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事实证明,小玉并没有想架空我,她只是惦记我的钱财罢了。
但我当时不知道,赶紧想对策。男人肯定是不能指望了,于是我又想到了程嫂,也只有程嫂,有可能与小玉分庭抗礼。
我打算扶植程嫂。
斗败的公鸡其实也有翻盘的机会的,但得有人给它勇气。
自从上次被小玉恐吓了一番之后,程嫂就再也不敢进我的卧房了。
我终于找到一个她一人独处的机会,靠近她说:“小玉,你不用怕她,有我呢!”
程嫂的目光有些异样,当时不理解,后来我把它定义为“忧郁”。
她叹了一口气说:“当家的,你的心思我懂,但……还是算了吧!大少奶奶管的太严!”
她的话,我没听太懂,半懂不懂。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我听不懂,所以我没敢乱说什么,因为一说就有可能暴露我其实没听懂。
于是,我也叹了一口气。
她说:“当家的,是我对不住你!”
这句我听懂了,我觉得是她良心发现了。
她又说:“是我辜负了你!”
这句,我完全没懂。
向来声调高嗓门大的程嫂,此时说话声音却有如蚊虫,幸好我有八级的听力,不在意这些。我不禁侧眼偷瞧了程嫂一眼,却见一贯大大咧咧的她难得一见地流露出一种女人的娇羞和妩媚,连坐姿都与平日大为不同,看起来竟然有点……规矩和乖巧。
看吧,程嫂都被小玉欺侮成啥样了!连声音和坐姿都收敛了许多。
我也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程嫂没必要怕小玉,真动起手来,小玉决不是人高马大的程嫂的个。小玉总的来说比较纤弱,只是局部比较突出而已。我理解这突起便是男女身形上的差别,其她女人也差不多,只是没有小玉这么显著。
后来,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哪有自己找人来惦记自己的钱财的?
有些时候,我的思维会有些混乱,其实“被人架空”和“和被人惦记钱财”是两码子事,我都糊涂了,不知道自己想些啥。
小玉,该着防的还是得防。
当我放钱或是取钱的时候,我会故意把小玉支走。比如,我会说:小玉,去打二斤酱油来。
小玉就知道我要存钱或取钱了。她会说:这种事,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
我说:这种事,你敢让长工们去做,他们就敢打一斤酱油,然后兑一斤水进去。兑水的酱油可不好吃。如果他们兑的是干净的水也就罢了,但我敢保证,他们兑的是路边河沟子里的水,没准吃酱油的时候还能吃到泥鳅呢!
小玉最讲卫生,吃的东西容不得半点马虎。听到这话,立刻拎着酱油瓶子去打酱油了。
但有时候她也会突然折回来。但这招对我没用,因为她一进院子大门,我就听到她的脚步声了。
她轻手轻脚回到屋里,见我坐在椅子里没动,主动解释说:你看我这记性,忘了拿什么什么东西了。
我心说:我都啥也没问,你解释个什么劲儿?
其实“打酱油”只是我举的一个例子,当时肯定不是让她打酱油。
我这个人,有懒惰的一面,也有勤快的一面。
懒惰的一面:我喜欢睡懒觉,什么事都嫌麻烦。不愿意吃苦,不愿意出力。
勤快的一面:有些事,我喜欢亲力亲为,比如酿酒,比如酿造酱油。
有些人认为,酱油是宋代发明的。我在这里更正一下:酱油是在宋代推广并使用“酱油”这个词的。我不知道具体是何时被发明的,但我前世所在的唐代便已经有了,也是由煮熟的大豆酿制而成的,颜色不像现代酱油这么黑,而是介于现代酱油与清水之间的一种淡淡的黑色,也不叫“酱油”,而是叫“酱清”。
所以,小玉肯定不是去打酱油,而是被我支走了去做别的什么事。具体是什么事记不清了,就暂且用打酱油代替。
随着隆冬来临,所有的农活都完工了,长工们也都放假回家了,整个大院清冷起来。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长工们大部分是本庄的,只有小部分是邻村的,邻村的说起来也不太远,我为什么要对他们包吃包住?不是,是周扒皮为什么要对他们包吃包住?包吃,是为了降低工钱,那包住呢?有必要吗?
后来,我侧面一打听就知道了。原来,这事儿最初还是周扒皮提出来的。为的是方便早上喊长工们起来上工,如果挨家挨户地喊,就太麻烦了。所以他特意在偏房里搭了两排长长的火炕,供长工们住。
长工们一开始也不愿意,但后来习惯了,都不愿意走。无他,火炕烧得太热乎了,冬天里烧得像现在的暖气一般,回到自己家里觉得冷,反而不适应。
话说我正准备和小玉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结果放假没几天,有一些长工,搂着自己老婆睡了几天,新鲜劲儿一过,就又回来了。
后来我听了他们的谈话才知道:原来是他们觉得自己家里冷,又没有那么多柴禾烧炕,不像我这里,大劈柴随便烧!
后来我想:这些人真自私,自己暖和了,就不管老婆孩子了?但又一想,他们在家里,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出来了,还能带出一张嘴来。
我纳闷:周扒皮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劈柴?
后来我一查地契就知道了。不仅周围的田地是周扒皮的,周围的山也都是周扒皮的,当然也包括山上的树也都是周扒皮的。所以,周扒皮不缺劈柴。
我不干了,我说:都给你们放假了,你们还来我这住我的房子,烧我的劈柴,吃我的粮食,太过分了!
其实我这话说的……后来想一想,就像同意他们这么做似的。
他们就嘻皮笑脸地说:当家的,你就随便给我们找点儿事干呗!我们也不要你工钱,管吃管住就行!
我说:大冬天的,哪来的事做?我自己还想找点儿事儿做呢!
他们说:不急,当家的你慢慢想着,我们就慢慢等着。
我说:你们这是赖皮!你们得讲点儿道理。
我不知道以前的周扒皮是怎么对付他们的,我反正是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听他们的谈话知道,以前的周扒皮确实把他们整治的够惨,而他们拿周扒皮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没有获得原主周扒皮的记忆,所以我也无法学到原版周扒皮的手段。
我绞尽脑汁地想,能有什么活让他们干呢?如果想不出来,就只能让他们白吃白住了。
我突然想到周围的山都是我的,有的山上有石头,我就说:到山上挖石头吧!挖好了,运回来,把院子的土墙换成石头墙。
当时的院子周围是一人高的土墙,我让他们换成一丈高的厚实的石头墙。挖石头、砌墙的活可不轻快,反而很累。我也是没安好心,成心想折磨折磨他们。没想到,后来这些石头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其中一个人绰号叫“炮手”的,会制作土炸药,谁家开山取石,就会找他帮忙。他自告奋勇:我做炸药来炸。
我心想:我管你炸不炸呢!不让你们清闲就好。
我也没想到,后来这个“炮手”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当然这都是后话。
我又找来了黑旋风,让黑旋风专门赶马车,来回运石头。我想:赶车这样的轻快活,决不能便宜了他们,得让“自己人”来干。同时还叮嘱黑旋风,替我看着他们!谁偷懒了,不给饭吃!
其实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我能不给谁饭吃?
但黑旋风把我的话当成了令箭,真的起到了监督、管理的作用。他人高马大,又有蛮力,大伙还真怵他。
这时,三只手也闻风而至,我有些头疼……赶车的活,我已经交给黑旋风了。
豹子头也来了。他原本是个猎户,据说有一次,他一枪打爆了一只花豹的头,于是大家就给他送了个绰号——豹子头。我也不知道,他这个豹子头的豹,是爆炸的爆,还是豹子的豹。我就随便用了豹子的豹。
他本来打猎打的好好的,后来周扒皮不让他打了,对他说:这山都是我的,山的野生动物也是我的,你想打也可以,但打到了猎物得归我,你只能分一只大腿。
于是,他就不再打猎了。
开玩笑,一只大腿,火药钱够不够?
后来又没有别的生计,就来周扒皮这做长工了。
豹子头来我这,与别的长工不同,他不是来挖石头的。他说:你让我打猎吧!打到的猎物归你,你管吃管住就行。
现在想想,那时的老百姓也真是苦,一切,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他接着说:“听说炮手在给你做炸药,顺便把我打猎用的炸药也做出来吧!”
我说:行!就是,你打猎能不能带上我?
打猎,对我来说是一件新奇的事,新奇的事我就想尝试一下。但这只是我想跟着去的原因之一,同时还有另一层原因……
上次,我找人谈心,也就是拉拢人心,其中就有豹子头,但明显没成功。我觉得,有必要再试一下。他是个成熟的大人,我说的是心理。我觉得他值得拉拢。
两个人共同经历一些事情,会增进彼此的感情吧!我这样想。
他看了看我说:爬山,很累!
我说:没事儿,我年纪轻轻的。当时,这副周扒皮的身体是二十几岁。
爬山,不能骑马,我们步行而去。去了才知道,爬山不仅很累,而且还很危险。
去的时候还行,我俩历经艰险进入了山里……说我俩有点儿不太确切,虽然我俩同行,但历经艰险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他在前面轻车熟路,步履如飞;我在后面气喘吁吁、蠢笨如牛。
这副周扒皮的“娇躯”,真不给力!
他教我瞄准、射击,但我天生不是打猎的料,怎么瞄也瞄不准,最后还是他打死了一只獐鹿。
下山的时候,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两条腿打颤,根本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一脚踏下,整个人都有一跤滚下去的趋势。
我说,不行,你先走吧!别管我!我要歇会儿。
他说:天快黑了,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太危险!
我也没理解他所说的“太危险”是什么意思,但我是真的走不动了。
于是,他便要背着我走。我一开始还不同意,但他不由分说,背起我就走……
他后面背着我,胸前挂着沉重的猎枪,手里还拎着獐鹿,却脚下生风、健步如飞。
我心想:这下丢人丢到家了!还想增进感情呢!只会让他更看不起我!
后来到了山下,恰好遇到黑旋风运石头的马车,我们便上了马车。我躺在冰冷的石头上,心中一片后悔:我图个啥?出来遭这个罪!
回到家后,小玉边给我揉腿边说:以后你就别出去逞这个能了。
我说:你也瞧不起我。
她说:不是!你看诸葛亮什么时候亲自上马轮刀杀过敌?
我觉得她这不是安慰我,因为我不是诸葛亮那种类型的人,我就是那个阿斗。
豹子头麻利地将獐鹿剥皮、剔骨、剁块……
我想起以前周扒皮的话,对他说道:卸一条大腿,送回家给你老婆孩子吧!
他看了看我,就按我说的做了。
我想:我管吃管住,再送一条大腿,怎么也比原版的周扒皮稍微强那么一点点吧!
小玉把鹿肉洗净,加上萝卜块,炖了满满一大锅。
现在院子里共有十几个人,小玉一人做十几个人的饭菜还是蛮轻松的。
后来我也想了,小玉算是地主的老婆,哪有地主的老婆给下人们做饭的道理?此事颇有些蹊跷!
由于人少,也没分成两桌,我和小玉也和大家同桌共餐;这是小玉的要求。
我和小玉两人,刚一开始就结束了,接着就是看着大伙吃。小玉的厨艺没的说,但鹿肉虽美,却是美味不可多得。我这不争气的肚子,一吃就饱。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小玉和这些长工们是一伙的,而我自己是孤立的。只有这个时候,吃饭的时候,我才觉得,我和小玉是一伙的,因为我们俩几乎同时放下碗筷。
这就是体力劳动者与脑力劳动者饭量的不同。其实,小玉才算得上是脑力劳动者,我连脑力劳动者都算不上。
我之所以说小玉和这些长工是一伙的,也不光是感觉,我是有根据的。她举止言谈,总是不自觉地偏向那些长工。比如这些长工来的时候,她就说:反正家里粮食多,就让他们在这里吃住呗!
似乎只有我一人在与长工们勾心斗角。
此时,那些长工们还不识好歹,对我说:当家的,别光看着我们吃!你也吃啊!
这把我气的,心里痒痒的。心想:这是我的鹿肉,吃不吃还用你们操心?
又有另外一人说:当家的是舍不得吃,他自己省一口,为的就是让咱们多吃一口。说着,众人哄堂大笑……
以前的周扒皮是出了名的小气鬼,什么都舍不得,他们现在说的就是意指这事儿。
我气得实在受不了了,虽然明知道他们说的是以前的周扒皮,但就是认为他们说的是现在的周扒皮。
我正要暴起,掀桌子并揍他们一顿,却听身旁的小玉说道:“当家的,难得大家今天这么高兴,把你酿的酒拿一坛出来吧!”
我一听,把我酿的酒给他们这些龟孙子喝?做梦!
好吧!我也是被小玉动听的声音给音控了,正好我也站了起来,我就去后面酒窖抱了一坛酒出来。
小玉已经麻利地在每人旁边放了一只酒碗。我拍开酒封就要给他们每人倒酒,突然反应过来,我这不成了店小二?而他们成了客官?
但我的酒坛已经抱起来了,正在尴尬之中……
要不说还是三只手有眼力见,忙跑过来说:“当家的,这事儿怎能劳烦您呢?我来!”
我顿时对三只手好感系数上升。
“感谢当家的!让我们敬当家的一碗!”众人又起哄。
我心想:我和你们这些龟孙子一起喝酒?
我说:我不喝!
谁知又有人说:当家的是舍不得喝。
有人搭腔:为什么舍不得呢?
第三人答道:当家的是想自己省一口,为的就是让咱们多喝一口。
“感谢当家的!”
我气得实在忍不住了,“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顿觉手掌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