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逆者亡

把邺朝西南方的南蛮之地划分给东夷,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几位老忠臣无惧烈日,跪在御书房门口,只为让李怀安收回成命。

李怀安不敢出去,坐在桌案前摆弄着手中沾着朱砂的狼毫笔,但是落笔却连一个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

王僖跪在一侧,手里捧着奏折,一个一个给李怀安念着。

有些臣子在奏折中言辞激烈地表示不可以割地给东夷,对此李怀安听得心烦意乱。

“别念了。”李怀安打断道。

王僖喏喏地应了一声,把奏折放回桌案上,跪在一旁候着。

李怀安茫然地看向坐在屏风前,正在摆弄棋子的丞相萧珩,问道:“丞相,他们都不同意割地,要不然就别割地了,还有其他办法可以避战吗?”

萧珩头也未抬的,手中不紧不慢地下着黑白玲珑棋,口中回道:“皇上才是一国之主,天下人应该顺着你的意思,而非你顺着天下人的意思。帝王书中写过,顺者昌,逆者亡。”

萧珩话音落下的同时,手中的黑子落下,棋盘上的黑棋像是织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白棋围紧,破无可破。

李怀安皱了皱秀气的眉,他有些为难地道:“但是如果朕的意思是错的呢?”

萧珩侧眸看去,李怀安的侧颜和李卿凝几乎如出一辙,如果两人穿一个衣裳,梳一样的发髻,或许有很多人都会认不清,但是萧珩能一眼区别出来。

李怀安从未改变过,而李卿凝已经在不断成长,眼里多了很多李怀安没有的东西。

不过好在改变的是李卿凝,否则这个傀儡皇帝要控制起来要费一些精力。

“皇上不会犯错,你不过是想避战罢了,打仗会死很多人,不打仗就有很多人可以活。”

萧珩的话直直地戳中李怀安的心思。

对,他只是不想打仗,不想看到有人死,所以他没有做错。

那些想打仗的人,才是错的。

李怀安抿了抿唇,看着萧珩问道:“所以朕这一次没有做错是吗?”

萧珩勾起唇角,桃花眸微微弯起,表面的笑意看上去带着一种温柔的假象,“皇上这次做的非常对。”

但是只有萧珩自己知道,自己伪装的笑意下藏了多少阴谋。

李怀安面上带着一些欣喜,第一次有人赞同他的想法,他只是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战争,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打仗……

李怀安垂头看着一份劝谏他不要割地的奏折,咬了咬牙,手中的狼毫笔落下。

朱砂的颜色像血一样划开在奏折上,李怀安在上面画了一个叉。

……

御书房外跪着的臣子大多都年事已高,大太阳下跪了一个时辰,便被宫人抬着下去了。

萧珩神清气爽地从御书房走出来,今日在这御书房耗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算白花功夫。

李怀安性子胆怯,向来又没有什么主见,别说储君该学的帝王,纵横一类的学术,字都还认不齐,从小又被圈在皇宫中长大,从未见过宫外是什么样的。

像李怀安这样的人,只需要稍加引导,他的想法很快就会顺着这个方向加固。

这也是当初萧珩为何选中了李怀安的原因。

萧珩抬脚跨过门槛,感觉到一股视线,他转头看去,正是刚上任的御前侍卫谢景盛。

谢景盛目光冷冽,看到萧珩的时候,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萧珩并不在意谢景盛的这点敌意,低沉着声道:“谢景盛,你要的应该不止是御前侍卫这个位置,你想要什么?”

谢景盛冷冷地看着萧珩,并未回话。

萧珩也不在意,在他眼里谢家就是邺朝的一条狗,谢景盛或许也一样。

如果谢景盛真的对李怀安愚忠,对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谢景盛看着萧珩渐行渐远的背影,眸色深沉。

……

李卿凝对朝堂之事还一无所知,不用再担心被送去东夷之后,她也算是放下一半的心,另一半还担心着两国会不会打仗。

李卿凝一个走神,手里的针忽地就扎歪了,“疼!”

常嬷嬷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绣绷,拉过李卿凝的手,血珠缀在嫩白的指尖,常嬷嬷说不上的心疼,“要不公主还是别学了。”

实在是没那个天赋。

李卿凝把扎破的手伸进嘴里含了一下,疼得她眼里直泛眼泪,她道:“嬷嬷,你怎么一会儿让我学,一会儿又不让我学的。”

常嬷嬷见李卿凝这副天真样儿,叹了口气,道:“公主不学也罢,反正您也不是什么寻常家的闺秀,要靠这些讨人喜欢的。”

李卿凝眼前一亮,看了一眼手中的绣绷,问道:“绣这个可以讨人喜欢?”

常嬷嬷笑了一下,道:“是讨男子喜欢。”

李卿凝顿悟。

翌日,萧府收到了从宫中送出来的东西,然后被匆匆送到萧珩手上。

萧珩有些疑惑地看着手里的香囊,“这什么东西?”

送来香囊的阿洵咧嘴笑了笑,道:“红玉姐姐说这是公主绣的,听说绣了一晚上呢。”

萧珩仔细了一下香囊上的图案,认了半天没认出来是什么,“还真是什么都不会。”

随后香囊就被放一边了,阿洵知道萧珩这是收下了,若不然早让他拿出去扔了,“属下告退。”

“等一下。”萧珩叫住阿洵,“云娘那边的消息呢?”

谈及正事,阿洵也正了正神色,回道:“云娘留了暗号,但是进展并不顺利,若是再探下去,恐怕她也难以脱身。”

萧珩垂眸看了一眼手下铺开的地图,道:“让她回来吧,我亲自去一趟。”

亲自走一趟抓人也不是不行。

“让追云那边尽快做好准备,夏末之前出发。”

萧珩不紧不慢地安排着后面的事,又铺了一张信纸,提笔在上面写了字迹,但写的并非中原文字,而是东夷人的文字。

“这封信加紧送去东夷那边,我没耐心等了。”萧珩用蜡封了信,交给阿洵,他的手里似是装着一盘已经织好陷阱的棋局,只等那些棋子尽数落下。

“是!”阿洵领命下去。

萧珩闭上眼睛,身子往后仰着靠了靠,忽地又忍不住拿了那被李卿凝绣了一晚上的香囊看了看,实在是难以辨认上面到底绣的什么,忽地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