人叫释行出来对质,再派人去大理寺找个能管事的过来。”定真转头对身后僧人吩咐道。

天宫寺门外的民众越围越多,两辆挂着东宫标识的牛车被卡在了天宫寺侧门前,进出不得。

“殿下,天宫寺门外聚集大群民众,牛车难行,是否要末将带人将其驱散?”一名东宫的侍卫单膝跪在牛车前回禀道。

车厢内在沉默片刻后,传来了太子妃韦氏的声音,“那便等一下吧,天宫寺前多是佛门信众,我等若是强行驱逐,恐遭非议。”

韦氏早上时虽然嘴上和太子顶撞了几句,但是心里也明白现在朝堂上的形势。

东宫就是众矢之的,自己和两个孩子在外面,万一有什么不妥传到御史耳中,并因此弹劾,那岂不是给东宫招灾?

见车也动不了了,李裹儿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想去看热闹。李重润只好带上几名侍卫跟上去,以防少女有什么危险。

妹妹太好看了,哥哥真是操碎了心。

“哥,你看好多人啊!”李裹儿扯着哥哥袖子,兴奋莫名。

“我看你就是在家待傻了,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李重润怎么说也是见过外滩跨年夜的人,对这种千八百人聚集的场面,实在没兴趣。

这不就是镇上大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