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拂晓未至，杀戮了一夜的谢宅也终于安定了下来，风中扬着淡淡的血腥味。

李卿凝自府外进来，看到里面还没收拾干净，还探着身俏皮地问道：“我可以进来了吗？”

长剑入鞘，谢景明才结束手中的战斗，见李卿凝来了，便迎了上来，“府中的眼线和藏在暗处监视的人都已经解决了，邕南王那边也很顺利，不过府中还没收拾干净，公主进来时还请小心脚下。”

李卿凝不在意地笑了笑，又咳嗽了两声，“咳咳……”

李卿凝捂着唇，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形也显得纤瘦虚弱。她现在这副身体也已经撑到了极限，好在今日一切就会结束了。

自李卿凝那日出宫被萧珩接走后，谢景明也一直没有机会再和李卿凝见面，只是暗中一直有密信往来。

但是没想到再见李卿凝的时候，李卿凝竟然已经虚弱至此。

“公主，您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谢景明问道。

李卿凝缓了缓气，摆手道：“我没事。”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完全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谢景明皱眉，看到李卿凝身后只是跟着四个侍从，并未见萧珩的身影，便问道：“萧珩没有陪在您身边吗？”

李卿凝说道：“城外的兵马我和他都不放心交给别人，而且城外还有一个京郊大营需要跨过，只有萧珩有办法不费一兵一卒的过去。所以萧珩已经去了城外，与八千精兵会合。”

萧珩依然担心她的安危，不仅将风烬也留在她身边，还将擅长医术的医女茗香也放到了她的身边。

茗香同样也是出身萧珩手下的千人隐卫，不仅身手不弱于红玉和小桃，还擅长医术。

但是李卿凝的身体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连萧珩都束手无策，茗香留在李卿凝身边能做的也只是靠着丹药和银针让她保持清醒的意识而已。

李卿凝走进谢宅，地上的尸体都已经被处理掉了，谢宅中的下人都提着水，拿着洒扫的工具在清理地上的血迹。谢宅原本的下人就不多，但是每一个都对谢家很是忠心，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对昨夜里的清剿厮杀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慌乱之色。

李卿凝看到地上被清水冲刷的血色，眼底浮现淡淡暗红色的光，后颈的长生蛊在重新苏醒以后，成长的速度是以前的好几倍。

但是李卿凝也不再以前的李卿凝，她能忍下所有被撕咬的痛楚，并且凭借自己坚韧的毅力与长生蛊相斗。

李卿凝呼吸重了几分，闭了闭眼睛，将眼中暗红色的光压制下去，原本就快别血雾蒙上的视线也很快恢复正常。

谢景明走在李卿凝身旁，能察觉到李卿凝气息的变化，但是他并不知道长生蛊的事情，只是觉得李卿凝方才有些不对劲。

但是谢景明也看得出来李卿凝并不想说出苦衷，谢景明也知道已经到了此刻，由不得再出任何岔子。

谢景明唤了福伯招待李卿凝，今日是登基大典，作为五军大都督他自然也是要进宫的，时辰快到了，他得去换身衣服。

分开前，谢景明对李卿凝说道：“公主，既然萧珩不在您身边，您的安危便由末将来负责。末将拼上这条性命，都会保护好您。”

不管是谢景明也好，还是谢景盛也好，他们都愿意为李卿凝献上忠诚。

并不仅仅是因为谢家的忠诚，更是因为李卿凝这一路走来，从十三岁时被赐清乐公主之名，从一个胆小无知的小女孩一直到今日撑起皇室的最后一位公主，他们都见证了李卿凝这些年来的变化。

从先帝末期的时候开始，大邺就一直呈颓败状态，之后李怀安即位，有功也有过，大邺虽然并未在李怀安的手中重新强盛起来，但是依靠着百年来囤积的国力财富，再加上李怀安爱民如子，体谅百姓，所以也并未出现太大的岔子。

但是自李怀安死后，这才仅仅一年，大邺虽然看似平静，但实际上已经摇摇欲坠。

秦太后不懂国政，假太子年幼根本没有作用，所有的大权都落进了黎阙之手。

黎阙确实是个有才之人，连中三元凭的是自己的才华，可惜野心太大，又心狠手辣，在朝堂上用尽不入流的手段玩弄权术，但心中并不懂帝王之术。

与南疆的战争又刚结束，大片国土没能收复，军队更是在战争过后元气大伤，临近战线的城池难民无数，但这些黎阙都并未想出解决之法。

若是再这样继续放任下去，恐怕不出一年，大邺根基就会轰然倒塌。

所以谢景明忠于李卿凝并不仅仅是因为谢家忠于皇室的家训，也是因为他将大邺再次强盛的可能都压在了李卿凝的身上。

李卿凝的强大之处或许并没有那么耀眼，但是她的光芒并非秦太后和黎阙之流能相比的。

“——末将拼上这条性命，都会保护好您！”

谢景明对李卿凝的承诺掷地有声，李卿凝也心生感动，她笑着对谢景明道：“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也请谢都督保护好自己。”

……

谢景明回去换朝服时，福伯将李卿凝带去前面的厅堂暂时休息，待时辰一到，她也会与谢景明一起进宫。

李卿凝坐在椅子上，似是松了一口气，其实她背后几乎都要被冷汗浸湿了。

后颈的长生蛊一直在折磨着她，她也必须时时刻刻让自己保持意识清醒，所以连止疼的药都不能吃。

“公主，若是痛得厉害，奴婢用银针帮您缓解一些。”茗香对李卿凝说道。

李卿凝点了点头，茗香拉过她右手的胳膊搭在一旁的小桌上，然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袋中取出一卷银针，手法准确且快速地扎进李卿凝的各个穴位。

福伯端着茶进来，便看到这一幕，便想要先退下候在门口。

但没想到李卿凝叫住了他，“福伯，你进来吧。”

福伯受宠若惊，“多谢清乐公主能记住老奴的名字，真是老奴的三生有幸。”

李卿凝想借着与福伯说话的机会转移注意力，让自己能短暂忘记后颈上传来的痛意，她对福伯笑着道：“福伯把我忘记了吗？之前我在谢宅中，还受你关照了。”