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距离村庄已经五六里了,连片的青山有一条山路通过其中蜿蜒远去。妙空此时就站在这条山路之上。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伤心了!
回头,盯着自己来时的路。他目光好似真能穿透那重重的山群。
他又喃喃道:原来,原来,他们缺少的是生气!是生气啊!
又站立了一会,他才转身,慢慢消失在山路上。
他的身影在无人的青山层层的堆叠中显得孤寂与渺小,以至他逐渐模糊,消失在远方路口。
天上星辰如雨。妙空此时在靠近路边的一棵大树的枝叉上。透过树叶的空隙,他依稀能见纷繁如雨的星空。
一夜无话。转眼到了清晨,妙空一大早便起来赶路。路上露水未干,天边朝阳未上。他依然穿着破烂,那被露水打湿的衣衫。
赤着脚,鞋子昨晚就被他丢了。那双鞋已然烂到不行。
转眼,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妙空站在山脚下,远远就见稻田尽处一条长墙横贯开去。他那一刻便知晓自己到达目的地了。
路上,稻田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驱赶野鸟的小孩三三两两奔跑在稻田的田陇上。
大概见惯了来人,这些小孩对妙空见怪不怪。妙空也难得的遇着了清净,无碍的去了。
路上大人不少,见了妙空这个模样的无不皱眉。
其实倒不是妙空身上味太冲,只是在见惯了殷实富裕的环境里,穷人身上的穷酸味最让人难以忍受。特别还是打赤脚的。
倒是妙空在不久前见到了在巨大时间洪流中的无名古城后,他的内心得到了不少收获,对于这些别样的身外之物的苦乐倒看开了不少。是啊,在这巨大的历史褶皱中,人世的兴败衰亡又算得了什么呢?
闲话少叙,妙空转眼就到了扬州城的城门下。往上望,城高不下七丈,左右望不到边。三座城门对着铺砖大道,后方一条三丈宽的巨大的护城河。大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三道城门边上有几道木栏,十几个兵丁笔直站着。
妙空随着人流,走过那十几个兵丁,前行了两丈多,幽暗的城门过道一瞬间霍然开朗。人刚一踏入了扬州地界。嘈闹的叫卖声、喷嚏声、马鸣声、木板声一瞬间就钻入脑门。一股胜于渝州的热闹场面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妙空往前走了十来步,正感叹扬州城的繁华。三十几个兵丁打扮的人还在前方十丈开外设卡。也故这里人流还稍算拥挤。
但人潮还是慢慢向前去。
很快,妙空也到了城内的关卡处。你,过来!一个为首的兵丁指着妙空,出口叫他上前来。
你叫什么名字?
妙空!
妙空?
嗯。
兵丁见妙空一脸坦然,没有害怕,他眉毛一跳。盯着他。
嗯,兄弟们。兵丁大叫,三个兵丁走上前来。
抓住他!
三人从兵丁身边走过,向妙空双肩抓来。妙空没有反抗。
很快,几人就上下齐手把妙空给绑上了。
队长,干嘛绑这叫花子?
叫花子?你看这张通缉令。那兵丁从腰间掏出一打纸,每张纸上沿都印着通缉两个红字。一张图像,还有几行小字。
那兵丁翻了几回,从那打纸中抽出了一张纸来。那三个兵丁接过,打开来看。
队长,这人是通缉犯?他一叫花子,刚才我们绑他都不敢反抗,能用上红字通缉令吗?
你小子,那队长把纸从兵丁手上扯回。不识字就叫队长来,你看,上面写有:无名氏,系青州人。手上灭杀人命者三十二口。穷凶恶极。散发,着一青色道士袍。初入渝州城时石氏认之为乞丐。各卡若遇可疑之人,忽放过。再中间就是一张画像。还别说,七分与妙空神似。只是画中那人更觉得凶恶不少。
你看,他指着妙空,道……乞丐,神似。岂能放过。
那三个兵丁也不再言语。
韦德、李亮你二人负责把他压入牢中等候提审。
两人领命,押着妙空自去了。
说来妙空也是倒霉,才出来渝州监狱,又要入扬州监狱了。
妙空因见过自然的巨大造化,对于自身的际遇倒少了些关注。他知晓或者说他认为这一却不过瞬间的时光,一眨眼就会过去了。多情的无情,恼怒的、开心的,人们任何的东西都不会在现实的世界中留下一丝痕迹。他完全陷入了绝对虚无主义的意境中去了,因而对现实世间产生了比较悲观的看法。
妙空随二人挤在闹市中,很快就有很多小孩围绕着跟在二人身后。小孩们也不知谁先起的头,竟然现场唱起了民谣。民谣是这样的:虞王祖,治有方。奸邪辈,入魂场。兵丁卸甲品茶铭,壮士倚栏戏文堂。踉跄汉,难逃亡。因有果,恶必尝。今随勇士去牢房,清官断他清风散。
韦德、李亮显然对于此见怪不怪,再往前去数步,人口实在密集,二人才去的一声挥手让小孩散去。小孩们也一哄而散,吵闹着走了。
一卖包子的老者,看二人过自己身边,忙道:两位小差,喜人也!
韦德微微点头:队长抓的,叫提回衙里呢!
二人稍停留,很快就消失了。
妙空一路上沉默着,但却四处望着,头一刻也没有安歇。扬州比渝州热闹而繁华多了。这里人们衣着服饰,都显现出与渝州不同的风味。
很快,二人就在一座衙门前停住了,那衙门旁也和渝州城东衙门一样的配置,门上一匾写有:城东衙门。再随他们进去,只见一个大堂,中间有一个裹布桌子。上面有一个大匾,写有:青天老爷四个描金楷体大字。大堂两旁有一排架子,上面有各色各样的刑具。有些已经生锈有些还带有一些鲜血。
两排刑具木架往墙角的地方都有一个门,妙空就被两个官差带到了左边的门去。门后还有一个庭院,过了回廊,就是一个铁门。有两个官差在那里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